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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高考快乐(五) ...


  •   伏地的蓝发青年扯出一个笑,舌尖舔去嘴角的血丝,对绵羊头竖起大大的中指。这种惨状似曾相识,上个副本也是被整得跟家畜一样还无还击之力,唯有不甘心地待宰,他厌恶重温这种感觉。

      对方声线沉了下去,不满地说:“我不会杀你。”

      “为什么?”由于腹部的伤,卷发青年的音色嘶哑虚弱。

      对方并未回应,他们对峙的几分钟却像是过了数个小时。须臾间,江若江在纷乱的思绪抓住了一条隐隐闪烁的线。

      绵羊头陡然被拎起,双腿悬空三四寸。不知何时,身后多出了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男人,金发束成高马尾。哪怕裹在西装外套里面,都能看出这人手臂隆起的肌肉。那对美丽的金瞳眨了几下,毫不费劲地将绵羊头投掷到雕像堆中。

      安黎始一手捡起江若江,另一只手挂着琴复己。这个姿势对两人的伤情不好,但方便行动。负担了两个成年人的重量的他依然健步如飞,计算精确地绕过每座雕像且没有多费一丝力气。

      他轻轻晃了晃臂弯中的卷发青年:“几楼?”

      江若江稍稍缓过来,回道:“三楼,窗户破了很多的教室。”

      刚刚想到那段堪称灾难的回忆,这家伙就出现了,江若江心中很不是滋味。

      一方面,那家伙给自己造成的阴霾过于惨烈,以至于他曾被梦魇缠绕几夜无法入睡。

      另一方面,安黎始救了他,江若江知道这是为了自己腹中之物,自然没有感恩戴德的意思……

      只是,他在这几分钟没那么讨厌这个怪物了。

      ——

      谢森跟罗亦君身处三楼的教室,她们坐在破掉的窗户下守了约莫十分钟,这里是相对安全的位置。她们紧紧牵着对方的手,焦灼地注视墙上的时钟。

      江若江说过,如果半小时内他们没有回来,基本就是死了。

      脚边就是三具被琴复己拼凑好的尸体,她们的眼睛为了回避近在眼前的惨剧,皆往远处张望,不时瞥下紧闭的课室门。

      他们能顺利吗……

      罗亦君能从手部的握力感觉到谢森的忧虑。

      忽然,金色的巨大物体箭一样地飞快闯入课室,她们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人,还以为是什么新品种的巨型金毛怪……

      再举目瞅瞅,两个女学生倒吸一口冷气,一时半会不知道要说什么。

      安黎始对两个发怔的女生视若无睹,直接把两个伤员平摊在地上,正正就跟那三具尸体成一排。虽然怪怪的,但江若江两人也没提出什么异议。

      他们的伤势不算严重,主要问题是石化。

      为了两个女学生着想,装着植物水的水瓶是由她们随身携带的。

      罗亦君已经赶紧把水擦抹上去,可是江若江和琴复己的身体仍有一部分的石化未被消除。如果不能一次性解除全部石化,这种状态依然会继续蔓延。

      这时,安黎始从西装内翻出一个明显也是从教师办公室顺出来的塑料水瓶,然后把里面的液体分别倒在两名伤员身上。

      “你为什么会有……?”江若江活动了下指骨,顿了顿,如梦初醒一般望向安黎始,“你先去了办公室?”

      江若江一行人离开办公室后的时间不足以让那颗植物产生如此多的植物水,所以只能是安黎始比他们早到。他们在茶水间的时候,碗中的植物水就已经是半满的,原来是安黎始先取走了一半。

      “嗯。”对方安然自若地回应。

      “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知道我们在一楼?”

      安黎始没有开口,江若江知道对方不想回答,便无所谓地摇摇头。

      本性外向的谢森此时展现了少有的扭捏,只是蹲在地上观察着两人的情况,没敢瞄安黎始一眼。罗亦君想问问一楼的事情经过,舌头却打了结,怎么也开不了口。

      琴复己在闭目养神,可江若江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年纪的少女面对大帅哥果然很不在行,就跟他在大学不敢跟漂亮女生说话一样。

      不好让两个小女生纠结,江若江自觉地将一楼发生的事情给她们梳理一遍。好死不死的,罗亦君的直觉是真敏锐,她即刻问了句:“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安先生跟你是朋友吗?”

      江若江跟安黎始明显互相认识,但他们却选择分开行动。而且江若江在美术室发现对方失踪时,看上去无动于衷,好像不太在乎那人的情况,不过安黎始倒是挺在意江若江的生死。

      这让罗亦君有点搞不清两人的关系。

      “呃,不算……”

      “是情人。”

      安黎始淡定抢答。

      你说什么话!说什么话!刚才不回答我的问题,现在倒是会说了?!

