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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将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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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死
第二天，血求锋就给魑魂翳布置了任务。
“就像过去那样，我相信你能办好。”
“这件事对求锋来说，似乎没有好处吧？若是牵扯到其他势力……”魑魂翳想不通血求锋给他布置这个任务的原因。
“你若是别人，我一定会对你说‘少问’。”血求锋笑了笑。
“如果在黑暗中踽踽独行是你最后的选择，那便以我的名义为你明灯指路，或许身不由己的你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都可以体会到一丝为爱执着的幸福吧？若是我早知道你会在第一眼见我时爱上我，当初就不会把你留下来，让你牵扯进我的因果……”
这是血求锋心里的想法，可他没有告诉魑魂翳，他不想魑魂翳难过。心魔缠身，正是脆弱的时候。
“我明白了。”魑魂翳以为血求锋不打算告诉自己，自己还是懂事比较好。
“你就当是我看那个人不顺眼。”血求锋轻笑。
“那必是那个人做了恶。”
“你还真是……信任我。”血求锋心里苦涩，他不想失去朋友。
“求锋，我们是朋友，当然要信任。”
“魑魂翳，若是撑不住心魔，一定要跟我们说啊！”
魑魂翳点了点头，他其实并不会说出来，说出来让人担心，还不如自己扛着，反正……也活不久。
魑魂翳曾经给血求锋做黑色的事时，是从来不掩饰身份的。
而现在，即便仍是接了血求锋的任务，他却开始伪装了。
这几天因为醉云，魑魂翳的状态貌似好了。
符远妄心疼极了，因为醉云会吸收魑魂翳身上的魔气，等魑魂翳的魔气消耗殆尽，魑魂翳就死了。
符远妄本去想其他办法，可当他和魑魂翳的分身查到相关书籍时，魑魂翳已经用醉云解决了问题。
“魑魂翳，你觉得血求锋为什么要你来做这件事？”
“反正不会是因为喜欢我……”魑魂翳低下头，“要是别的原因，与我而言，也没什么区别。”
魑魂翳穿着紫罗兰色的长袍，戴着相同颜色的紫色面具，头上戴着乌黑的发冠，将眼睛伪装成相同的雪青色。
那是浅浅的紫色，和他原来的眼睛毫不相关。
因为利用完了醉云，这又不是什么棘手的任务，魑魂翳只是带了他从来没公开携带过的君明。
君明是普通的剑，没有特别的能力。
魑魂翳向来对与血求锋无关的人冷若冰霜，漠然处之。
所以查到那些人做过的坏事，诸如害很多人妻离子散，害很多人负债累累之类的事，他下死手来毫不手软。
黑暗中，那些人以为他一身黑衣。
可只要一点光照在他身上，便是盛开的紫罗兰簇拥着他。
被解救的人以为自己中了幻术。
“事到如今，你们可知你们做错了什么？”魑魂翳轻蔑地笑。
被救的人也会害怕。
“明明我们才是受害者！错的是他们，不是我！”
魑魂翳只觉得聒噪。
魑魂翳走来走去，他每走一步，那些人的紧张得不得了。
“我来告诉你们吧——疏忽大意、贪得无厌、铤而走险……”
那些人很恐惧，他们最恐惧的是面前这个人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们。
“五毒俱全，又如何好好生活呢？我便剥去你们的贪嗔痴，送你们返回红尘便是……”
魑魂翳不信佛，但他觉得这个词放在那些人身上无比合适。
魑魂翳把那些人的部分欲望抽出来，他有些恶心，但还是把这欲望装在了一个小瓶里。
只要把这些“恶念”彻底消除，那些人就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我这样，是不是办得比之前更好？你会夸我吗？”魑魂翳想着，眼睛发光。
孤星
魑魂翳创造了一个临时空间，把伪装解除才去复命。
魑魂翳被说教了。
“是人自会有七情六欲，抽出人的欲望会损伤人的魂魄。”血求锋很严肃。
魑魂翳不开心了。
血求锋叹了口气，“过来。”
魑魂翳缓慢地挪动步子，似乎并不想听话。
“又耍脾气？”血求锋笑了笑，魑魂翳不想理他。
血求锋摸了摸魑魂翳的头，魑魂翳拿开了血求锋的手。
“为什么？”魑魂翳不通晓人的感情。
“人性如此，难道你要改变所有的人吗？不必要的事不要做，省点魔力多活几年。”
魑魂翳懵了，“什么多活几年？”
“魑魂翳，”血求锋正色道，“你本自虚空中来，是魔气聚集产生的魔，甚至可与天地日月同寿，如今这样又是何苦呢？”
“你在同情我？”
“没有，”血求锋叹了口气，“魑魂翳，你还年轻，你本可以做更多的事……”
“我……”魑魂翳又因契约说不出想说的话。
“魑魂翳，离云虽然只有十七岁，她其实什么都懂——”血求锋拉住魑魂翳的手，“而你却本无血肉，或许只能算是一团气息，天生就无法体察人类的感情，甚至，自己也没有感情……”
魑魂翳看着血求锋的手，沉默。
“我不知道你前二十年是如何度过的，我自以为待你不薄，可你却始终对其他人无甚感情，甚至无法与他们建立最基础的信任。”
血求锋拍了拍魑魂翳的肩膀，“你不信任他们，是因为他们是人类，而你恰好不信任人类吗？”
