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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回到宿舍已经是深夜,林潼打开门,略有些疲惫地在洗漱台边用冷水扑了扑脸。

      冰凉的触感唤回一点清晰的意识,林潼微眯了眯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回了回神。

      傅邺配的临时稳定剂一定有安神成分,林潼在此刻很直观地感受到了。

      林潼深吸了一口气,垂眸用湿巾擦了擦手腕上的水珠,随后径直走向卧室。

      他记得卧室那边的床头柜里有个带密码的小盒子,之前收拾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了,只不过不太清楚密码。

      盒子带的密码锁是目前帝国市面上很流行的款式,加了个自锁程序。

      林潼不清楚自锁的上限,按照一般来说应该是六次左右,所以之前他没怎么敢试密码,只用苏穆的生日试了一下,但显示密码错误,之后他又用饭卡和银行卡的密码试了一下,也是错的。

      脑内的那个系统似乎只给他传递了近段时间苏穆的记忆,所以很多事情他都很模糊。

      四位数字的密码。

      林潼取出盒子,靠着柜子在地毯上坐下来,将手中的盒子放在膝头,头顶壁灯的光晕昏黄,将他笼罩其中,半短发因为低头的动作垂落到肩侧。

      林潼垂眸在显示屏上输入了之前看到过的资助打款日期。

      1221。

      显示屏亮了亮,出现一个大写的红叉。

      还是不对么?

      林潼微微蹙眉。

      他低头盯着密码输入键盘看了一会儿,随手打了几个数字上去。

      人在联想数字的时候,只是会无意识地跟自己有关的东西结合起来,林潼点了几个数字,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听到智能锁“叮咚”一声。

      手里的锁自己开了。

      林潼眸色微怔,捏着盒子一角的手指紧了紧,为什么是……

      自己的生日?

      林潼其实很少过生日,他觉得自己的出生并不算一件十分愉悦的事,所以周围知道他生日的人也很少。

      苏穆……

      林潼垂眸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叠放得十分整齐的手札本。

      皮质的深褐色手札,边缘带着磨损的痕迹,林潼很熟悉这本手札,是他自己的东西。

      几乎从有记忆开始,林潼的生活就是忙忙碌碌,朝不保夕。莉莉丝从城中心的便利店买了新的手札本,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即便某天彻底消失也没人会记得,所以要总要留下一点痕迹,证明自己曾经活过。

      林潼对此嗤之以鼻,因为莉莉丝自己买的是录音笔。

      但还是坚持了下来,不过不常写,只在每次觉得自己要死掉之前会强迫自己写两笔,因为莉莉丝说如果林潼死掉,要记得给她留遗书。

      手札里的内容大多都是林潼不会再看第二遍的东西。

      他随意翻开几页扫了一眼,内页保存得非常完好,甚至特意用专门的塑封包装密封保存起来。

      林潼眸色微怔,这个东西……

      怎么越看越像证物袋?

      林潼确信这不是自己做的包装,说实话他当年写这个写的特别潦草,因为每次都很匆忙。

      从里面的内容也可以很明显看出来。

      【冬眠舱还差四十万,地下拳场的31号累积了三周的奖金,赢了他的话应该差不多够了。】

      【咬掉了那个富商的耳朵,因为他听不懂人话,现在在逃窜。】

      ......

      【莉莉丝的病更严重了,她说不要管她,听说秦家在招人,去看看。】

      【秦家后院有专门的靶场,枪械和冰冷的匕首划在人身上的感觉有很大区别。】

      【云层裂开一道光,今晚的月光很凉。】

      这么……青春疼痛吗?

      看到这里林潼扯了扯嘴角,他那个时候在想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

      【我要杀了他。】

      手札上的字迹大多潦草虚浮,墨迹有深有浅,有的句子甚至没有写完。

      没有呼号,也没有控诉,只有一种极度疲惫后近乎旁观者的平静。

      林潼在这个瞬间发觉傅邺说的其实是真的,他似乎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用这样的抽离态度来看周围所有的人和事了。

      人格解离么?

