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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1万事平安,万事安康(十) ...

  •   东方欲晓,圆楼内还没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一片安详静好。天井正中央的小庙出来一个蓝灰卷发的男子,他抱着一个小小的陶偶往圆楼大门行去,跟坐在矮凳上的守门大爷说着什么。

      随后,他回到圆楼的楼梯,径直上了四楼。

      琴复己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甩了自己一巴掌让脑袋瞬间清晰,然后才去开门。

      “这么早?”

      “我有事……”江若江诧异地打量女生脸上的巴掌印,“你怎么了?”

      “提神妙法。”

      江若江佩服地举起大拇指,继续道:“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房间内的谈话持续了几分钟,琴复己尚存的迷蒙被蓝发青年口中的计划完全驱散,双眼闪烁着微光。

      他们同时走出房间,但去往的方向完全相反,锁骨发女子离开圆楼,向东而行,这是通往平康镇的方向。蓝发青年留在四楼,敲响了下一个房门。

      在等待的过程中,江若江阴森地勾起嘴角,露出经典的“计划通”表情。

      给你布的局要开始了,亲爱的路牵先生。

      “好早啊,”戴着星星墨镜的男人打开房门,头发跟鸡窝一样乱,“进来吧。”

      路牵这人是连睡觉都带墨镜的,不知到底在隐瞒什么。

      但是在疯子满地的游戏里面,不少人会有特殊怪癖,也许是他多疑了。

      卷轴被“啪”地放在圆木桌上,路牵铺平卷轴把茶杯压在纸的两端,江若江坐在男人的对面研究着卷轴上那行字。

      昨夜他试过念咒,却没有任何效果,果然是要配搭卷轴使用才行。

      “头发还是鞠球?”路牵问。

      头发直接跟小庙与八苦菩萨有关,人皮鞠球看起来更为惊悚,不过跟八苦菩萨没有直接的联系……

      江若江从背包取出一根长发递给路牵,路牵隔着墨镜端量了一会儿,便开始念咒。

      阴风瑟瑟如湍流冲刷入室内,两个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着冷风飘来的青色半透明人形逐渐明晰,此鬼身材瘦小还是个未发育的女孩子。最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她没有头。

      【我寻思这也没有头啊,听也听不了,说也说不了,咋整啊。】

      【招魂术就这样浪费了,没救了,等死吧。】

      路牵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立刻捧起鬼魂的手掌,写了几个字。

      也只能试试看了。

      江若江亦赞成对方的想法。

      不过鬼魂没有头能思考吗?还是灵魂状态会比较特殊?她的头又在哪里?

      鬼魂似乎理解了掌心上的话,继而在男人手上回复了一段文字。

      “她的名字叫珉,是在平康楼长大的白娘。”路牵说。

      “为什么她会来圆楼的小庙?是在子时之后才来的吗?前几个来圆楼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这一连串的问题本来应该由江若江亲自写给鬼魂的,但路牵显而易见地不愿意放弃传达者的位置。

      这是不信任。

      鲜少有人能全心全意地信任在副本里第一次遇见的玩家,更别说是路牵这种从不与人合作的类型。他们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各怀鬼胎。

      不过江若江的“鬼胎”能不能生下来,还得看路牵。

      “她不知道。”

      不知道?连自己怎么来圆楼的都不知道?

      江若江狐疑地托着下颌,思忖了一下。

      看来有信任危机的不仅是玩家内部啊。

      “告诉她我们是来清除八苦菩萨的道士。”

      接受到路牵的信息后,鬼魂垂下两臂,手指轻微地颤动着,脚朝后挪了挪,这是想要逃离现场的下意识行为。

      对着一个小女孩的魂,江若江也不好去威逼利诱,唯有等对方自个想明白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们。

      然后,她鼓起勇气抬起了手,在路牵的手心书写着。

      “她说自己昨晚是被挑中的白娘,镇民送她去圆楼让八苦菩萨‘洁身’,然后才能上山。”

      “被挑中是什么意思?”

      “白娘需要成为容器——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呢?已经是第三个了……”

      玩家第一天来到圆楼,小庙便已经有一根头发,这根头发属于第一个容器,第二天林凡又捡到了头发,这属于第二个容器。

      容器仪式每晚都会进行。

      那到现在为止确实已经有三个白娘成为容器了。

      “告诉她我们绝对会把八苦菩萨这个妖物收服,让她详细说说整个过程,她是如何从平康楼到圆楼,又是如何成为容器的?”

      “不清楚。”路牵传达。

      “她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被送到圆楼的吗?”

      “……”

      珉没有再回应。

      这个反应很不对劲,她还是在隐瞒一些东西。

      其次,有个奇怪的点,八苦菩萨的真身大概率在山上,甚至就在那座庙宇中,所以才不能隔那么远去净化身在平康楼的白娘。

      可如果它为什么不直接把庙宇设在平康镇附近呢?