“不，我只信任你，只信任求锋信任的人。”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血求锋这下不会了，真的不会说话了。
“求锋可还有其他事？”
“暂时没有……”
“那求锋可不可以陪我吃饭？”
“行。”
他们吃完饭，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
“魑魂翳，我是孤星命格，注定要孤独一世，但我不甘，不信。如今我遇见了你，你我惺惺相惜，只要你好好活着，陪着我，我便算不上孤星——”血求锋对魑魂翳说。
“所以呢？”魑魂翳不是不懂血求锋的话外之音，他只是不懂血求锋的感情。
可这句话实在轻描淡写，血求锋会错了意，“所以，我想你、我也需要你，好好活着。”
魑魂翳没有说话，天阴沉下来，他们也回到了公司。
血求锋叫魑魂翳去取一件衣服。
魑魂翳来到仓库后，才发现那只是一幅画。
“求锋，你确定那不是一张纸？”魑魂翳拿着那画，嗤笑。
“你离它一米近才看出来吗？”血求锋看着魑魂翳的脸。
“求锋，不是谁都喜欢恶作剧。”魑魂翳并不高兴。
“想要你放松一下，下次不会了。”
“什么时候准备的？”魑魂翳叹了口气，他舍不得血求锋自责。
“你去做任务的时候。”
魑魂翳知道血求锋真心拿自己当做要好的朋友的。
血求锋只会对要好的朋友做恶作剧。
血求锋是商人，又不止是商人。他对感情的态度是投资。他交朋友的前提是他赌那个人值得做他的朋友。
而他真正的朋友，从来不会在他利用的范围。
魑魂翳是为了被血求锋利用才留下来的，所以当血求锋内心并不想利用魑魂翳的时候，魑魂翳就知道，自己该走了。
在魑魂翳眼里，被利用等于有价值，价值等于资格。
他要留在血求锋身边，就要有可以留在血求锋身边的资格，也就是利用价值。
这样，魑魂翳才能忍受自己对血求锋的心思，光明正大的跟着血求锋。
那本是他一厢情愿，他只是享受追逐的过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站在一起——虽说是以朋友的身份，可魑魂翳一点也不喜欢血求锋的朋友的身份。
血求锋看着魑魂翳，“你觉得这个设计怎么样？”
魑魂翳看着那幅画，“我觉得我们该找各种体型的模特。”
“那就交给你了。”
“其实募集也可以吧？”
“无所谓。”血求锋微微一笑。
“求锋，认真点。”
“我真觉得都可以。”血求锋认真地顺。
魑魂翳准备去工作的，血求锋叫住他。
“魑魂翳，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像你这样了解我的朋友。”
魑魂翳回头看了血求锋一眼，他摇了摇头，“其实我不了解你——我甚至连自己也不了解自己。”
血求锋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不甘
离云发现魑魂翳总是发呆。
“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魑魂翳轻描淡写。
离云不会刨根问底，她不想引人反感。
魑魂翳又在想血求锋了。
虽说别的分身在血求锋身边工作，可他自己却在这里教导离云，所以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血求锋。
虽然血求锋相貌发生了变化，不是魑魂翳喜欢的长相，但魑魂翳还是喜欢血求锋。
他喜欢的本不止是血求锋那张端庄威严的脸，还有血求锋高不可攀的气质。
那时候，魑魂翳就在想着，把这个人控制住，看他坚韧不屈的样子，会多么令人愉悦啊！
可是，魑魂翳发现，原来对自己来说，血求锋是不可亵渎的。
可他还是不禁去想，尤其是，和血求锋单独相处的时候。
他会意淫血求锋的身材和神态，会想象和血求锋亲密时的感觉。
魑魂翳一点也不想血求锋知道自己这龌龊的心思。
“他若是知道了，那我们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吧？”
魑魂翳这么想着，却还是忍不住离血求锋再近一点。
当血求锋真的触碰他时，哪怕仅仅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都得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兴奋。
魑魂翳没跟着血求锋的时候，做事向来随心所欲。
所以，当他的目光落在血求锋身上，再也收不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栽了。
自己或许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但是，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原来我竟也可以拥有感情。”
魑魂翳想要拥有感情，想要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他能力实在出众，什么对于他来说，都是无聊平淡的。
魑魂翳也想要一颗心脏，一身血肉。
虽然他曾经一直以为自己和别的魔一样拥有这些东西，可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它们的存在。
