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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2万事平安，万事安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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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心形墨镜怂男居然就是废墟的领主？！
就是这个人在管理那个藏污纳垢混乱无序的黑暗聚集地？
先不说他那个花哨得可怕的心形眼镜，这个被弹幕欺负怂得要死的性格是怎么样成为榜上有名的玩家的？
没想到关卡都没出现，琴复己就满腹疑团。
蓝发青年在圆楼外绕了一圈，发现这座楼的构造跟土楼类似，墙体用夯土建造，底厚顶薄，共有四层。一般来说为了防御，土楼外墙是不设窗户或者只开小窗用作埋伏，但这个圆楼外墙都是通风透光的支摘窗。
等人齐之后，玩家就由一个叫阿斧的本地男镇民带领进入圆楼内部。
守门人是一位耳背且有头骨凹陷的老爷爷，也许是脑部受过伤，听不明白其他人的话，看见有人来只会重复地说：“重余埛娄哦，重余埛娄哦。”
老爷爷说的应该是方言，但是玩家听不懂。
“什么？”江若江蹲在对方面前听了好几回都没搞懂。
墨镜男带着吵闹的弹幕走过来，拍了拍江若江：“他在说‘终于回来了’，是南方土话。”
“你会听这种方言？”
“一丁点，”路牵羞涩地说，“我会粤语，能猜出一点。”
江若江笑道：“谢了，兄弟”
【你脸红什么？上次差点被“采菊”所以取向产生了变化吗？】
【别污蔑路宝，路宝只是社恐。】
【这个蓝毛挺清秀的，也不是不行。】
他们两人友好的对话氛围因为弹幕而产生了扭曲，还有好事观众付钱放了《无心快语》的背景音乐、
“……不好意思，他们有点热情，我先走了。”
路牵在那迷人的音乐环绕下尴尬地走远。
圆楼的天井有一间小房子，据说是用来供奉小镇所信仰的神明的小庙，立着神像的佛桌上供奉着新鲜水果，香炉里插着没烧完的香。江若江研究了下神像的模样，半男半女的没认出是什么神明。
他坐在蒲团上，仰视着神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会从中破开而出。
然后江若江发现香炉下好像压着一根头发，拔了好一会儿才拔出来，长度起码超过一米二。
玩家内没有留这种长发的人，NPC亦然。
哦不，有一个，安黎始，不过他头发比这长，还是金的。
将头发收进背包后，外面又传来马车声，似乎还有其他观光的游客。
他偶一转头瞄到门口有黑影闪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也许是其他玩家觉得他行为怪异在偷窥，这种事经常发生。
话说回来，既然平康镇那么多人都来观光，怎么不在镇里修一家客栈呢？让客人都住在圆楼不是很不方便吗？
而且酉时才出发的话，到达小镇已经是六点了，这个时间能有什么好看的？
随后江若江在圆楼内部走了一遍，建筑的一楼是饭厅和厨房，二楼是粮仓，三楼或四楼是供玩家休息的客房，房间内部只有两张圆凳，一张方桌，加上一张架子床，简单大气。
其他玩家基本也是这套流程，熟悉所住的建筑对逃跑保命有很大帮助。
忽然，天井爆发了争吵。
看热闹的人群将两位男玩家围了起来，横眉怒目的寸头男抓住茶发男的衣领握拳欲揍，茶发男笑嘻嘻地反击，哪怕脸上肿了一块，也能看出他长得挺漂亮的。
“你这个死白脸抢我女朋友还笑！”寸头男气得飙泪。
茶发男贱兮兮地说：“你情我愿的事，怎么算抢呢？”
“有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诶，这位先生，”茶发男伸出食指摇了摇，“你女朋友又不是你的东西，你又不是她的监护人，大家都是成年人，能自己作出选择，哪需要经过你同意？”
“你这个混蛋，我要打死你！”
在百城里面斗殴是被禁止的，所以有不少人趁进副本的时候报点私仇，打架暗杀都挺常见的。
江若江交叉着手臂，他倒不是喜欢看打架，只是想判断一下那个茶发男的实力。
毕竟他是……
一旁观战的锁骨发女生呵欠连连，这两个男人的战斗方式太外行了，于是她找江若江搭话：“那个茶发男就是我上次看见的裸跑男人。”
“他不是裸跑，他是绿了别人被扒光衣服扔街上了，常有的事情。”
这也能常有？
随后又来了一个高个的文雅男人冲破人群，将两位男玩家分开，高个男似乎认识茶发男，苦口婆心地劝道：“好了好了，明见心你给人家道个歉不行吗？你这事就是做错了啊，本来人家好端端的一对情侣，你硬要把人家拆散。”
