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Trigger Ti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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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降台上升的前一分钟，沈顷潇还在用眼神询问明翌的状况，只得到示意他“安心就好”的一个点头。
这时身后的清水空音冲他打了个响指，悄悄指指明翌，表示“这位我会照顾”。
沈顷潇不再交头接耳。这时脚下晃动起来，他单膝跪下，做好开场的姿势。
耳返里音乐高奏。
开场亮相后，第一首歌是他们的正规一主打《caf.》。正规一辑发行于M-Genie大爆之前，算是小有水花。整张专辑的出发点是“生活中的渺小的、转瞬即逝的、弱势的和不被注意的存在”，主打曲的意思是“咖啡因”，既日常又微茫的东西。第二首歌则是他们的爆曲主打《连天草》，韩漠桢从此发现了他在失恋情歌方面的才华。“连天草”取自温庭筠的诗句“万古春归梦不归，邺城风雨连天草”，但韩漠桢希望丢弃诗句里深沉的幻灭感，把歌做成“天涯何处无芳草”那种老生常谈到烂俗的东西。歌曲发出来以后，果然如M-Genie所愿，歌曲足够朗朗上口以至于从上班族到初中生全都爱唱，顺势把M-Genie送到了音源榜第一。
前面两首，表演得相当顺利，和彩排别无二致。《连天草》一结束，沈顷潇马上跑到台边把外套丢给站在指定位置的工作人员，握紧手麦回延伸台。《Quibble》由他开场定调，沈顷潇要在第一段rap结束后，从延伸台回主舞台，和明翌会合。
原本只是担心改过的歌词能不能达到预期效果，但是明翌状态不好，让本来就不敢指望的舞台又蒙上阴影。
如果是往常，明翌的现场表现偶尔比沈顷潇还稳定。这家伙朝着韩漠桢的方向努力过很久，一直想成为能独当一面的艺人，不会轻易松懈了训练。之前也不怎么听说他偏头痛犯得很严重，只知道明翌不吃巧克力也不喝牛奶，偶尔收到合作方送的巧克力，也都分给了队友。
但舞台噪音大，光也烈到刺眼，大概今晚回去后也需要很久才能调整好。之后还有MV拍摄……
他垂手，握好话筒，等着光再次打下来。
是生是死，就看着办吧。坏不到哪里去。
《Quibble》原本是充满戾气的diss rap，但是最近十天内，沈顷潇和明翌一起，把它改成了饭颂曲。
“Everyone listen, this is my MANIFESTO（所有人听好，这是我的宣告）
活到最后一天也shining more than 24K gold（活到最后一天也比24K金闪耀）
lil–fake–ass在我们脚边刨食吃很饱，尝到甜头就学狗叫
今天让你瞧瞧/是你空空的家教吃掉了你空空的大脑——”
这部分歌词与原版别无二致，是以更低沉更有威慑力的声线道出的。之后灯光变换，音乐有一瞬停顿，flow加快，原版歌词里要制造出机关枪效果的输出被彻底改动过。
“我们很好/飞在云端/你一辈子都无法企及
有my crew by my side nothing can scare me
This song gonna blow you up/make it your fantasy
I'll be your dream/be your lover/be your bestie
我拿千倍百倍爱给你，让你每一天都不能自已——”
他看到人群在闪烁，在流动，无数的应援棒像光凝聚成的海。对着观众表演是如此自在，沈顷潇情不自禁地走近舞台边缘，和每一双能看到的闪亮眼睛对视。歌词如此清晰，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他心头准备好一样，那样自如地流淌出来：
“看花看海/Invitation from China to Sydney
