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回忆和长路（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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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某辆正疾驰在环城高速上的车内。
“是我们的疏忽，我们会解决。”坐在车后排的男人态度异常卑躬屈膝，“他待会就过去，您消消气。”
车开得很快，一道道光从车窗扫进来，照亮了副驾驶的男人的脸，以及他满脸的不屑。
“明白。”后排男人一挂断电话，表情就瞬间变得十分阴冷。他一把将自己的手机甩到旁边的空位上，瞪向前方，“老金，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金盛扯着嘴角，眼睛瞪圆，“都怪谢家豪！他妈的，被他摆了一道。”
他原本打足如意算盘，无论方一策主动送上门的目的是什么，只要给够了诱惑和利益，方一策必然会和谢家豪一样染上毒瘾，成为他们的走狗！
可没想到谢家豪居然弄了这一出，害得他满盘皆输。他也实在想不通谢家豪，难道他真的宁死也要帮那个方一策？！
后排的马振冷笑一声，“怪谢家豪？你怎么不怪自己不长眼？”
“我怎么知道方一策能搅和成这样？！”金盛目眦欲裂，“谢家淇也是个疯子，居然敢骗我们。幸好孙少没说什么！”
“当年的老方，现在的小方，你不觉得状况很眼熟？又要我收拾烂摊子，你高兴了？”
“如果谢家豪不横插这一脚，我就赢了！”
“还说废话？找到人了吗？”马振翻了个白眼。
“找到了，他们去了B市。”
“账本在B市？”
“谁知道？他们尽管找，我们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金盛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方一策，你果然和你爸一样那么自不量力。”
马振没搭理他，只静静看着外头的江景，眼里掠过淡淡杀气。
*
B市，服装批发市场。
和外头街道的冷清景象不同，市场内似乎还是小贩们的进货时间，人头攒动。
各个店铺内都摆着玲琅满目的商品，从男装女装童装，到泳装正装假发配饰，无一不有，应有尽有。
方一策三人快速穿梭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店铺之间。
“谢家淇，你这主意是真的馊。”好不容易甩掉跟在后面的人，方一策瞪了那笑得异常灿烂的人一眼。
“我倒不这么觉得。”吕中宇看着他俩一个金发一个花衬衫，脚步突然放慢，“你们俩都太显眼了，换一换也好。”
“他们认车又不是认人。”
“你说得对，但是……”吕中宇肩膀被经过的路人撞了下，下一秒又行云流水地扔一串车钥匙到谢家淇手里，“在后门。”
谢家淇诧异地看了眼钥匙，又看了眼那已然走远的路人，“魔法？”
吕中宇打了个响指，“这叫专业。”
谢家淇一脸佩服地把钥匙揣进兜里，顺便停在了一家假发店门前。
方一策抬眼一看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这不行吧？”
“挑个行的就可以了。”谢家淇抬脚进店。
“记得选黑发的。”吕中宇看热闹不嫌事大。
方一策双手抱胸靠在一边等。
半分钟后，谢家淇端来一顶足有半米长的黑长直，一脸期待。
方一策挑眉，“你自己戴？”
谢家淇默默把黑长直放回去。
吕中宇拿来一顶微分碎盖的短发，“这个？”
方一策愣了几秒。
谢家淇凑过来，“怎么了？”
方一策偏头看他，“你觉得怎么样？”
“短发？”
“你会喜欢吗？”
谢家淇悄悄用指尖划过他的手心，“长发也好，短发也好。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
方一策看着谢家淇眼里自己的倒影，有股暖流再度流入他的心田。他淡淡地笑了，“没骗我？”
“百分百真心。”
方一策接过吕中宇手里那顶假发，“那就这个。”
谢家淇笑着点头。
……然后耷拉着眉毛后悔。
原因无他，方一策的脸实在太出挑了。他平时两侧碎发飘飘扬扬，给他那双眼睛增添了不少淡漠感。生人勿近的气场和脖子上的标记也让他如高岭之花，可望而不可即。
但现在他衣领全部扣好，表情温和，再一戴上这假发，别说俊秀的眉眼，连完美的下颌线都一览无遗，再搭上右耳那颗黑钻耳钉，实在是帅得连路过的蚂蚁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谢家淇愁眉苦脸地伸手挡住方一策的脸，看向假发店老板，“我再买个口罩，谢谢。”
方一策：“……”
吕中宇顺便再添了点乔装打扮必备的眼镜和小胡子，几人就走出了店门。
可当他看见方一策随手拒绝掉第五个来要微信的人之后，也有点哭笑不得，“我们得隐蔽行事，你怎么越换越显眼？”
“就是。”谢家淇老大不乐意，“你还和刚才那个人说话。”
方一策抽了抽藏在口罩下的嘴角，“那是个问路的大爷。”