      林潼粗略地扫过十几页的内容,他对这些字句的反应没有他翻开之前想象的那么大,这些事情似乎都已经离他很远了。

      人总会随着年纪的增长逐渐变得麻木很多,就像林潼,对于感情的敏感体会在年少时期几乎就已经消磨殆尽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些字眼,林潼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闷,就像本身不属于他的反应,叫嚣着想要跳脱出身体,突破理智的束缚。

      怎么可能。

      林潼随手合上手札本放到一旁,动作间书页散了散,从里面飘出来A4大小的纸张。

      白色的一张,在棕黄的内页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纸面写满了字,从上往下整齐地排列下来,字迹清瘦嶙峋,显得几分单薄。

      不是林潼的字迹。

      【我不知道是你,原来是你。】

      【升旗仪式你站在最前面,肩背挺得笔直,阳光把你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偷偷往左边移了点,就像一直肩并着肩。】

      【翘课去看了你在市中心的路演,讲到最后一段的时候看到停在你发顶的蓝色蝴蝶,如果我是蝴蝶就好了。】

      【他们都觉得你像太阳。可我觉得你其实更像夜里结的霜,很亮,很冷,碰一下就会化,化了就什么也没有了。那群蠢货,不会明白的。】

      ……

      【我会杀了秦斯,我一定要......杀了秦斯,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你。】

      【等我,我来找你。】

      【不要睡,求你,求你了。】

      ……

      林潼一路看下来有些错愕,将那张白纸反过来之后才看到背面写得满满当当的一张纸,全都是“林潼”,这个名字像是被写了无数遍,细密到林潼一时之间都有些不认识自己名字的这两个字了。

      看上去像是什么暗恋者独白,每一句都是跟林潼之前写的话一一对应的。

      林潼身边一直都并不缺乏追求者,如果他想,甚至有人愿意为了他毫不犹豫地去死,所以这种青春期小孩儿的暗恋日记,对于林潼而言其实造成不了多大的心理波动,甚至对他的触动还没有刚刚看到拿份手札时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大。

      这样的情绪对比让林潼在心底怀疑了一下自己最近是否有些自怜过头,否则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林潼把白纸重新夹回本子里,把盒子里零零散散的小东西拿出来之后,看到盒子底部埋着的另一沓纸张。

      林潼把那一沓纸拿出来,才发现是一叠画,全是素描,用的是最普通的学院稿纸。

      一张,两张,三张......

      每一张都是他。

      在礼堂中央发言,趴在图书馆窗边的座位小憩,在学院中庭仰面跟人交谈,抬手撩开被风吹到眼前的碎发......

      每一张的笔触都非常细腻,着力描摹着人脸上细微到难以看清的表情。

      林潼对于绘画构图并不算精通,但还是能够看出所有画的中心都只有那一个人,周围的一切被画得潦草简单,甚至被虚化,只剩下那一个焦点。

      林潼顺手翻到最后一张,在看到那一张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黑白素描,没有斑斓色彩的渲染,一切都显得很简单。

      血泊之中的年轻男人平躺着,身形单薄纤细,墨色的长发铺了满地。

      林潼看得出来这幅画的构图跟之前的都不一样,画的阴影笔触也比原来那些要精细了非常多。

      画中的男人四肢轻缓舒展,姿态平和,恍若陷入了沉眠,唯有散开的衣襟边缘被炭笔重重晕染出斑驳的血迹,衬得那截露出的腕骨愈发苍白清瘦。他睡得很安静,睫羽垂落,在眼睑投下小片浅淡的阴影,唇线像是被作画者轻轻加重了一笔,那点浅淡的黑反倒衬得整张脸愈发剔透。

      不知道是不是作画者刻意的处理,男人的眉眼被画得柔和了几分,让这濒死的画面甚至都生出些易碎的圣洁。

      林潼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抬眼,目光掠过画纸时心里甚至都没泛起半点波澜,只是抬手的动作毫无预兆地顿住了,指尖悬在半空中,没再落下去。

      他......其实应该对这副画面并不陌生的。

      林潼想,他前世死的时候其实还挺狼狈的,应该没这么好看。

      毫无预兆的,林潼感到鼻腔深处猛地一酸,一股全然陌生的尖锐酸涩感涌上心头,心口像是被什么抓住,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喘不过气。

      他来不及思考,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啪嗒。”

      一滴温热的水珠坠落在画纸上,正好落在那片浓稠的血泊边缘,将原本的炭笔晕开小片,留下略显狼狈的湿痕。

      林潼眸色微怔,他垂眸看向那滴泪痕,几秒之后,又一颗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他手背上,溅开微小的凉意。

      他抬手,指尖碰到脸颊,感受到一片陌生的是冷。

      他在哭?

