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照片和婚礼（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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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照片——他方一策的照片。
可谓五花八门，时间跨度极大。
他在咖啡店买早咖的、打伞走在路上的、在酒吧街上的……
酒吧街？
脊背处忽然蹿上来一股刺骨寒意，方一策的手抖了起来。
他甚至看到一张至少一年前的照片——因为照片里他穿着的那套衣服质量不好，只穿过一次就被他扔在了衣柜角落。
“……”真是服了。
疯子，谢家淇真的是疯子。
他眼眶红了一大圈，某个地方竟在慢慢抬头。
他发了疯似的继续翻，最后把所有照片拨开，看见盒子底部贴着一张便利贴。
便利贴还很新，上头的潇洒笔迹也很熟悉。
可便利贴的内容实在和潇洒扯不上关系：抓到你了，方一策。
“……”方一策的眼泪滴到了便利贴上。
可他分不清这是因为快感还是恐惧。
欲望汹涌而来，在体内横冲直撞，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猛一把将木盒合上。
转身时，正好撞上来人的眼睛。
来人眼神缱绻又温柔，“方方。”
……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方一策扑上去啃咬他的嘴唇，撕扯他的衣服。
谢家淇搂住他。
两个人边亲边往屋里退，要接近床边的时候，谢家淇忽然一个反手，将人钳住手腕压在了床上。
“松开！”方一策怒吼。
“生气？”
“你太过分了！”
“哪里？”谢家淇伸手帮他。
刚才那股凶猛的欲望似是终于找到出口，方一策忍不住弓起腰迎上去。迎合间，他还不忘从喉咙里挤出回答，“又瞒着我！”
“我之前不敢说，怕你生气。”
“现在就不怕？”
“因为现在我有这个。”谢家淇晃了晃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亮晶晶。
“说实话。”方一策手脚并用地脱他的裤子。
“还要说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不是在酒吧？”
“对你来说是，对我不是。”
“进来。”方一策搂着他的肩膀往他身上挤，“你那天其实是在等我？”
“因为我发现你那天好像不开心。”谢家淇笑了笑，却没动作。
“他妈的……老子每天都不开心！你早不来？！”方一策给了他一掌。
“怪我。”谢家淇猛一个挺身，又快速伏下去咬住他因昂起下巴而露出的喉结，“原来你是因为我没早点出现才生气？”
“不然呢？”方一策用脚后跟敲一下他的背。真是无语到极点，要早认识谢家淇，他不就早谈上这个恋爱了？！连借口都不用找！
谢家淇柔柔吻过来，“对不起，我是胆小鬼，没早点来救你。”
“……所以你真是索尔达斯？”方一策一怔。
“方方，我给你说个故事吧。”谢家淇动作的力度和眼里的柔情成反比，“关于我究竟有多爱你。”
*
一年前。
“《雕塑》你别演了，换人。”
谢家淇在顶着被打肿的脸颊一瘸一拐地回剧院之前，就料到了导演会说这句话。所以他也没多说什么，只问了换上来的是谁，就去和那人交代角色的注意点。
不过，他不说，总有其他人要说。
《雕塑》由于有当红演员参演，早在半年前就开启了铺天盖地的宣传。资方也是卯足了劲，恨不得靠这一部剧一炮冲天，赚他个盆满钵满！
可谢家淇偏偏在公演前一周出了事——最终导致《雕塑》因为临时换角，第一场公演时间向后推了三天。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在资方眼里，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一颗老鼠屎搅了一锅粥！
而在粉丝眼里也同样——特别是准备从外地赶来看剧的粉丝。酒店，路费，还有提前和公司学校请的假，谢家淇你要怎么赔？！