      江若江换了个问题:"每一年的白娘会被当做容器吗?"

      "不是的,前几年的白娘还在平康楼里,她们都不知道白娘会成为容器,就只有今年的白娘需要成为容器,而容器都是当晚投钱最多的白娘。"

      白娘的存在不是为了提高价格而是为了成为神明的容器,投钱只是个投票,把最好的投出来做容器,加上客人失忆,他们会忘了自己做过什么,这些钱就被平康楼吞了。

      好一个奸商。

      “具体是哪几年的白娘还在楼里?是不是有一年的白娘几乎都不见了?”

      “她记得确实是这样的,莫鶲也是在同年被选为花魁,所以留下了印象。”

      “你记得是几年前的事吗?”

      “八年前。”

      八年,八苦菩萨,都跟八有关。

      江若江想了想,又记起一个跟八有关的事情。

      那就是童谣里面有八个“泥娃娃”。

      泥娃娃眼睛不眨嘴巴不言无父无母,那不正正是白娘的特征么?

      平康楼的位置在街角,某种程度也对应上栖身街角下这句话,那后面的出嫁是怎么回事?

      是某种暗喻么?成为容器的暗喻?

      “在平康楼里还有谁知道八年前的事情?”

      “许多姑娘□□后过了几年就会死掉,能记得八年之前的事情的人不多,除了莫大娘,那就只有……”

      青色幽影眨眼间如蒸汽消散,蓝发青年本能地抬手却捞不回那幼小的鬼魂。

      一刻钟已到。

      路牵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表示没办法,这是招魂术的时限。

      “再招一次。”

      虽然不知道为何江若江如此执着,但路牵还是再念了一次咒。

      室内没有任何怪风异响,失败了。

      “果然没用,”墨镜男委委屈屈地收起卷轴,“哎呀,我们先上山吧,别耽误时间了。”

      垂下的卷发遮盖住江若江暗自剡锐的眼神,总是半合着显得凉薄的杏目,凝视着男人含胸驼背的背影,阴晦在虹膜中凝聚。

      当他跟上去,进入路牵的视线时,男人仅能看见蓝发青年平和的面容。

      已经有玩家在圆楼及圆楼附近游荡,他们到饭厅吃了点皮蛋粥,就去山上探索,沿途不忘查看是否有其他玩家偷偷跟随。

      山路分叉口奇多,如若他们不是有地图在手,肯定很难走上去。

      还没走完山脚的路,蓝发青年忽地止步,指向一旁被碾压过的草丛:“那个地方不对劲。”

      分拨开草丛后,他们看见地上有醒目的足迹,足迹很凌乱似乎是在此处逗留了一段时间,然后才离开,顺着痕迹行走一段距离便能看见一个寸头男躺在地上,红头苍蝇正在他的身上旋绕。

      “张默?”

      江若江自然是记得这个人的,一开始就跟明见心因为感情问题大打出手。

      “哇啊!怎么有尸体啊!”墨镜男对着直播方块大呼小叫。

      “之前在圆楼不是也有玩家死亡吗?还是同样的死法。”江若江吐槽道。

      每个副本至少都会死一堆玩家,路牵着大惊小怪地模样显然是为了直播效果,偏偏观众就好他这一口,就喜欢玩尬的。

      “啊,小巷是不是也有一具尸体啊?那会太黑了我没管。”

      “那个玩家SAN值清零,苟活了一天。”

      “在那种状态确实很容易完成超乎常人的事情,只是SAN值清零后就不能恢复了。”墨镜男打量着尸体畸形的脸继续说,“诶,奇了怪了,这人昨晚明明在圆楼的啊。”

      大哥,你刚才还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这会儿怎么靠尸体那么近?

      做戏做全套,敬业一点行不行?

      随后路牵又被弹幕要求去跟那具被扭断挖眼的尸体来个自拍,他胆怯地比了个“耶”,然后按下玩家面板的快门。

      蓝发青年无视对方耍宝行为,屈膝按压着尸体的四肢:“按照尸僵的程度推断,是昨晚死的,张默在子时之后离开了圆楼,可他为什么要走这么远?”

      “想独吞线索?”

      每次路牵装出天真的表情,江若江都很想暴揍对方。

      “他不是那种疯子玩家,在无法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不会为了线索冒险。”

      “那就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来到这里了。”

      “好端端在房间里会发生什么事被迫上山呢?”