“你这个‘绿帽王’凭什么在这当和事老。”寸头男火气一上头，连高个男人也一块骂了。
明见心听后扬声恶吼：“你有什么资格骂他，你自己很行吗！？”
高个男像是被“绿帽王”这个称号伤害到了，脸色很难看，但还是继续劝架。
“绿帽王？他很有名吗？”琴复己问。
“那个男人倒不是因为被戴绿帽才出名的……他是始末教的‘十一门徒’，那个茶发的玩家也是。”
“‘十一门徒’？”
“始末教是个庞大的组织，所以需要一批人管理教派，你可以把‘十一门徒’看作是组织的……管理层。”
这样的管理层真的没问题吗？怎么感觉除了张归亚以外的领主都不是很靠谱……
琴复己对百城以外的领地深感担忧，还有就是……
托着下巴的蓝发青年表情严肃，指尖一上一下地晃动着
始末教的目的是什么？之前还找人潜伏在副本里面，现在都直接让“十一门徒”光明正大进入副本。
他们是在调查什么人吗？安黎始？古楛篮？
“跟之前青卿的事有关吗？”锁骨发女生倒是跟江若江想到一块去了。
“不清楚。”
这场斗殴又加入了一个人。
“我们玩家数量本就不多，你们要是把对方打死，对完成副本是很不利的，就算有什么深仇大恨也等副本完结之后再算吧。”
如果无视那副心形墨镜和社恐抖颤的声线，路牵的外形会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他友好地拍拍两位斗殴的玩家，然后直接拎起两人的后领，直至他们双脚离地，这下两位男玩家不得不乖顺起来了。
此时的路牵仿佛散发着光芒。
然而光芒下一秒就浇灭了。
【放屁，这老东西坏心眼得很，就是怕拿命试错的人少了。】
【装什么装，你之前老爱看人打架了。】
路牵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红着脸继续说：“我是路牵，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调解调解。”
茶发男人依然嬉皮笑脸：“你好啊，我叫明见心”
“张墨。”被绿的男人闷闷地说。
“照橼淞。”高个男人松了一口气，这事总算是解决了。
听见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路牵的嘴角明显在抽搐，快绷不住笑了。
【大帅哥，他在嘲笑你的名字，快揍死他。】
【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啊？】
【突然发现“绿帽王”名字的笑点，哈哈哈。】
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从打架转移到照橼淞的名字到底有什么笑点上，张墨则低着头愤愤不平地绕过人群回到自己的房间。
忽然，江若江发现明见心跟照橼淞朝这边瞥了一下，目光不知道是落在哪个人身上。
平康镇的食肆会准备好客人的晚饭，然后用马车送到圆楼，由留守圆楼的镇民翻热。餐桌上有八道菜，分量都很足，江若江对那道盐焗鸡情有独钟，胃口比上个副本好多了。不过安黎始一如既往地没有碰过筷子，仅仅是喝了口茶水。
“你在减肥吗？”路牵诧异地看着这个块头比自己大的混血儿，人高马大的不吃东西在副本里会出事的，先不说体力，脑子运作也需要不少营养。
“他天生不爱吃饭。”江若江替安黎始回答了。
这天生不爱笑还能理解，天生不爱吃饭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推了推歪掉的墨镜后，路牵一边扒饭，一边打量金发男人。
酉时一到，几辆马车就吱呀吱呀地驶到圆楼前，玩家便接连上了车。
大路的两边是一望无际绿油油的农田，彼时还未到收获的季节，想必到了夏天便是满目金灿灿的麦穗。
马车内部晃荡不停，石建克晕车晕得很严重，躺在座位上痛苦地呻吟。
江若江挨着窗边，欣赏这美好的自然环境，仿佛岁月静好。
咔咔。
马车猝然刹停。
“不好意思，前面的马车卡到石头了。”马夫说。
石建克趁机跳下马车，在路边把刚吃过的饭菜全回归泥土。
田野的远处有一栋小屋，小孩子在周遭蹴鞠，鞠球以八张兽皮缝合而成，皮革因为使用久了显得又脏又黄。孩子们一边玩耍，一边哼唱着镇上的童谣，可爱的歌声被风吹入车厢，玩家们竖起耳朵把歌词熟记，灵异副本出现的童谣肯定是重要线索。
泥娃娃，不是个，真娃娃，谁怜她，栖身街角下。
泥娃娃，泥娃娃，有眉毛，有眼睛，不霎却肢娊。
泥娃娃，泥娃娃，有鼻子，有嘴巴，娴辞而不语。
泥娃娃，泥娃娃，没娘亲，没爹爹，谁人来爱她。
泥娃娃，别害怕，出了嫁，有了家，婪栗永不怕。
