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伤号 ...
-
钱苒:[胖哥烧烤,四点半,不见不散]
[/扣扣]
[/扣扣]
[/扣扣]
钱苒最近沉迷谍战剧无法自拔,发个消息也做出地下接头的味道,不仅她自己,连带着群里的温想云和赵暮晓也配合起来,钱苒说做间谍的最大要领是狠人话不多,所以连带着最近群里的消息精简不少。
[/扣扣],温想云回了一句,以示自己马上就要到了。
五站,再步行六百米左右,就看见钱苒站在路口挥手,“想云,想云。”
两个人先见面,等着赵暮晓在烧烤摊汇合。
来来往往的人逐渐多了一些,还有自行车和电动车见缝插针的往前钻,钱苒专注在手机上,应该是在忙着联系赵暮晓,于是温想云伸出手虚虚半拥着钱苒走到路口对过的小型便民超市门口,超市在拐角,南侧多处一小块空地,三个和外婆差不多年级的奶奶坐在小马扎上边磕着瓜子边聊天,温想云带着钱苒站到旁边。
钱苒的眉头紧皱,还在戳着手机飞快的打字。
到烧烤摊的时候,赵暮晓还没到,两个人先排着队。
“赵暮晓到哪里了?”
“不是,”钱苒摇摇头,“是她还没回我的消息。”
屏幕里的聊天气泡清一色是绿的。
“没回消息?”
温想云拿出自己的手机,一问三不知的群里的消息从开始的“扣扣”,到“晓晓”、“晓晓到了吗?”、“我和想云在路口,等你”…
钱苒悔不当初,“上次她凭空请假的时候,我们就该打破沙锅问到底,让她给蒙混过去了。”
钱苒说的是上个学期赵暮晓在群里失联,老孙告诉两人她请假了,但是怎么都联系不上,后来半天联系不上的人在群里发了消息。
温想云给赵暮晓打了电话,应该还在外面,赵暮晓的一声喂伴着雨声透过听筒穿了过来,说了句我没事电话就被挂断,再打过去就没人接,钱苒在群里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赵暮晓也只是模棱两可的说有点些急事,需要处理,再三追问下只是说家里的长辈联系不上,发现摔伤了,带着去医院,没注意手机,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后来,钱苒给赵暮晓塞了一个充电宝,让人一定放在身边,结果现在又又又完失联!
她现在只想指着赵暮晓的脑子,问问看,她这样的好记性是怎么考到自己前面的。
两个人点的烤串已经八成熟。
“要不要去赵暮晓家里看看,从这边绕一下,扫一辆单车,十几二十分钟就差不多,”温想云听着第三遍仍旧无人接通的电话,提议。
“行,”钱苒毫不犹豫的答应。
烤串挂在钱苒单车把手上,温想云骑在前面领路,穿过纵横交错的小巷,离小区门口就只差几步路,两个人该步行。
温想云的手骤然被握住,温想云怔愣一瞬,看着两人窝在一起的手,还有掌心温热的触感。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想云没和别人的肢体这么亲密接触过,想了半晌,回忆起来的却是粗糙的掌心,冰冷、厚重千斤,黑压压一片,罩得人喘不过气。
“快走快走,赶得及,我们就能抓个正着。”
不过钱苒并不知道温想云在想些什么,到了这里,她已经知道走哪条路近,已经可以雄赳赳气昂昂带着人往前走了。
不过三五秒,温想云回过神,一边跟着钱苒,小心躲避周围的人,一边右手拿出手机,往赵暮晓对话框里发消息,单手不好打字,于是就把钱苒出品撒娇系列表情包往上砸。
六七分钟的路被两人硬生生缩短成了四分钟,两人站在楼下,掌心的濡湿在冷静下来两人间变得有些湿冷。
“赵…暮晓,”钱苒定定立在原地。
人站在一楼层楼梯后面,被挡住了大半,没戴眼镜的温想云模模糊糊并没有看清眼前的人影。
但是,钱苒看见了,顺着钱苒手指的方向。
两个人都瞧见了站在楼梯拐角的人,正举着胳膊梳理着头发,已经理的差不多了,但细看下,及肩的长发短了一截,下摆参差不齐,左右不对称的贴合让人产生诡异的不合适,衣服凌乱上面还落着几根头发,裤脚上泥点,鞋上落着脚印。
对上两个人热切的目光,赵暮晓脑子猛地一滞。
钱苒已经先一步跑到赵暮晓身旁,小心翼翼又犹豫不决的伸向左侧颧骨,被头发遮掩下的一处青淤。