      由于他们两人现在都在山路上,无法立刻回到圆楼检查张默的房间,只好暂且断了这方面的思路。

      “先说死因吧,他能走这么远,至少能证明子时后不是外出即死,大概是被什么发现了。”江若江瞥了眼泥地的足印。

      “同样死法的人有三个,San值清零玩家、鳌夜和张默,他们分别在平康楼旁的街角、圆楼和山路,也就是容器仪式队伍会路过的地方。”

      这样一来,江若江终于知道前晚站在他门外的那双腿是怎么回事了。

      如果有某个玩家真的作死出门了,更没有及时回避,自觉不妙后去敲了其他玩家的门求救,不就能说明短暂在江若江门外站过的那双脚了吗?

      没有一个玩家听见求救,绝望之下,他想回去自己的房间,却先被某个东西杀死了。

      那个东西还屏蔽了房间外的声音……

      当然以上只是一个猜想,他也找不到任何实质证据。

      “那子时的主线活动怎么办啊,这么恐怖怎么出门啊!”

      路牵可怜兮兮地握拳捂脸,仿佛一位娇俏女子高中生。

      “呃……”

      他们截断一些枯草与树枝将尸体盖起来就继续前进,复杂的山路使他们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成功到达山顶,山顶是一块没有树的平地,周遭却是蓊郁森林,让江若江想起地中海发型。

      走到一个汉白玉制的山门下,蓝发青年抬头仰望“八苦菩萨庙”四个刻字。

      是这里了。

      他之所以敢直接来到BOSS的所在地,大概是因为路牵。

      第一,路牵这人看上去是个脆弱怂蛋,实际上行事周密,若果不是有把握全身而退,他是不会来的。

      既然他肯来,就代表对方从江若江不知道的渠道获得不少有用的消息,包括八苦菩萨的。

      第二,路牵的武器极其特殊,对付BOSS有BUFF加成。

      庙门并没有封闭,从外面就能瞧见里面金碧辉煌的构造,庙内的空间十分庞大,中间是巨型鎏金佛像和祭坛,铜香炉插着三柱手掌粗的祈福香。地砖缝隙干净无灰,定有不少人定期打扫供奉。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谨慎地跨过门槛。

      诡异的是这座庙到处挂红帘贴红纸,神圣的佛像头顶猩红的“囍”字,透着股不该有的邪气。

      【路牵路牵,去摸摸佛像的头,给你打赏10000R】

      蓝发青年即刻瞄了路牵一眼,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干这种离谱的事情。

      一听见弹幕的要求,墨镜男想也不想地就踩着神坛举手摸佛头。

      “这可能是副本的大BOSS。”江若江说。

      “我还蛮喜欢被人摸头的感觉,八苦菩萨说不定也喜欢呢。”路牵乐观地回应,手掌已经在金佛的头顶,像是摸小狗一样来回摩挲。

      蓝发青年静悄悄地退回庙门处,一只脚已经踏出门槛,假如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走人。

      被摸头的佛像没什么反应,那张半男半女的脸维持着玄妙的微笑,墨镜男还变本加厉地敲了敲佛头。

      真是作死,难怪之前路牵都是独狼,要身边有这么个队友每分每秒都心惊胆战。

      佛头内传出的声音是空洞深远的,路牵随即尝试搬动佛像,佛像却纹丝不动。

      “里面有东西,听起来不重。”

      熟稔得像故友一样的恐惧感猖獗地在思维中滋生,哪怕江若江明知道佛像里面不可能是安黎始,但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如同连环画般一幕幕地呈现在他眼前——金发男人从佛像中诞生,带着轻蔑地穿透了他的身体。

      蓝发青年深呼吸,然后跳上祭坛检查佛像的边沿,确认有没有可以打开佛像内部的装置。

      “我现在试着把这东西推起来,你看能不能从底部打个洞。”江若江不打算现在就把佛像砸碎,这无疑是在跟平康镇宣战。

      想要直接搬起佛像会比较难,但以底部的某个点为支点,从佛头施力的话大概能推起来。

      路牵跟江若江找准位置一同推动佛头,佛身的前半部离了地。前者便赶紧蹲下用手指敲动底部,声音比较实,底部被加固加厚了。

      “没办法打洞,”墨镜男可惜地说,然后声调变得高亢,“但是我发现佛像底部有几滩血迹,干涸程度不一样。”

      江若江松手,佛像“砰”地回归原位:“应该就是珉的血,她在佛庙内被砍了头,但佛像里面的东西肯定不是人头,人头的重量没那么轻。”

      路牵了然地颔首,指着蒲团说:“大概率是在这里被砍的,隔着祭坛,血还能到达佛像的底部,也就大动脉那边的血能喷这么远。”

      这是容器需要经历的仪式?为什么?

      小庙内的装潢更接近喜堂,难道也是为仪式准备的吗?

      佛像前的江若江陷入沉思。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突然间,念咒声从角落响起,佛庙内的门窗刹那紧闭。

      蓝发青年的瞳孔猛缩,看着不知何时退到边缘位置的路牵,他手上的卷轴使用完,便消失回到玩家背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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