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高考快乐（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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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剧变不久，葡萄怪便从走道的拐角处出现，附在它身上的肉虫已经长得跟人头一般大，更像一串葡萄了。
寝室内的江若江自然能听见活物移动的声音，也猜到这活物会是谁。
幻象没有破除之前，他苦于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现在，他已经推断出离开血膜空间的方法……
可是用不了，至少现在用不了。
滑溜软绵的地面需要更多能量去奔跑，使力不当很容易扭到脚，汗流浃背的江若江伸手到口袋内握住牙牌，往后望了望。身后长满肉虫瘤子的活物穷追不舍，无眼肉虫皆长有口器，气流划过獠牙发出嘶嘶声。
走道没有任何分岔口，只有一律向右的拐角，怎么走都不过是在绕圈，这更说明江若江手上的同意书是离开的唯一道具。
不，还有另外一个没用上的道具。
他现在紧握牙牌，只希望这东西能派上用场。
无数女人的哭号从牙牌内传出，仅仅维持了数秒却让葡萄怪停下了追逐，那东西似乎在犹豫什么。江若江感觉到手中牙牌的长宽疾速增加，取出口袋一看，竟然变成了一部智能手机。
常平末的手机他早有了，那这部手机的主人明显就是……
按下开机按钮，锁屏封面是一个大脸自拍，配上极其油腻的歪嘴笑，江若江很难认不出这是谁。
噫，开屏来个精神攻击。
牙牌是在葡萄怪出现之后才产生变化，考试预留给玩家破解的时间极少，代表这个密码不会难。常平末的密码与日期有关，如此类推，这部手机的密码大概率会与日期相关。
血膜空间内没有任何提示相关的物品，只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通道，江若江必须从之前的经历中寻找没用上的提示。
数字有关的细节……
他打开锁屏，输入“970924”六个数字，这是XXX的生日。
常平末的密码是她在意的日子，至于XXX这个人，江若江觉得这男的只会在意自己吧。
密码正确，随之蹦出的桌面壁纸更是一绝，吐舌眨眼捂嘴三件套，油得冒泡。
也不知道是背后那玩意和这壁纸谁更掉SAN。
幸运的是人间级副本内，SAN值栏不会开启，不然江若江好歹得掉10个点。
所有应用程序中最醒目的莫过于黑白红聊天软件“99+”的提醒，他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消失的哭号声再次响起，萦绕在江若江的耳边仿佛那些女人就在自己身上。几十双僵冷的白手从蓝发少年的脖子后方凭空伸出，尖利灰黑的指甲刮挠着他外露的肌肤，跟多只蜈蚣在身上爬行一样。
他背上趴着一堆女性的泥泞尸体，本就有裂口的皮肉被刮到白肉外翻，痛出满头冷汗，还好背着个书包挡了很大一部分的划伤。
两只湿漉漉的手捧起江若江的头，糜烂的鬼脸倏地凑到他的眼珠子前，张开腥气的血唇嘶吼。
江若江心脏停了半秒，通身肌肉僵直。
手机从掌心滑落在地，发出“嘭”的重声，那群女鬼亦随之消失。
换了几次气，他才能曲起微微颤抖的膝盖，捡起因掉落时撞倒电源键而关上的手机，一边擦拭着上面的灰尘，一边想。
看来可以靠息屏与亮屏就控制女鬼的出现……
后方的葡萄怪不见踪影，似乎极为忌惮这群女鬼，为什么葡萄怪会害怕这些女鬼呢？这些女鬼代表的角色是什么？
不，不仅是眼前的事件，还有之前的线索。
XXX为何要撤回的消息？跟“99+”的提醒有关联吗？
江若江摩擦着裤袋里的同意书。
“欲望”……
啊，我懂了。
把之前的记忆跟现在的事件组合，江若江找到了之前没意识到的细节。