良辰美景dive with me
初雪长风不如星光美丽/I'm here for u finally
今夜爱人们请尽情做自己
我给你闻所未闻的诗/带你看世所未见的秘密
my bae my sweetie与我共舞一曲/let me see you drown in frenzy
share with me/你的情绪与悲喜
Tonight without painkillers/I'll be your one and only
忘记烦恼/we're certified to be crazy”
原本还有几句词，要在这段结束后才走回主舞台，但沈顷潇已经在回身。好在主舞台上明翌看起来相当有精神，正在踮着脚和山顶的观众一蹦一跳地招手。
沈顷潇也稍微放下心来，一路走回去，一路接下去后面的rap：
“让我爱/给你痛快
做我主宰/为你登台
Lumina got my whole desire
M-Genie—— King's back
摩挲神灯/三个梦想/划起三根火柴
童话成真/心脏搏动 /云破月来/为你燃烧沧海
got u in one stare /最好或者最坏
眼睛别移开 /注视别徘徊
it's your trigger time”
第一段结束得相当漂亮。
走到主舞台时，沈顷潇心头终于石头落地，情不自禁地和明翌拥抱了一下。明翌眼睛里亮闪闪，也知道沈顷潇第一段毫无错误，兴奋地和他抱完，又碰了拳。他看起来很好，或者说决心让自己看上去很好，接下来这段舞台，用碰拳做约定，绝对不会出问题。沈顷潇既佩服又心疼地注视着他，副歌hook是两个人的对唱，两人按照之前排练时那样彼此相对，明翌的声音比他低沉，有烟嗓质感，起调很准，稳稳当当，歌词一句没有错。
《Quibble》终于结束，沈顷潇心脏仍然狂跳。他们俩从升降台下来停稳的时候，清水和许沅那边音乐已经响了好一会了。有工作人员冲上来帮他换衣服、补妆，也能瞥见明翌那边。
他看起来人还是清醒的，只是不太能站得住，时不时往扶他的人身上倒。原本正在候场的韩漠桢冲了过去，一直要求叫医生。两个经纪人也走了过去。
沈顷潇看了一会，刚想上前插手，却见韩漠桢从人群中突围出来，一眼捉到了他：“潇潇，”他把沈顷潇叫住，语气很严肃：“等下如果他不能上台，他的部分我来唱。狸宝和沅沅下来以后，稳住他俩，无论出什么事都别慌。如果明翌不上，我们的走位也不动，直接给翌儿的C位空出来，什么都不改。我等下唱完《West Coast》第一节以后，如果他——”韩漠桢指指身后，“他还是这样站都站不住一直要吐的话，告诉他去医院，不许上台，就说是我说的。”
沈顷潇点点头：“知道了。”
韩漠桢抱了抱他，摸摸沈顷潇的背：“别害怕。没事的。”
说完就回了他的位置。韩漠桢要在延伸舞台上亮相，候场位置远一些。沈顷潇看着他走开，也自行确认自己上台前的准备，站在稍远处，看着人们处理明翌。
舞台中途有个人下了场、忽然不回来了，所有观众和粉丝们都会猜测担心。何况这个舞台本身蛮重要的，明翌大概率只要一息尚存就不想真的上不了台。
钱经纪人正在用英文打电话。听起来，他们的医护都在待机室那边，为了防止候场区域人员混杂，就没过来，这时需要，反而来不了那么快。明翌最终被扶着躺了下来，整个人痛苦地蜷成一团。
偏头痛不是他们容易在后台发作的那些病，但也不是吸氧、躺下休息或者补液就能缓解的，舞台上的声光刺激、剧烈运动只能让患者生不如死。果然，不一会医生到场，是个白胡子老头，只是稍微问了几个问题，没怎么得到答复，就对着经纪人比比划划，直摇头。
沈顷潇想了一下，走过去问王九川：“不建议他上台吧？”
王九川原本就不太喜欢明翌——这俩人连聚餐时都不会挨着坐，理由是王九川见识过他们出道前那一阵子明翌的暴脾气，认定这是个朝三暮四、反复无常的人。果然，沈顷潇一问，王九川就炸了：“啥时候问都是不建议，要这么不建议下去，咱们早抓瞎了，谁都不用干了，直接解散。五个人里就没一个——”