马夫下车踢走挡道的石头，马车继续前进。半个小时后，他们才看见清一色黑瓦白墙的平康镇，引人注目的红木楼竖立在低调清雅的民居中间。马车通过一座牌坊，径直驶往那座红木楼。
红木楼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牌匾金漆写着“平康楼”，马匹停在高楼的台阶前，除了运送玩家的马车，还有其他十几辆马车停置此处。
红灯笼下，年轻姑娘成群迎接贵客。
江若江下车时，心凉了半截。
该不会是那种地方吧？
玩家们霎时间不知所措起来，性子如石建克此类比较羞涩的人连连后退，不敢进入。同样也不乏一些玩家跃跃欲试，明见心活脱脱的一条得水之鱼，他左手牵着一个，右手抱着一个，俨然是熟客模样。
路牵那边的弹幕开始活跃起来。
【我要举报主播搞颜色！】
【平时一副正人君子原来都是装出来的，脱粉了！】
【有才无德。】
【有才？无才无德！】
“这是副本设定，又不是我自己主动搞的啊！”墨镜男喊冤，在其他NPC眼里，他像是一个自言自语的神经病，连姑娘都不敢上去搭理他。
从楼内款款走出来一个老鸨，老鸨瘦骨伶仃，涂了厚粉也遮不住眼白藤黄与仿佛要刺穿脸颊的颧骨。她招呼着玩家们到楼上的包厢，四十二个玩家分到三个包厢，包厢内已备好糕点茶酒。
他们这群客人似乎还挺有地位的。
江若江看这老鸨的殷勤劲儿思忖着。
抢先选了包厢之后，蓝发青年就静静在坐在里头，盯着半开的隔扇门。
最先进来的是同车的三位玩家，封夜、石建克和徐鱼，他们选这个包厢应该是觉得江若江是同车的熟人，比较好相处。
然后是路牵，他跟江若江说过几句话，可能也是因为觉得熟人好。
过了好一会儿，琴复己和安黎始才入内。
紧接着就是照橼淞和明见心。
最后一位是个戴狐狸面具叫林凡的男人，跟在场所有玩家都没有接触过。
由进房顺序可以判定，始末教的观察对象不是江若江，而是安黎始或琴复己，前者的几率更大。
无论是谁，始末教都很不简单，这个教派居然可以未卜先知地派人进入安黎始和琴复己的初副本。
始末教难道跟游戏系统有关联？
从学术造假事件来看，苏逸玫和张归亚是对立立场，而且张归亚也提醒过江若江要小心，难道对方早知道始末教的某些秘密吗？
还有那个带面具的男人，真的是随机进入这个包厢的吗？
戴面具不能证明这个人是可疑的，毕竟戴面具或头套玩副本的玩家不少……
簪花戴翠的年轻姑娘们踏着碎步来到每位客人的身边，一个叫小娇的姑娘是负责服侍安黎始的，她伸手要搭金发男人的肩膀，打算说些什么。
“等等,都别碰他！”江若江蓦地抓住了小娇的手腕，“你服侍我吧。”
蓝发青年见安黎始绷紧隆起的臂肌，心里是捏了一把汗。
差点忘了这家伙不喜欢被人碰。
江若江和琴复己把金发男人夹在中间，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前者是为了避免NPC自寻死路，后者大概是误会了蓝发青年，以为他是在嫉妒。
“公子不要紧张，大家来都是放松的，要不要先喝茶。”
小娇捧起泡好的热茶双手递给江若江。
经过刚才一事，小娇以为是江若江这个贵客看上了自己，笑容甜美都几分。
“我……”江若江不晓得要不要接，可对方一直捧着，他唯有拿过茶杯，“谢谢。”
包厢内最欢乐的人就是明见心，他东撩一个NPC，西撩一个玩家，男女不忌，更把算盘打到安黎始身上，结果被冷漠无视。
茶发男人给安黎始来了个飞吻：“我就喜欢你这种有个性的。”
安黎始撑着头，盯着圆桌上兰花盛放的花瓶，仿佛入定。
像是跟朋友闲聊一样淡定的琴复己自然地把话题引到小镇上面，姑娘们似乎对小镇的历史与现状不甚了解，只知道这个镇子以前很穷，后来才因为经商和游赏才富裕起来。
“你们没有离开过平康楼吗？”
“没有。”
姑娘们同时摇摇头。
“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奴家自小就在这里长大。”
此话一出，每个玩家在刹那间安静下来，又做回自己本来的事。
按照常理，这种地方的女子要么是被拐卖，要么是自己或亲人卖身，可是这里的姑娘居然都是在平康楼长大的，当中必有古怪。
上臂被小娇搂紧，蓝发青年倒吸一口凉气。
他从小到大对男女之事就不感兴趣，很从容难应对目前的情况。
为了躲避小娇，江若江整个人都快坐到安黎始的凳子上了。
眼睛放哪都不合适，他索性就盯着那副猛虎下山的挂画看，张牙舞爪踩雪而下的老虎正紧盯远方的猎物，可那虎眼居然是红色的。
小娇摇着江若江的手臂“公子喜欢此画吗？”
“还行，”江若江苦笑，“只是一般的虎眼都是金色的，怎么这幅画用了红色颜料呢？”
“咦，是哦，真是奇怪，”小娇显然不知情，“这幅画是莫鶲姐姐画的，奴家今晚倒要问一问她。”
“莫鶲?”