课室里有位女同学的心理活动是“XXX应该是喜欢我吧”，可江若江直接无视了这种少女怀春的思绪。仔细一想，那个女生的用词为“应该是”而不是“会不会”。很可能是她近期遇到了某事，并且因此产生XXX应该喜欢自己的想法。
鉴于XXX还跟常平末约会，这男的十成十就是在骗感情。
这样的话，撤回消息一事也能说得过去。
海王养鱼，群发消息，愿者上钩。
钓到之后，其他人就不被需要了，消息自然就要撤回，免得节外生枝。
XXX回复得那么慢，或许为了筛选约会的对象。
一按聊天软件就出现的怨念深重的女鬼们，也许跟那个女生一样，被XXX以某种行为欺骗了感情,更甚者便如常平末一样……
江若江独自思考时会碎碎念，这样有助于副本完结后的积分累计，也有几率激发支线或隐藏任务。就像现在，他说完推理过程，系统声音便出现了，同时证明了江若江的推理的正确性。
【触发支线任务（可选）：寻找XXX的原名】
嘶嘶声由远至近，葡萄怪跟江若江隔着尚且安全的距离对峙着，谁也没有贸然发动攻击。对方畏惧自己持有的手机，江若江也怕被那堆长牙的肿瘤咬下大片肉。
这种无用的对峙不能继续，考试是限时的。
可是女鬼们一出现就堆在江若江的背后从未下地，她们的攻击被限制在半径八十厘米内的范围，导致需要近身才能发挥作用。
保持亮屏将女鬼作为盾牌未尝不是方法，但是女鬼并不只把葡萄怪当攻击对象，葡萄怪亦不会乖乖站着任江若江出击，战斗必然耗费时间。他之前尝过那些利爪的滋味，时间一久，早就伤痕累累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如今江若江看上去跟半个怪物似的，皮肉龟裂，抓痕处处，溢出丝丝血水。
这具身体能不能撑到考试结束还是个谜……
赤手空拳的战斗对他很吃亏，容易被肿瘤的獠牙划到。在没有趁手武器的情况下，江若江物尽其用地握着手机充当板砖。
手机的棱角其实能用作攻击用途，跟人打架的时候，用棱角处攻击关节是很好使的。
至于跟怪物打架……聊胜于无嘛。
血膜空间不利于奔跑，他跑了几步作推动力，索性利用空间内几乎零摩擦力的黏液歪歪扭扭地滑行。
江若江平衡力较差，得益于他跟怪物的距离较短才没摔跤。
借助柔软的地面作跳床，他一跃而起，举起手机靠着重力砸下去。
葡萄怪连连后退，而不是借机攻击尚在半空的江若江。他智力尚存，知道是诱饵，只要自己一迎战，此人肯定会算准时机召唤女鬼。
蓝发青年尝到了人仗鬼势的甜头，我滑你躲地吓唬这东西，哪怕真跌倒几次，葡萄怪仍旧谨慎地不近身。
形势看似逆转了，其实江若江仍处于劣势。
玩家有考试限时，只要剧情没进展，他依然是输家。
忽然，江若江将身上的运动外套脱下把手机包起来抡，增加攻击距离。这个方法的坏处众多，其中一个是手机重量不够，就算砸中也不痛不痒，因此他攻击的地方集中在葡萄怪的眼睛等要害上，像是被逼急了才使出的愚蠢方法。
啪嗒！
獠牙割破衣服开出一个大洞，正要拉回来时，手机因惯性从衣洞甩出，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跌落在十几米外的位置。
气氛凝冻了一会儿。
随后葡萄怪面向江若江露出诡异的笑，身上的瘤子口器一张一合嘻嘻嘻地嘶鸣着，露出里面漩涡排列的牙齿，腥臭味十分熏人。
那张五官早已被瘤子挤压得不齐整的脸用干哑的声音说：“好饿啊……”
飞扑过来的怪物用身上十几个口器紧紧咬住江若江挡在头上的左臂，想要喂饱身上的肿瘤。
数不清的白手骤然擒获住怪物的肢体，女子的悲鸣吞没了血膜空间。
它红眼圆瞪，只见江若江手中居然还有一部手机。
“哈，我可不止一部哦。”
江若江虚弱地笑着，右手举起手机，屏幕上是男子的自拍。
这显然是XXX的手机，而在十几米之外的那部手机则属于常平末。
为了让葡萄怪主动攻击自己，他演了一出偷梁换柱的戏，减低对方的谨慎程度。
虽然还赔上半条左臂，但是为了扭转局势，值了。
女鬼倒没顾此失彼，江若江依旧是她们的攻击对象，虽说背着个破书包，但蓝发青年身上的伤口不比XXX少。让女鬼就这样厮杀葡萄怪不是不行，然而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不是他真正的策略，只是达成目的的其中一环。
