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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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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变了。”擦过眼泪，江昱轩的声音很平静。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他低着头，之前的种种在他大脑里飞速闪过，走马灯一样。
“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他不接电话。”，思维跳跃得很快，江昱轩竭力抓住些记忆碎片，“我妈什么也不告诉我，让我好好学习。”
挂着泪珠的头发遮住了江昱轩皱起的眉头，没人看得清他的情绪。
“我真的管不了，”说话的人声音一紧，想被人深深扼住喉咙，“我不知道怎么办”
回忆闪回到某一瞬，一样的卧室，什么都没有变，他蜷缩着坐在墙角，盯着对面，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灯没开，江昱轩的眼底都是黑色的。
电视机的光亮泼在两人身上，又消失了。
“江立成让我帮他，我不想。”，江昱轩笑笑，有点疲惫，“姑姑很好”
“我真的有点累。”，他把头埋得更深，像做错了事，半天，弱弱地飘出一句，“真的。”
断断续续，零零碎碎，江昱轩漫天说着，他的脑子已经不能像计算机一样编辑它们，然后再有逻辑地输出，他像被邪祟附了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说出一句什么样的话。
无所谓，他只想说，不想被听懂。
客厅里突然只剩下电视机的声音，江昱轩心里空落落的，想撞墙。
眼前的人耷拉着脑袋，十分无力。秦洋把江昱轩一把扯进怀里，抱得很紧，怀里的人把他的心跳听得清楚。
被抱得太紧，江昱轩有些窒息，但他的手去虚掩着秦洋的腰，最后攥紧了他的衣服。
窒息感代替空虚，灌入江昱轩的鼻腔，肺泡，胳膊，大脑，裹挟全身。
“别害怕。”，电影的光线刺痛了江昱轩湿润的眼皮，秦洋关掉了电视机。
半天，秦洋听到一个字，“嗯。”
吃过晚饭，两人走在街上，昏黄的灯光把地上的积雪映成了橘色，两个人影并排穿梭在雪地里，这条小路有些偏僻，偶尔会有一两个人经过，却很快消失了。
“冷不冷？”，秦洋嘴里的热气化成白雾飘在嘴边。
“有点儿。”，江昱轩把下巴缩进外套里，继续向前走。
洗衣液的香味萦绕在鼻腔，秦洋的衣服上都是这个味道，不管是上次的，还是这次的，都挺暖和。
秦洋走在江昱轩旁边，随手拢起一些雪，攒了个雪球，在手里反复压实，“孟徽市特产很多，不只有玫瑰饼，等你考到A大就知道了。”
“我没想考A大。”，江昱轩抬头看着天脱口而出。
“那你想考哪个大学？”，秦洋把雪球捂在手里，疯狂挤压，像是要做一个冰质铅球。
“你想考哪个？”，江昱轩不答反问，盯着秦洋的眼睛，亮亮的，不掺杂任何杂质。
“再说吧。”，秦洋接着往前走，少有的回避。
江昱轩眼睛暗了一瞬，“考A大也行。”
秦洋脚步一顿，身后的人也跟着他停下，“知道了。”
语调故作轻松，江昱轩不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把A大划进选择范围内，然后呢？秦洋会去吗？和自己一起。他什么都没说，江昱轩有些烦躁。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对眼前这个人一无所知。走吗？还要走吗？人都是这样吗？熟悉了一切之后，没有任何原因，毫不留情地就要消失，江昱轩觉得不安，他显然不想让父亲出走的悲剧再次上演。
但是他控制不了这些事，他没有办法。
云江市的冬天格外寒冷，风如利刀般划刻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江昱轩觉得自己的脸要裂开了。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
突然，他的手被人拉住了。耳边的风停了。“就A大吧。”，秦洋的声音砸进了江昱轩的耳朵。
像是做出什么艰难抉择般，秦洋在身后拉住他的手腕，声音平静又无奈，最后笑了一声，走到江昱轩身边，手却没放开。
手掌的温热捂暖了江昱轩的手腕，他却一句话也没说。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穿过那条没什么人的小路。那晚的风格外刺骨，足够把人昏沉的脑子吹醒，做出理智的决定。
去他妈的理智，人生几个重大决定是在深思熟虑之后的，都是突发奇想，管他之后会怎么样呢，都无所谓了。
江昱轩在很久之后才知道，在他向秦洋求一个目标的时候，秦洋已经想得很远很远了。
秦洋那天晚上说出口的每一句话，既是试探，又是妥协，最后全变成了隐晦的承诺。
直到江昱轩躺在床上，手腕上的温热还没有消散，他现在很想把整齐摆在桌子上的试卷抽出来做几套，跟之前不一样，一个目标水灵灵地摆在他眼前，他觉得浑身都是劲儿。但是很晚了，秦洋刚叮嘱过今晚不要熬夜，还是在他家门口。