“你怎么会这样,谁打的,疼不疼,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是不是我们今天不发现那就继续放我们鸽子,什么都不告诉我们,”碰都不敢碰,钱苒又气又急。
“不疼,真的,没事,”赵暮晓笑笑就要安慰两个人。
“你还笑得出来!不许笑,”牵一发而动全身,嘴角翘起来,伤口也跟着动,钱苒厉声。
温想云站在几步下的台阶,冷静到近乎执拗的看着赵暮晓,什么都不说。
赵暮晓张张嘴看着两个人,要解释:“我…”。
温想云转身下了楼梯,“你们先上楼,我马上就回。”
“那你去哪儿?”钱苒扯着嗓子在后面喊,温想云却没回头。
只一眼她就能确认那些伤口的来源,那些摆脱不掉又恶心至极的东西。
“我们先上楼,”想云肯定是生气了,钱苒定定思考,她得和想云打好配合,思索着,语气也强硬起来。
一只手颤颤扶上赵暮晓。
“那个…”
钱苒一记飞眼。
“我是想说,地上的烤串拿着吧,毕竟,放在地上不太好,”这个时候最恰当的做法就是不说不叛逆,所有事情都顺着两个人,只是那落在地上足足四个人饭量的烤串,扔在楼梯口实在是不合适,尤其烤肉的香气还在勾着她的鼻子。
顺着赵暮晓的视线,钱苒才想起那袋从出锅就拎在手里的美味,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手,落在楼梯口。
“那个…”很好的掩饰好尴尬,“等着,我去拿。”
“姑娘,你没事吧?”药房柜台的阿姨收过钱,迟疑的看着温想云,一脸关切。
“我没事,”喑哑低声回复道。
接过塑料袋,把打包好的东西包在红艳的围巾里,往回走,冬末的劲风像是在拼了命的把最后一点力气用尽,吹过裸露在外的肌肤像是刀刃掠过。
寒冷让人平静。
走进楼宇,砖瓦砌成的墙把风挡在外。两颊依旧像是被刀刃留下两道深不可愈合的伤口,干涸的、冰冷,蔓延到下颌。
吱——,老旧的防盗门不管怎么轻手轻脚也掩盖不住的尖锐的喑哑,门没锁。
钱苒正半趴到赵暮晓身前,右手拿着根棉棒,正斟酌着对赵暮晓唇角的伤口下手,听见门开的声音回头。
“想云,你终于回来了,”一副终于看到曙光的神情。
钱苒只是有点直线条,说到底也是心思细腻敏感的人,之前相处的时候赵暮晓从来都没有遮掩过有关于自己家庭的事情,在她刻意避开敏感话题的时候,赵暮晓自己反而不甚在意的提起,心疼的感受倏地就燃烧成了同仇敌忾的火焰。
随着三个人的亲近,温想云的“神”的形象也逐渐在钱苒眼里升华,话还是不那么多,但更擅长一鸣惊人;会害怕但胆子大,疯起来谁也压不住,赵暮晓是这么评价的,不过钱苒还没见过这一面,能把事情处理的妥帖的人也会是个小傲娇,再搭配上她小巧的巴掌脸,简直“萌”到没边。
她深切总结了一套法则:能和钱苒吵架的不是赵暮晓而是温想云,赵暮晓是个万事通,要处理棘手的事情最好找赵暮晓,如果不得已身边只有温想云,多少会受到“苦头”。
接手的人终于来了,钱苒赶忙让出位置,把棉签、碘伏、双氧水这些东西统统双手奉上,才松了口气,接过温想云手里的东西,“还是你来吧,我实在是不敢下手。”
温想云两只手都提的满满当当,钱苒接过还疑惑,“你这是都拿了些什么东西。”
粥、小笼包、炒面…
包装还温热,打开的一瞬香气四溢,看得钱苒直流口水。
钱苒不是多挑剔的人,烤肉包得好,没落到地上就还能吃。
于是烤肉连同各色小吃被一同放到餐桌上,然后她拿了根肉串坐到旁边,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赵暮晓,一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严肃表情。
吃完肉串,又去拿热好的水煎包,端坐到沙发上,L型的小沙发,赵暮晓坐在正对电视机的一面,温想云在赵暮晓右面侧,钱苒坐到了沙发的另一侧的小尾巴上。
夹起一个诱人的黄澄澄的水煎包,递向赵暮晓所在的方向,然后在还有两个拳头距离的时候呈抛物线上升趋势递到了温想云嘴边,“想云,快尝一尝,超级超级香的水煎包。”
温想云张嘴接下,“满分的香。”
见温想云配合自己,钱苒翘着嘴,看向赵暮晓。
赵暮晓失笑,“王阿婶家的水煎包是附近买的最好的,喜欢就多去捧场,王阿婶最喜欢回头客。”最了补了句,“对了,店名就叫阿婶水煎包,在胖哥烧烤对门不远。”
你去了这么远的地方?!