现在就差那同意书……
他跪伏在地，任由背部承受攻击，取出裤袋内皱巴巴的纸。
刚才在寝室内，他一见同意书上写着“人工流产”四个字时就知道了。
樱桃在西方隐喻贞洁，而常平末将樱桃送给XXX一事，则暗示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张同意书是他们关系的后果。
一旦签字，肯定会重现剧情杀里面的场景，被分五次肢解压碎。
这是离开血膜空间的唯一方法，可是在非剧情杀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被肢解后还可存活。
跟剧情杀不同的是现在的空间有葡萄怪跟女鬼们，这肯定是活命的转机。
能不能让那群东西分担，如何让它们分担，才是江若江的企图所在。
他用沾满血的手在同意书写上“常平末”三字。
不到三秒，一个巨大的不锈钢钳子就出现了，表面干净，散发着凉丝丝的气息。
江若江确信这就是一开始在剧情杀中把自己五马分尸的工具。
钳子貌似将互相扭杀的怪物们当作是一个整体，按照人类的标准，将近似四肢的部分夹烂。江若江缩成一团，保证自己身处中央。剧情杀内他的躯干没有受伤，这是安全位置。
咔嚓咔嚓。
他能听见骨头被碾碎的声音，然后红黑色的流体夹杂碎块如同暴雨洒落在身上。江若江闭眼停息，怕再这样下去得当场把胃里的食物喷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堆怪物的残骸全被搅碎夹走，蓝发青年手中被血黑浊水覆盖的手机也息了屏。他拨开背上黏糊糊的东西与书包的碎布，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向天张开双手，做出肖申克的经典姿势，大口大口把空气抽入肺部。
前面是一片明亮，不再是无穷的血膜通道，他一步又一步地走着，进入好像象征着希望的光明。
常平末……
江若江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不知道这个女生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系统提示：您已在此空间内度过了四小时】
越过光芒，面前的走道微暗，安装的嵌入式平板灯并未开启，某些不关门的宿舍内可以直接看见窗外的浓雾迷蒙。这个旧宿舍楼的白墙发黄，而且只有一座楼梯，按现在的标准而言是不合规范的，应该是很早的建筑了。
随意选了一间宿舍，室内的烟味浑浊，越靠近床那味就越浓，床单床褥都腌入味了。
江若江先是去阳台的洗漱池，洗一洗身上的血迹和伤口，撕下其他人没有烟味的床单，包缠自己只剩一小截骨头的小臂，那截桡骨还粘着一个直径十二厘米的肿瘤，最后才靠墙盘坐闭眼休整。
这瘤子之前还帮自己找到同意书，可能还有别的用处，所以他不着急切除。
难怪考试提示注明他们会被完好地送回宿舍，江若江真不信有人能不缺胳膊不缺腿地通过刚才那关。
全楼道的音箱滋滋响着，好一会儿才有人声，那声音不是语文监考老师那样的成熟女声，倒像是个四十有余的中年男人。
“休息时间结束，新一轮的捉迷藏将在十秒后开始，限时四十五分钟，范围是高三宿舍楼。”
闻言，蓝发青年拿出那被血糊了一屏幕的手机，擦了擦，按下电源键，显示的日期为6月8日。
距离第一个场景手机所显示的日期已经过去九个月。
这里是基于常平末的记忆生成，部分场景会为了考试而产生一定的扭曲，但同辈师长欺凌和被欺骗感情的经历是真实的，记忆中2015年9月24日教学模式和内容依然正常，代表他们所面对的考试未发生变化。
这个时间段的考试已经变成那种玩命的试验，是不是说明就是在这九个月内水滴鱼怪物侵占了校园，并且将之改造成祭品的试炼场？
广播倒数完毕，学生如同浪潮一样从宿舍里涌出来，他们神经质地转动脑袋，尽量在短时间内把整个环境的变化都收入眼目。