原来事实竟是，他本身不过是一团拥有灵魂的魔气，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魑魂翳不甘心。
他第一次感受到心痛时，就是第一次见到血求锋时。
那是他长出心脏的时候。
他的头脑因此活跃，却多了他本没有的感情。
血求锋对他来说是最特别的，因为他只对血求锋有感情。
他不知道原因，他觉得自己是爱上血求锋了。
他确实是爱上血求锋了，但那是之后的事，那时候，只是因为血求锋的魅魔体质吸引了他而已。
关心
平静的日子总会给人一种时间飞逝的感觉。
转眼间到了五月底，魑魂翳听到有人在讨论端午节怎么过的事。
因为端午节在下个月月初，所以这个月，锋刃一直在策划端午节的活动和设计有关元素的衣服。
每次月末工作都差不多做完了，好多人就是来混个出勤。
一看这些人就憋了很久，到三十号这天才开始聊。
但是血求锋并不能闲下来，因为他还得为六月份的工作计划考虑。
四月份做了母亲节的规划，在五月份母亲节那天开始。考虑到这点，血求锋决定六月份赶一赶，直接做父亲节的设计，然后夏至的时候让他们去团建避暑，自己斟酌一下七月份的夏日专题。
魑魂翳想为血求锋分忧，血求锋很信任他，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商讨一番，血求锋决定在六月一号那天加一个会议，提前通知他们十天做好父亲节方案，部分人员加班一天布置，父亲节后有一周团建，最后几天月末总结。
企业管理的一部分人，就得开始策划避暑团建了。
魑魂翳不会懂人们无缘无故的信任，但他能感觉到被信任。
魑魂翳开朗了不少，是因为醉云，可别人不知道。
血求锋只知道魑魂翳身上的魔气又少了一些，他周末找魑魂翳切磋，可魑魂翳似乎没有变弱。
可能被血求锋察觉到的魔气减弱，那也是减弱了相当的程度。
血求锋又去找血知兰了。
远帆拦住了血求锋，“公子他这几天不见人。”
血求锋能理解，因为血知兰每三个月都有一段时间几天不能见人。
血求锋也不是没问过，但是血知兰从来都只是扇扇扇子，转移话题，不回答他。
血求锋不会自讨没趣，血知兰不肯说，他便不问。
青荧出来带了一句话，“公子希望您想找他时提前预约，若是恰好不巧，白白浪费您的时间。”
血求锋反思了一下，其实血求锋逢年过节拜访的时候，是会预约的，只不过每当自己突然想知道什么的时候，就会直接找上门。
“告诉你家公子，我知道了。”
血求锋决定直接问魑魂翳。
“嗯？有吗？”魑魂翳装傻充愣。
血求锋紧紧抓住魑魂翳的肩膀，“魔气耗尽，会死。”
魑魂翳有种奇异的感觉，“你在关心我吗？”
“对！我们是朋友啊！”血求锋看魑魂翳毫不在乎的样子，很不爽，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不在乎生命，可那个人是魑魂翳，这反而是很正常的事。
魑魂翳不会在乎很多事情，他只在乎血求锋，只在乎和血求锋有关的一切。
魑魂翳的感觉愈发强烈，他觉得那是开心，又好像不太一样，“被喜欢的人在乎的感觉，竟是这样舒适……”
血求锋看魑魂翳发愣，不满地撇了撇嘴。
“不是什么大事——”魑魂翳话说一半，血求锋就怒意滔天了。
魑魂翳不在乎，他自然不会觉得这是件重要的事。
就好像，魑魂翳杀人放火也不会有心理负担一样。
魑魂翳眨了眨眼睛，认真道，“我是魔，你不是，当然是我更清楚我的状况……”
“快要死了的状况，对吗？”血求锋咬着牙。
“还有一年——”
“你得留好自己的命，我们的合同可是签了十年……”血求锋察觉到自己说的话不好，闭上了嘴。
“求锋，活着真没意思。”
血求锋望向魑魂翳的脸，想从魑魂翳脸上找到一些表情，可魑魂翳偏偏没有表情。
“怎么……这么说？”血求锋声音颤抖，他不想魑魂翳求死。
“我相信以命换命，”魑魂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为什么让血求锋很是挫败，“我感受不到太多的悲喜，没有强烈的心情，生活枯燥平淡……”
“那前几个月呢？”
“我状态不好……”
“所以，你才使用醉云把自己变成这副淡薄的样子吗？”
魑魂翳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停止跳动了。
“风轻想见你，”血求锋叹了口气，“你现在这种冷漠的样子，真的还能见风轻吗？”
魑魂翳把手放在胸口，明明还能感受到心跳，可是他就连听到本来会让自己难过的事，也不再会伤心了。
“你是生出了骨血，可你失去了本就少的可怜的感情啊！”
“别用可怜形容我！”就好像血求锋的话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样，魑魂翳还是暴躁起来。
“我……没说你可怜，只是形容情感少……”血求锋咬唇。
“抱歉，我想自己静一静。”魑魂翳转身离开了血求锋的办公室。
魑魂翳离开时，留下了一阵风。
血求锋知道，那是魑魂翳的剑留下的。
他和魑魂翳切磋时，就发现魑魂翳和那把剑十分契合。
那把剑很特殊，血求锋刻意算了算。
那是把会噬主的剑。
那剑听话懂事，却会窃取使用者的寿命。
血求锋不清楚魑魂翳知不知道，不过今天，他知道了，魑魂翳清楚的，并且是刻意使用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