霎时间群情激奋，网络上开始了对谢家淇的口诛笔伐。更有过激者，甚至把纸条塞进了谢家淇的家里。
或许网络暴力是一种狂欢，换角和公演推迟公告发出的第二天，就有人找到了谢家淇在上学时的“光辉历史”——他和男人接吻的照片。
这下好，网友的重点彻底跑偏，从他缺乏职业素养转移到了他的性向上。
毕竟，批判似是而非的道德问题，哪比批判不被承认的性向问题更来得痛快？！
NCC论坛当晚就飘起来一条热帖。
——【求封杀】我们究竟要容忍劣迹演员到什么时候？！
楼主一写谢家淇从歌喉、舞蹈到演技样样不行，在剧团里属于滥竽充数。
二写谢家淇公演前一周和人打架，还影响所有人的工作，属于害群之马。
三写谢家淇和男人不清不楚，私生活混乱，属于品行不端。
楼主三段递进式批判后，似乎还觉得不够，甚至在帖子的最后发出掷地有声的质问——像他这样的演员为什么有资格站在舞台上？！
“……是啊，为什么呢？”谢家淇缩在客厅角落的地上，盯着手机里打了一半的辞职信，自言自语。
《雕塑》已经进入了公演的最后几天，可网上的骂战却好像还没有进入最后几天的迹象。
而他从换角公告发出那天起，已经近一个月没出家门了。
起初是剧团老板和几个朋友让他避避风头，后来则是出不去——有当红演员的极端粉丝在门外盯梢。
他只好每天窝在家里站着、坐着、躺着……顺便刷NCC论坛。
他本来也不想看，但那双手像有自主意识似的，每次一解锁手机，就会自动点进论坛APP。
他也想过要反驳——
肿了的脸是被他哥打的，他没有还手。
崴了的脚是被他哥推的，他也没有还手。
可对于网络上的人海声量来说，他的反驳也好，粉丝的反驳也好，都太渺小了，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至于性向问题——
上学时那张照片被人挖出来后，他也免不得想起母亲赶他出门前的一句“我没你这种儿子”。就连这次会挨打，也是因为回了趟老家看妈妈。
这世上会有人为他还手吗？虽然谢家淇不需要，可还是忍不住会这样想。
客厅没有开灯，外头的夕阳很亮，透过阳台的落地窗扫进来，却没有照到他身上。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又是谁家粉丝？谢家淇轻轻瞥了一眼，没打算动弹。
门铃声还在继续，越来越急。
谢家淇打算去睡了。
在他走进卧室的前一刻，手里的手机忽然微微振动起来。
上边显示着满哥——欧阳满，剧团里和他最要好的朋友。欧阳满只比他大一岁，却常常老大哥似的照顾他，也是他这段时间唯一的联络对象。
犹豫几秒，他还是按了接听，“满哥。”
“开门，□□。”
“……什么？”
“别宅了，出门过生日。”欧阳满又按了两下门铃，门边的声音和听筒里的二重奏似的交叠在一起。
谢家淇愣了愣。他拿下手机看了眼日期，才发现今天好像真的是他生日。这段时间蜗居太久，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睡着了？你先开门。”欧阳满咚咚地敲了敲门板。
谢家淇有些犹豫。他不喜欢别人不请自来，更不想过这和他哥还有他母亲都有莫大关系的生日。可欧阳满一片好意，突然跑过来可能也是怕自己默不作声地死在家里。
他回头看一眼窗外的夕阳，还是光着脚走向了门边。
门一开，正举着手准备敲下一声的欧阳满反倒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开门的人胡子拉碴，黑眼圈几乎要耷到腮帮子。头发长了许多，刘海后的桃花眼也变成了蔫巴眼。
而门内更是离谱——地上杂乱无章，啤酒罐和酒瓶东倒西歪，甚至换洗的衣物也全扔在地上。
要知道谢家淇此人最爱整洁，平时上班都恨不得把乱七八糟的化妆间收拾一遍，更何况自己家里。
而且……
“你几天没吃东西了？”欧阳满皱眉。别以为他没发现这客厅里只有酒，根本没有食物！
谢家淇摇摇头，“不知道。”
“出门吃饭。”
谢家淇还是摇头。
“现在是我来请你淇哥都请不动？”
“……不是。”谢家淇挠了挠头，“我没刮胡子，头发也太长，影响形象。”
“……”欧阳满怒了，“滚出来！”
“……”谢家淇默默回房换衣服。