钱苒瞪大眼睛,虽然说远有点夸张,但是相比之下,小区门口明明有早餐铺,却去几公里之外的地方。
想给别人一个下马威但却被不动声色的挡回来是什么感觉,钱苒现在只想多吃几个包子,给张不开嘴的赵暮晓看。
一来一回的玩笑让一度凝滞的气氛缓和下来。
钱苒受伤的情绪暂时被三个包子治愈,又喂给温想云几个,一本正经道,“不许转移话题,你必须把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告诉我们。”
温想云不说话,默认钱苒的质问,拉起袖口。
嘶——
沾了双氧水的棉球落在伤口上让赵暮晓倒吸一口亮起,钱苒也感同身受般的一激灵,快速移开视线。
又担心触及赵暮晓不愿意提及的伤心事,兀自继续说,“是不是你爸?你爷爷奶奶?还是你姑姑,还是他们都上了,”一声高过一声。
“我爸”
“?”
这次这么利落,钱苒狐疑,对上赵暮晓的目光。
左臂处理结束,温想云把赵暮晓外套脱下来,闻言抬头瞧了一眼,又继续专心处理伤口。
赵暮晓继续说道,“我爸赌博,抵押了姑姑的房子。”
“姑姑的?”钱苒疑惑道,房子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被抵押。
赵暮晓点头,“舅舅的军用抚恤,买了两套房,稍微小的一套给了姑姑”,顿了顿,“但实际上都是写的我爸的名。”
这就说得通了,两人了然。
“姑姑离婚后带着孩子在那里住。”
那时候赵暮晓才两三岁,军用抚恤不算多,但是赵爷爷年轻的时候赚了点钱,加起来已经算得上富裕。
于是很有远见的早早买了房,一大一小,一个靠近市中心,一个近郊。赵爷爷说公平分配要一套给儿子,一套给女儿,赵奶奶却不愿意,要求都落在赵父名下,是姑姑大闹了一场,赵爷爷出场平息了这场闹剧,做主把小的那套给姑姑,至于两套房子都在赵父名下,其中的各中缘由也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后来赵父捣鼓创业欠了债,把房子买了,赵母意外车祸去世,赵父就带着赵暮晓和赵爷爷、赵奶奶住在一起,再后来一退再退到了老城区。
“他欠的钱还不上,今天回去,刚好在楼下遇到讨债的人,我装不认识,看着他被打,后来他发现了我,就冲我动手。”
“那…那群人?”
“没注意我,我特意避开了,”多亏了周围围观的人,让她得以躲过一劫。
拳头落在骨肉上的熟悉的闷响就这么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精准的落入耳畔,还有熟悉的求饶声。
赵暮晓躲在人群里,看着木棍、拳头一个接一个的落在那个人身上,在家里多张狂的人啊,被打的说不出连贯的话,任由那些东西挥动着落在身上,跪着抱着别人的大腿,一个劲的叫大哥,拼了命的求饶,一句我会还,一句我还有女儿,多可笑。
不用动脑子,赵暮晓都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等周围的人散了个干净,赵父一瘸一拐准备上楼的时候,赵暮晓才走上去,色厉内荏的人又端着幅态度,挥舞着拳头对准自己。
钱苒瞪大眼睛,怒气道,“他居然还敢打你!”
“我躲开了,但是后来旁边路过了辆自行车,我没注意,被带倒了,然后猝不及防挨了一拳。”
“你没还手,”温想云放下手里的绷带,幽幽道。
钱苒赞同到不能再赞同的使劲点头。
“大庭广众,”两个人还盯着自己,“我就,顺势推了,推了一手”,然后微微一下,“他就自己倒在地上了,他本来就有伤,万一把医药费怪在我身上就得不偿失了。”
“说的也有道理,”但是钱苒还是气不过,“你可以骂他呀,骂他又不用赔钱。”
“不行,还得是我!”
钱苒噔噔噔跑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我****,*****”
温想云觉得,整个小区都听见了她的咆哮。
钱苒恨不得自己上手再加两个巴掌,“就该让那群赌鬼给他大卸八块…”,说到大卸八块,音量越来越低,然后心虚的瞥向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
“大卸八块?不够吧,”赵暮晓笑着说。
“对!!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赵暮晓和温想云打算让钱苒念叨个够。
“不过就吃只吃了几个水煎包,你们不饿吗?”
赵暮晓有些幽怨的声音,让钱苒突然想起什么,拔步冲向厨房。
“给你留的,”钱苒端着小半盘子的拇指包,还有一碗粥,在两个人面前过了一眼,端到桌子上。
“我还点了一些外卖,你们赶快收收尾,准备吃饭。”
最后一块划伤处理完毕,温想云语气幽幽道,“我没有学医的想法,犯不着身体力行赶着给我送教具。”
“噗嗤——”
不亏是温想云,钱苒默默比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