      江若江内心的狂怒翻江倒海,他还没成为gay就直接被迫出柜了,而且还是跟安黎始一起出柜!

      “曾经!”卷发青年顿时中气十足地吼道,但很快就因为腹部的伤弱了下去,“是曾经的……情人。”

      三束热烈的视线正摧残着江若江的神经,两个小女生就算了,连琴复己都用那种兴致勃勃的目光打量自己。

      简直没眼看。

      他索性举起手臂盖住双眼。

      在第三个课时结束之前,江若江挥了挥手把人都聚起来。他在一楼就大致推理出这个考试的解法了,这个解法并不是百分百正确,只是他所有想法中可能性最高的一个,且需要团队合作,因此得咨询其他人的想法。

      “这个可以,我加入。”

      琴复己率先表态,她是谢森和罗亦君的主心骨,所以两个女生也表示跟从。

      江若江不情不愿地看向安黎始。

      很不爽的是,这个解法需要他的帮助。

      “我也加入……”金发男子扯紧略松散的马尾然后弯下腰,双唇堪堪贴江若江鬓边细语着,“因为方向正确。”

      你小子原来早就知道,一直在看戏对吧!

      看来这怪物的兴趣果然是看人类跟傻兔子一样挣扎求生,恶劣得要死。

      卷发青年怒瞪对方一眼,疏远地推开安黎始的脸,得亏他谎造的是“前任关系”而非“现任关系”,才让这些充满仇恨举动变得合情合理。

      琴复己了然地分开二人,说:“好了,先把私事放下,我们就按江若江说的来吧。”

      退到角落的安黎始情绪归于淡薄,像一个旁观者。

      ——

      丝质手帕仔细擦拭过表面,连指缝之间沾染的灰尘也清理得一干二净。男子膝跪在地,虔诚地洁净着面前的雕像。脏污的手帕随后被搁置在一边的课桌上,那里还放着一个巨大的绵羊头套。他维持跪姿,侧脸枕在对方硬邦邦的腿上,托起那白得无暇的手臂印上眷恋的吻。

      “我不希望你遇到危险。”

      “你才是最容易遇到危险的。”

      那座面容柔和的东方像叹了口气,任由对方的吻。

      男人不以为意地笑道:“能够这样碰你,我就很满足了,死而无憾。”

      “你不能死!”雕像乍然搂住男人的肩膀,心酸地说。

      男人健硕的体格挡住了青蓝的日光,正面的阴影更为浓郁,显得这人身上有种非活物的寒冷。

      “没事的,如果我死了,那你就能找配得上你的完美之物,比如那个金发的人类。”

      那与之相顾的雕像亦披上心事重重的黑雾:“我并不是因为……”

      东方像卒然举起那绵羊头套套在男人的脸上,话都没说完就警惕地监视着窗外的走廊。

      塔、塔、塔。

      “听见了吗?”它问。

      “嗯。”

      绵羊头短暂定住以便对其他雕像进行感应,随后烦躁地“啧”了一声。这才过了没多久,那群人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上赶着送命来。

      门被礼貌地推开,安黎始蹬着高跟皮鞋迈入课室内,泰然自若得仿佛是来赴约。白金长发在背后悠悠晃动,几缕发丝搭在昏灰西装上,形成金丝暗纹的错觉,那双太阳般的眼珠却闪耀着金属的冷光,似人又非人。

      美得邪门。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美术室?”绵羊头语气不善地问。

      安黎始惊悚地歪歪头:“人类……哪怕不是人类,也会比较喜欢呆在熟悉的地方,不是吗?”

      如若绵羊头他们本身不是非人的存在,被这种东西靠近定会头皮发麻。

      正当对手的目光倾注在惹眼的金发男子身上时,他们都忽略了被安黎始身形所挡的另一个玩家。

      安黎始脚步一顿,左右腿前后分叉微曲,明显是发动攻击的姿态。身影微移,以堪比人类极限的弹跳力蹦到半空。没有任何武器在手的情况下,他以肉身所带来的威慑力亦不容小觑。

      江若江趁机从安黎始身后冒出,留下闪电貌的残影,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两个人一上一下分别要攻向东方像,那雕像对安黎始视而不见,一心一意面朝江若江准备接下的扫踢。

      二打一是绵羊头早有预料的,对玩家来说自己的“监考老师”身份异常棘手,不能攻只能防,干脆把攻击全用在可疑的东方像上是人之常情。

      这样下去,那个卷毛和金毛至少死一个。

      饶是如此,绵羊头却打算制止他们。

      那毕竟是他的爱人啊。

      恃着规则,绵羊头并未隐藏自己的动向,高举起椅子砸向安黎始。

      就在这风云变幻的几秒内,安黎始猛然扭身来个后击肘,椅子被打碎了,可是他依旧穷追不舍。江若江的攻击在东方像面前堪堪停住,改成绕后扣住对方双肩,这招顺利得逞多亏安黎始那边的局势干扰了东方像。

      看起来毫无生气的大理石像此时面容却扭曲得像个活人,并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他是监考老师!你们不能……!”