算了算了，黑暗里江昱轩撇了撇嘴，决定宠秦洋一次，就听他的吧，明天再学。
如果不是月光透过窗帘，谁也看不清江昱轩脸上有些得意的小表情。
刚要入睡，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声，江昱轩皱皱眉，伸出一只手拿起手机，按亮屏幕举在半空。
眯着眼适应了手机光线，他看清了消息提醒。
江立成：哥你没事吧
江昱轩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解锁手机，删除联系人。
把手机随便一甩，江昱轩把胳膊遮在眼睛上，平稳地呼吸，刚刚的行为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因为有正当理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为过。
江立成干扰到他学习了，妨碍他考A大。当人有了具体的目标，所有的东西对他来说都得为最终结果让步，什么伦理道德都不管用。
觉得有些冷了，江昱轩把手缩回被子里，沉沉睡去。
有的时候，人更能为了另一个人坚持下去，哪怕目标不是自己选的。那又怎样，他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有理由，正当理由。
一夜无梦。
“昱轩，今年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张眠站在门口，看着正努力刷题的儿子，温和笑笑。
“都行。”，江昱轩想了想，觉得什么味道都差不多。
“好。那我先和面，趁这个时间你还有机会反悔。”，张眠故作严肃地下了最后通牒。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江昱轩配合着母亲大人，有些无奈，又很开心。
自从他爸走之后，过年时候家里就只剩他和妈妈两个人了，不过这些年也习惯了，好像从来就只有两个人跨年一样。
秦洋呢？每次去他家都只有他一个人，应该是巧合吧。他过年在哪过呢？突然想到秦洋，江昱轩放下了手中的笔，拿起手机，点开聊天框。
修修改改，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江昱轩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满意地点了发送键。
江昱轩：过年是在这里过吗？
表述清晰，内容明确，既不冒犯，又不过于官方客套，真是一条完美的开场白。
欣赏了半天自己的超绝文采，他收到了秦洋的回复。
秦洋：是啊
江昱轩挑挑眉，和自己料想的一样。秦洋不是云江市的人，很有可能去省外过年。但是前两天他刚见过秦洋，便觉得秦洋过年应该不会出省了。
如果要出省的话早就走了。
推理正确，猫猫大人上大分。
江昱轩盯着屏幕琢磨了一会儿，尖牙磕在嘴唇上，又松开，小心翼翼地敲下消息：你们过年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们家有几个人过年？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秦洋：还没想好
江昱轩心中的推测得到印证，秦洋应该是自己一个人在家的。
现在快要十一点了，如果家里有很多人，饺子什么馅儿的不可能不提前商量，包什么馅儿的也十之八九不归秦洋说了算。
江昱轩：那你现在想想
秦洋：过年一般都吃白菜猪肉的吧
江昱轩火速回对方：行
“妈，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行不，多包点儿。”
“行啊，你不说我也想包这个，多有年味儿。”，张眠在厨房里笑道，不愧是自己生的儿子，就是心有灵犀。
话音刚落，江昱轩跳下床，快步走到门口套上了新外套，拿上钥匙开了门。
“去哪啊，这么晚了。”，张眠有些疑惑。
“接人，我同学要来，妈你饺子多准备弄点儿，面不够的话在和一点儿，等我俩回来帮你包。”，江昱轩半只脚他出门框，朝厨房喊。
“哦哦，行，你注意安全。”，张眠被儿子这一通操作搞蒙了，但也没多说什么，着急忙慌开始和面。
什么同学大过年的没地方去，可怜的小孩，没多想，张眠又多洗了几个硬币，等着包在饺子里。
江昱轩：我们家今天包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肯定很好吃，来吃啊
不知道为什么，江昱轩总觉得今天心跳的很快，“砰砰”“砰砰”
过了两分钟，秦洋：好。
江昱轩：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秦洋：你过半个小时再出来，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江昱轩：OK
回完了消息，江昱轩才发觉外面确实天寒地冻，把雪糕丢在地上都能改造成石头冰棍儿。
但是刚刚就是有一股劲儿推着他走出家门，直到通完消息，热气慢慢散去，他才恍然发现，自己站在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