江若江被无头苍蝇一样的同学迎面撞了几次，那些人压根没有目的地，一个劲地到处走。
他不知道这场考试的规则，唯有从名字上推理。
一般的捉迷藏分两批人，一批是寻找者（俗称“鬼”），一批是藏匿者（俗称“人”）。
那谁是“鬼”，谁是“人”呢？
放眼看去，江若江在考生中发现几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常平末的同班同学，邻桌的女生也在，皮肤完好，与常人无异。
黑长发女生的眼白全是血丝，精神早在连续不断的考试中耗费得七七八八，全是求生欲望在支撑了自己的行动。忽地，肩上一沉，她脑中飘过各种设想，惊异地盯着那五只指甲修剪得短圆的指头。
“诶，你要去哪？”
辨识出声音的主人后，黑长发女忍着快爆发的焦躁吐出一口浊气。
“放手，我赶着找宿舍楼里的线索。”
什么线索？其他人也是在找线索吗？
“我们是同桌，不如一起吧。”
“谁要跟你一起！”
江若江收获一个白眼后，继续不要脸地当黑长发女的跟屁虫，对方忙着应付考试没把他放在心上，由着身后多出一个人来。
学生口中的 “线索”应该是被任意安放在教学楼的某处，不确定是以什么形式呈现。
虽然考试范围是宿舍楼，但考生也多，线索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如果仅仅是为了找线索，那些学生为什么一个个都如此焦虑呢？好像怕被其他人抢先似的。
“啊！找到了！”
考生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人声鼓噪的地方。
一间寝室堆满了人，他们纷纷举起手，指着天花板嘀咕。
蓝发青年闯入了这逼仄的空间，入眼是头上那段红色的文字。
【人：休息时间所处宿舍带‘0’的数字】
啊，原来如此。
考生必须先找到线索方可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知道了“人”是谁，那剩下的就都是“鬼”了。
难怪他们急着找线索，要是不知道自己是“人”是 “鬼”，这游戏也进行不下去。再者，作为“人”，如若没看过线索便不知道躲藏，容易被“鬼”抓住。
那被抓住会怎么样呢？抓住“人”的“鬼”又能得到什么呢？
倒数结束后不少人都急着记下其他宿舍出来的人，万一他们所记的都没用，“鬼”还有其他方法分辨“人”吗？
那中途加入捉迷藏的自己又属于哪一方呢？
“抓到你了！”
就在这时，人群自动空出个圈，圈内一个高个儿男把手压在连帽衫男的肩膀上，高声呼出那句话。
【恭喜这位同学成功抓住了“人”】
几十种音色合成的怪声从多方传来。
“太好啦！”高个儿男跪坐在地上，带着狂喜扭曲的笑容，“我不会死了，哈哈哈哈。”
连帽衫傻站在原处，惨白着的一张脸，他露出乞求的目光，扫视着那群或羡慕或懊悔的同学们，没有人回应这可怜的男生，他们都想成为幸运的高个儿男。
江若江不动声色地退后，以防被看出情绪的变化。红色文字出现之后，人人草木皆兵，生怕被人发现，生怕发现不了别人，他的一举一动说不定早被某个敏锐的学生捕捉到。
黑长发同桌女挡在江若江面前，紧盯对方那深棕色的眼睛，细声问：“你去哪？”
“人家要小解。” 蓝发青年略带羞涩地握拳捂着嘴道。
女生被这矫揉造作的举止恶心到，随即让道。
江若江知道在其他NPC眼中自己是一个叫常平末的女生，他特别怕黑发女硬要跟着自己，毕竟同性之间结伴上厕所是很常见的。
脱离考生密集的地带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待过的宿舍，墙面和地砖都遗留着半干的血迹。
他去洗漱池弄了点水来，把血迹洗了洗，又用鞋底把墙皮踹掉。
完成这乱糟糟的“杰作”后，江若江把视线凝定在半开的门上。
破旧的宿舍门所挂的牌号是……
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