      闶阆。

      安黎始的拳头穿透绵羊头的腹腔,衬衫内并没有任何鲜血流出,反倒从中飞射出不规则的小石块。

      “Lamp——!”

      这裂心的惊啼几乎要撕破江若江的鼓膜,连接着准时播放的下课铃声《致爱丽丝》,有如一个悲剧电影的结尾。

      是的,绵羊头不是人,不是程臻,更不是监考老师。

      就在被绵羊头偷袭的时候,江若江在意的几个点突然连起来了。

      副本开始的时候,突然爆裂的窗户;程臻所造的最完美的雕像至今为止没有出现过,反而有个古怪的东方像在刷存在感;东方像对敌所展现的消极与冷漠……

      所有的吊诡之处,皆因为绵羊头是程臻的雕像,而东方像才是程臻本人。

      对于美术室的雕像而言,东方像的存在过于特殊,它既不是古希腊的风格,又没有出现在任何作品集里面,特别格格不入。

      让人觉得是它不应该在这里。

      江若江在等,他在等程臻的雕像出现,可考试过了一半,那玩意连个影都没有。

      如果没有任何新的线索加入,那唯有把现有的线索组出最合理的解释——

      从未露面的绵羊头或许就是程臻的雕像。

      他们之前先入为主地认为宣布考试的人就一定是监考老师,就一定是程臻,假若推翻这个想法,很多事情都能被解释清楚。

      为了掩盖行动的迟缓,绵羊头必须用窗户引走视线,覆盖听觉,好让自己出现在课室。在第一个课时,雕像的行动能力有限,动作迟缓,移动还会发出声音。在课室内自然可以站着不动,但进入课室必然是要活动的,因此绵羊头选择了打碎窗户的方法。

      东方像的消极应对来源于他的身份。

      因为他就是监考老师程臻。

      玩家是绝对不能伤害监考老师的,东方像知道破坏规则的后果,所以才不在乎他们的攻击。

      江若江认为这个后果是致命的。

      此时,安黎始已经摘下绵羊头的头套,以心血日夜雕琢出的极为真实的面孔终于重见天日,没有任何颜色的修饰,纯粹的美学。

      那是独属于程臻的爱人,他创造了它,如今他要看着它毁灭。

      不悲不喜的行刑人握住那颗头颅,恍惚与江若江初遇安黎始的场景重叠,痛苦、恐惧、怨恨的生命在冷冰冰的五指之下碎为尘末。

      “可以了吗?”

      无波动的男声把江若江从回忆中拉出,蓝发青年闷闷地点头,随即放开万念俱灰的程臻。

      程臻没站稳脚跟,跌倒在地。

      他跪爬至安黎始腿边,抱住横卧的大理石身躯,吻过地面洒落的石块,低声抽泣着。

      卷发青年尴尬地抿抿唇,本来是交叉着手,又不自在地垂在腿侧,最后叠在背部。这种棒打鸳鸯的悲剧,如果是其他人看见可能会觉得伤心,可江若江本身对于过激的情绪有些抗拒,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

      安黎始这个怪物倒是近距离地看得津津有味。

      这家伙比我还没人性。

      仿佛能听见江若江内心对自己的数落一样,安黎始居然蹲身扶起程臻,用苍白的指节轻轻抹去对方的眼泪。

      下一秒,这算是感动的场面就被安黎始自个给打破了,他的语气带着残忍的天真:“你为什么要哭?看见那个雕像碎掉是什么感觉?”

      这说的什么话啊!

      刚才还以为你良心发现,结果是想进行人类感情研究!

      他要是不回答,你该不会就跟之前一样把人杀了吧?

      鉴于安黎始恶迹昭著,江若江立马走到程臻跟前隔开两人,他还有不少疑问得利用这个监考老师,可不能死啊。

      “大哥,求你别问了。”江若江压低声音,踮起脚在安黎始耳边说道。

      “我不明白。”

      “待会我来给您说明行了吗?麻烦您现在高抬贵口,不要说话了。”

      哪怕是背对着程臻,江若江亦能感觉到对方快实体化的怨气,随时要抓住这个金毛杀雕凶手来个玉石俱焚。

      嘭。

      谢森大大咧咧推门而入,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些雕像都不动了!我们成功了!”

      就像是掐准了时机,几个救星欢快地奔腾至课室内,跌破冰点的气氛霎時恢复了些。

      为了让江若江与程臻好好谈谈,琴复己被拜托带着安黎始去溜圈,因为在三个女生中,她是唯一一个不觉得这男人有什么压迫感的人。他们两个秉持着“沉默是金”的道理,跟无口木头似的并排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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