沈顷潇“啧”了一声，不大，但也够对方听见了。偏这时导演组的负责人找了过来，王九川和她聊了一大堆，把人送走后，才来得及理会沈顷潇——这次语气平和了些，但听得出仍是焦头烂额：“你去跟他商量商量，他行就上，不行就挺一会，等会找人给他看看。”
“不能去医院吗？”沈顷潇问。
“这……咱们人生地不熟的，”王九川又要炸，“你不知道外头多少人蹲。昨晚他是不是跟人打炮去了？这不刚叫人拍到了，我还没跟他掰扯这个事，先给我晕这了——”
“行了。”
沈顷潇说。“我问问他。”
他走过去，明翌还在被服装师围着，脑袋旁边放了一堆冰袋，没人敢碰他。
沈顷潇蹲下来，拍拍：“行不行？”
明翌脸埋在手臂里：“没事，我……”他疼得说话都不稳，“没事……”
沈顷潇叹气，“韩漠桢让你——”
没说完，明翌稍微安静下来，努力撑了一下，居然慢慢坐起来了：“让我上……对吧？”
沈顷潇看着他，在他眼前挥挥手：“你能看见我吧？”
明翌：“不能。”他喉结滚了一下，“都是光……”又说不出话来了。
沈顷潇注视他几秒，如实道：“他说你如果还是这个状态，就不要上了。”这时另一边升降台下来，许沅和清水空音正在换衣服，但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
沈顷潇意识到要迅速做决定，不然时间不够。他说：“桢哥本来说你要听完他的第一节，我才能决定，但你听不了的对吧，那哥就是要折磨你，死在这都得听他唱完。”
明翌痛苦地笑了笑。沈顷潇说：“如果你今晚晕在台上，或者上台弄出什么问题，他不会原谅你的。”
明翌又笑了，很慢很慢地说：
“可是，我也……没原谅他啊。”
沈顷潇眨眨眼：“……行了。安静呆着吧。”他站起来，回头去找王九川：“哥，他不上台。”说完，快步去两个正在往这边张望的小孩身边：“明翌不太舒服。没大事，王哥送他去医院——”
没说完，许沅已经瞪大眼睛：“没大事要立刻去医院？翌哥是……”
“头疼。”沈顷潇道。看到两人都像大松一口气的样子，又说：“最后两首歌只有我们四个人了。没有talk环节，所以不用和观众解释。王哥钱哥都在，那边不用我们操心。舞台走位不变，明翌的部分漠桢来唱，我们把C位空出来就行。舞台这边也在协调，轮到小翌的part时，切远景。”
清水空音和许沅交换一个眼神，看得出还是很担心。沈顷潇只好伸出自己的手：“两首歌七分钟而已，想小翌的话，马上就能见面。我们也加个油吧？小翌的部分我们替他填满。”
他把话说到这里，气氛总算稍微振作起来。舞台上方，《West Coast》正至高潮。
那一瞬间，沈顷潇忽然很想哭。他听到歌词正在唱着“你疯狂沦陷于我，我将你推开，可我内心早已被浴火焚尽”——对明翌转达韩漠桢的话时，沈顷潇根本拿不准到底该说“他让你上”还是“不让你上”才能让明翌放弃舞台。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一句诚实的话，别说沈顷潇搞不懂，连他们自己都猜不透。
可是歌声是诚实的，唱着这首没人听到的《West Coast》的那个人，他此刻是诚实的。
我会对谁诚实呢？看着清水空音和许沅稍微坚定起来的模样，他做出微笑的表情，却止不住有些想哭。
因为他心里根本没底，从刚刚韩漠桢托付他时，就是如此。他很害怕，只是一定要坚持。一个已经倒下了，不可能有第二个。也不允许。
再度站在升降台上，上方黑洞洞的，许多排山倒海的呼喊声。他捏紧手麦，尽可能沉静地蹲下来，埋着头，望着空落落的地板，等待着。
这种时候，让人很想念自己的偶像。
因为只是想着“做好”已经不够了。而是——要撑下来，要平安结束，要和什么人再见一面。
如果能活下来，他望着黑色的天和黑色的台面，静静想，如果能活到谢幕那一刻，就真的、任性地，主动在众目睽睽下站到照夜白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Trigger Time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