姑娘不可思议地瞪着水滴滴的眼睛：“公子不认识莫鶲姐姐？”
“不，我认识，刚才听岔了。”蓝发青年平和地说，没露出一丝破绽。
这个莫鶲大概是平康楼有名的花魁之类的，作为跋山涉水远道而来的客人，如果不知道就显得很荒谬了。
“公子真是的，”小娇提袖掩唇，吃吃地笑着，“莫不是在逗我玩儿呢。”
其他姑娘见状，立马起哄：“哎呀，小娇还不快让这位公子‘食肉’？”
江若江听见姑娘口中诡异的话后，不仅露出困惑的神情。
“公子你可能不清楚啊，‘食肉’是我们平康楼的一个小习俗，以鱼肉置于手腕让客人食用，留下齿痕，是姑娘们表达心意的方式。”
江若江总觉得“食肉”更像是一个寄于行为的黑色笑话，他心口不一地说：“挺有意思，不过这习俗是怎么样来的？”
小娇戳着自己的脸颊，苦想了一会儿：“是平康楼里流传很久的故事，我也不知道源头是谁，据说很久以前，有一位姐妹割肉献给了客人，死后魂灵便能与那人永远相随。”
……这很难评。
作为故事的情节兴许会令某部分人动容，但作为现代人，江若江绝对不支持这种伤害自己来证明爱情的行为。
“那公子你……”
一眼看出小娇心意的江若江心里凉飕飕的，在各种意义上，他都不想“吃人”，蓝发青年下意识再往安黎始那边挪了挪。
“诶？”琴复己忽然发现江若江的异样，疑惑地问安黎始说，“你怎么还无动于衷？”
“嗯？”
发呆发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金发男人应了一声，慢慢低下头瞟向女生。
“按照电影里面的情节，你应该把他保护在怀里。”
琴复己提议道。
安黎始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像是绑匪一般，单手箍住江若江的上身，还按住了对方的嘴。
“唔！唔！”
江若江想求救又发不出声音。
你为什么要听琴复己的话啊！
在跟弹幕斗智斗勇的路牵瞧见这一幕还以为是发生了争执，赶紧过来调节。
“你们也是因为绿帽而争执吗？”
谁绿帽了！快救我！
被捂住嘴的江若江压根讲不了话。
“他们是在培养感情……”根据之前发生的事感觉他们玩很大，琴复己也有点拿不准，所以问江若江，“是吗？”
江若江猛摇头，随后才被安黎始松开。
“你哪里学来这种抱法的？”江若江问。
“电影。”
又是电影！犯罪片是吧！
“少看点电影吧。”江若江无奈地捏捏肩膀和腰背，他已经二十多了，这身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这么一闹，其他的NPC都认为这四个人是病友便没再接近了，江若江得以安然无恙地静坐喝茶。
楼下敲锣打鼓，说是有表演，玩家自然不会错过可能暗藏线索的活动。
一楼搭了个台子，台上先是以六幺舞作为开场，人群拥挤，江若江觉得现在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他让琴复己留在台前，自己则溜去后厨的通道。
现下大家都在一楼看得入神，没有人点菜，暂时不会有侍者经过这里。
通道有分岔道，一边通往香气四溢的后厨，另一边没有烛火照明，十分阴暗。
阴暗通道的尽头是一扇上锁的房间。
江若江把耳朵贴到门上，什么都没有听见。
会不会是通往地窖的楼梯呢？
忽然，他肩膀一沉。
与此同时，门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呜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