迫于欧阳满那双温柔时十分温柔，凌厉时也十分凌厉的下垂眼威压，谢家淇放弃了重新洗澡洗头刮胡子和戴首饰，随便抓了个口罩和帽子就朴朴素素地出门。
出门后，谢家淇又变得有些畏缩，一米八几的身高几乎缩成一米三。
欧阳满知道他心里有道坎，也没强迫他挺直腰杆，就这么和他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边肩并肩地走在路上。
约的餐厅不算太远，两人走了十来分钟，再过一个斑马线就到。
和他们一起等红绿灯的还有两个年轻男人。
两个人都二十来岁，一个棕色蓬蓬头，一个黑色小马尾。
他俩似乎在聊什么，小马尾好像心情很差，“他真是有病，我都改六版了，还让我改。”
蓬蓬头翻了个极大白眼，“我也觉得，但别人是客户，你能怎么办？”
“脑残。”
“纯脑残。”
谢家淇勾了勾藏在口罩下的嘴角。听过骂客户，没听过在大马路上组团骂客户的。也幸好这附近人少，万一真被同事听见了怎么办？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小马尾又说话了，“贱人一个，他凭什么因为我……靠！”
他靠这一下，豆大的雨点也从天上落下，靠在了几人头顶。
恰好斑马线的红灯转绿，四个人急急忙忙跑了起来。
小马尾还在边跑边骂，“我喜欢男的关他屁事？他长那么丑也好意思担心？”
“靠。”蓬蓬头像是被他气笑了，“你别这么大声，我都不知道先让你低调还是别人身攻击了。”
谢家淇耳边听着，没忍住用余光看了那小马尾一眼。
可这一看，他就移不开眼了。
小马尾肤色很白，长得也极其精致。微微上挑的眼尾仿若会勾魂似的，眨一下就让人心跳加快不少。他指甲上还涂着指甲油，是张扬又显眼的黑色。
他唇很薄，说出的下一句也更刻薄，“我管他去死，我又没错。”
蓬蓬头笑着摇头，“你别当面骂他，算我求你。”
“当然不会。”小马尾冷哼一声，“他恶心我，我就用作品恶心他。想挑刺但挑不出刺才最难受。”
蓬蓬头一脸佩服地冲他竖大拇指。
谢家淇鼻头一酸。他知道小马尾不是说给他听的，但每句都仿佛说到了他心坎上，每个字都敲得他心里荡起一阵阵波澜。
是不是只要他能给出更好的作品，好到所有人都没办法挑刺，他就也能像这样坚定地说出自己没错？
他不动声色地放慢了些脚步，希望这段路可以变得更长一些。
不过小马尾和蓬蓬头不会等他，他只好又悄悄跟上去。
幸好，他今天运气似乎不错，四个人竟然停在了同一家商场的电梯前。
等电梯的时候，小马尾随手拨了下头发，就低头和蓬蓬头又聊起了其他话题。只是声音有点小，他听不见了。
……而且他俩聊天的样子有点碍眼！
说话不用靠那么近的吧？
他俩什么关系？朋友？同事？情侣？还是……
叮。
四个人走进落到一楼的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
谢家淇习惯性地用余光偷看起小马尾。
可小马尾似乎变了个人，身上完全没了刚才那股凶狠的气焰。
因为刚才冒雨跑过来，他略长的黑发有点湿，粘成一缕缕。有几处发尾还凝着一颗水滴，但没掉下来。
他双手握拳握得很紧，抿着双唇，眼里光彩也黯淡许多。
……
他在害怕。
意识到这一点的谢家淇，忽然生出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
他悄悄往那边移了半步。
再半步。
再……
叮。
谢家淇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小马尾和蓬蓬头走了出去。
直到电梯门再慢慢合上，他也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出神。
又直到身边的欧阳满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谢家淇，醒醒。”
“……啊？”谢家淇呆滞地应声。
“怎么又梦游了？”欧阳满扶额。好不容易把人拽出来，一路走神就算了，怎么还开始往呆傻方向发展了？再这么下去……
“没有梦游，我在看我未来男朋友。”
“……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