“……大爷也不行！”
“你也会变成大爷的。”
“就算我……诶。”谢家淇双眼瞬间亮晶晶，“你要和我一起变老的意思？”
方一策无言走进下一间店。
谢家淇笑眯眯地跟上，一边挑衣服一边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直到被甩了几轮眼刀才肯消停。
三人在店里买好衣服，去洗手间换好衣服，再出来集合时，就变成了一个戴了顶鸭舌帽的吕中宇，一个黑短发外加黑框眼镜的朴素青年方一策，还有一个……穿着军绿色外套的小胡子谢家淇。
他粘胡子的技术还挺好，哪怕是原本有些廉价的塑料质感，到了他脸上，竟然有了几分超现实主义的真实感。
吕中宇震惊，“会不会有点夸张？”
谢家淇摸了摸胡子，“挑战新角色。”他顿了顿，戳了下方一策，“你觉得怎么样？”
“你要长这样，我绝对不会和你说话。”方一策憋着笑走开。
谢家淇哭哭啼啼地跟上。
一走到后门，三人就看见了吕中宇准备的车。
“别说，还和我挺搭。”谢家淇拍了拍这辆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金杯。
“提醒你安全驾驶，别再飙车。”吕中宇摇着头坐进后排。
另外两人也开门上车，回到自己的位置。
车辆引擎一响，再次启程。
天色不早，车后也没了跟屁虫，倦意在车内无声扩散。
那在平板上滑动的笔尖也越来越轻，越来越慢，越来越……
乍起一阵刺耳的警铃声！
方一策猛地睁眼，毫不犹豫地就要把声音来源的那台手机扔出窗外。
“别别别！”谢家淇大惊失色，企图唤回他的良知并抢救自己的手机，“先看一眼再扔。”
方一策恶狠狠地解锁手机！
吕中宇也探头过来，“怎么了？”
“他妈的！”方一策大吼，把屏幕转过去，“他们有病？！”
“操！”吕中宇一看，立即也中气十足地陪了一声。
方一策很少说脏话，谢家淇一听就感觉大事不妙。可他现在不仅手腾不出来，眼睛也挪不开，听着他们一人骂一句，整个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
他看了眼前面的“距离墓园还有5公里”的指示牌，“你们别骂了，先告诉我怎么了！”
方一策转头过来，眼里是翻涌的怒火，“他们砸了你的车窗，刚才是监控APP的警告音。”
“……靠！”谢家淇狠狠按了一记长达十秒的喇叭，金杯的尖锐鸣笛声在空荡昏沉的夜路上回荡。结束满含愤怒的鸣笛，他又补一句，“警察！我要报警！”
吕中宇已经把手机举到耳边，“在报了！别催！”
“欺人太甚！”方一策咬着牙摸出自己手机，“敢砸我的车？！”
谢家淇疑似又被这句话瞬间哄好，“你的车？”
“不然？”
“都是你的。”
方一策嘴角噙着一丝狞笑点头。
吕中宇这边刚通知完本地警局的兄弟，一放下手机，就听方一策那边冒出来一句，“急事，三万。”
他收手机的动作一顿，“他找谁？”
谢家淇勾了勾嘴角，“高利贷。”
吕中宇：“……”听了，但没听懂。
方一策置若罔闻，还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B市服装批发市场门外，找人，马上。”
谢家淇开始减速，缓缓拐进一条小路。
“坐地起价？还有没有职业道德？”
谢家淇停车。
方一策开门下车，跟着他向墓园里走，“五万？能解决掉他们？你……”
吕中宇目瞪口呆地按住他的肩。
谢家淇缓缓推开他的手。
“成交。”方一策云淡风轻地挂断电话。
吕中宇连忙开口，“你要解决谁？敢当着警察的面买凶杀人？”
“五万能买谁的凶？我只是让人不、小、心、去刮一下他们的车而已，吕警官。”
“真的只是刮车？”
“谁知道呢，说不定也会刮花倒后镜。”方一策淡淡一笑。他低头时，黑框眼镜的镜片反光，挡住了他的眼神，半张脸也隐在了阴影里。
谢家淇却在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盈满了滑稽的小胡子也挡不住的痴迷。
两人背后，是如林如海的墓碑。
吕中宇心中警铃大作。
昨天接到这个任务时，他第一反应是谢家豪为了迷惑警方视线而信口胡诌。但方一策和谢家淇两人言之凿凿，他最终还是选择接下任务，顺便也调取了他们的背景资料。
可是光是今天这两次见面来看，资料里说的什么笑容如阳光般和煦，性格比阳光更温和的音乐剧演员，还有什么淡定冷静不爱笑，一垂眸却能激发人无穷保护欲的天才设计师……和眼前这两个人有半毛钱关系？！
看来之后得提醒一下撰写档案的人，落笔之前要先把那层厚厚的粉丝滤镜摘掉！
再往前走一段路，谢家淇终于舍得看过来一眼，“我们是正当防卫，你能理解的吧，吕警官。”
吕中宇面沉如水，“别越红线。”
“放心。”谢家淇耸了耸肩，“我们都是守法公民，会积极配合警方工作，您千万不要……”
他的话忽然和脚步一起停住。
方一策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几人面前，正伫立一座还很新的墓碑。墓碑上方修着小小的屋檐，屋檐下摆了个装了些雨水的玻璃花瓶。
花瓶周围散落着枯枝和落叶，而花瓶里……空空如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