      为什么?

      明明自己已经对死亡那么麻木,哪怕是自己的死亡也可以很坦然地面对。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这么难过,难过到喘不过气来。

      林潼盯着纸面发怔,一时间觉得这幅画上附了什么诅咒,还没回过神就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林潼下意识拿起手机,看到对面弹过来的视频通话窗口里,自己狼狈而茫然的脸,眼睫被濡湿大片,眼尾还噙着红。

      什么啊?

      林潼仰面抹了一把,深吸了一口气把视频通话转成语音:

      “教授,我是林潼,有什么事吗?”

      “林潼啊,我上次看过你给的那个方向之后感觉很有启发,最近我们实验室也按照这个思路修改了一下研究方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再谈谈?”

      将近凌晨的时间,林潼看了看手表。

      维塔在这个时间点依旧精神矍铄语气热切,沉迷在自己研究里的科研疯子果然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林潼的声音还有些哑,但语气已经非常平静:“您的调令很快就会下来,倒时候我和教授自然有更多的时间详谈。”

      “可是我最近听到点风声,说维尔德家有人要调过来......”

      维塔的语气显然有些游移,林潼打断他:

      “教授,请您相信夫人能够处理好一切,毕竟,如今放眼整个帝国,能帮助到您的研究的,只有克莱文家。”

      “期待很快就能跟教授在圣洛伦索重逢,晚安。”

      林潼挂掉了电话,脸上带上点一贯的假笑。

      他在接下这个电话的瞬间重新找回了自己思绪,刚刚那样悲伤的情绪其实根本就不属于林潼,而是这具身体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悲怆。

      那个人在看到这幅画之后,悲伤到甚至影响了他,可能是那个实验的残余效果,后续可以跟维塔做进一步的讨论,或许对于研究的进一步发展可以提供一定的参考作用。

      只不过倒时候大概率只能用别的借口旁敲侧击地提问,糊弄一下维塔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考虑到目前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以克莱文家的名义对维塔实施忽悠,早晚有维塔和西尔维娅对账的时候,林潼必须提前做好准备,让自己取代克莱文家,成为维塔这个研究项目里不可替代的一环。

      到时即便彻底跟克莱文家割席,也不会影响到他继续参与维塔的项目。

      这样的话,就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真正地理解一下维塔在做什么了。

      林潼想了想,在心底敲定了一下接下来几个月的安排,大概率会花很长时间学习脑神经科学的相关知识,至少不能在维塔面前表现得像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外行人。

      有了目标,接下来做事情就方便很多。

      林潼回过神重新看向手里的东西。

      真是神奇。

      他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情绪,其实现在还有些没缓过来。

      竟然会难过成这样么?

      林潼重新翻了一下之前的画,确认了之前的每一幅画都在右上角标注了日期,而最后这一幅是没有的。

      最后一幅画的技艺明显比其他的要精湛很多,林潼前世死前的场景,说的简单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见到过全貌,这个年纪的苏穆更不可能见过。

      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他人保留了前世的记忆。

      林潼微眯了眯眼,这幅画至少是在他有意识之前就在这里了,所以,苏穆比他更早醒过来。

      带着那个时空记忆的苏穆回到圣洛伦索会做什么?跟脑内意识转移有没有什么直接关联?

      倒时候得想个办法查查清楚。

      林潼深吸了一口气,收拾好东西洗漱上床。

      他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了,得让大脑休息一会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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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文随榜更新,更新时间每晚21点,段评已开,欢迎来找我玩呀~ 推推隔壁都耽预收《和学弟他爹看对眼》《恶毒假少爷,但漂亮万人迷》,点点收藏跟我们昭昭大美人还有漂亮凉玉猫猫愉快玩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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