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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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绫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后，他举起双手，缓缓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那瞬间几乎是不痛的，只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像是有人拿树枝做的弹弓装上石子去弹了他一下那样。
他甚至都在恍惚地想道：如果下次要重新读档的话，要不要备一把枪在身上比较好。
就在这时，他被人一把拉进了怀里。
两条手臂如同钢筋般紧紧地锢住了他，他的侧脸贴进一片颤抖的胸膛之中。
他游离的灵魂终于被拽了回来。
陆绫的手抓住那片衣服，然后仰起了头。
“阿绫，我们逃吧。”
那双祖母绿的眼睛中围着朦胧的雾气，他呢喃着：“逃去哪里？”
路伊白的声音急切地扬高了些：“当然是离开这里啊！我们得赶紧走！”
他拉扯着陆绫，但对方却直直地站着，丝毫未动。
纪闻伏，藤原纪幸，校医室，信医生……
藤原杀了纪闻伏，他们之间似乎本来就知道对方的底细，校医室的信医生又杀了藤原，他似乎也是知情人……
陆绫的后背如同贴上一层薄薄的寒冰，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座学校有问题。
“是，我们得逃掉。”陆绫呢喃着，“不只是这里，我们要去……”
“要去哪里？”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条胳膊懒洋洋地挂在了他的肩膀上，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他搂进怀里。
“晚上好啊。”纪闻伏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陆绫。”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喊出这个名字。
陆绫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像恋爱向galgame里面的主角一样，如同欢喜冤家般冷哼道你终于记住了我的名字，来调节一下现在降到谷底的气氛。
路伊白瞳孔骤缩，如同见了鬼一样，他的手还握在陆绫身上，他失声道：“把你的手从陆绫身上拿开！”
纪闻伏睨了他一眼，就这么当着他的面，低下头懒洋洋地蹭了下陆绫的脸颊：“该放开手的是你才对吧。”
“丑八怪。”
刻意强调的外貌羞辱对于路伊白来说幼稚到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但他的脸还是惨白了下来。
因为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气场被对方完全碾压，脑海里想象不到任何能够赢过纪闻伏的可能性。
“你想干什么？参加这次狩猎日的目的是因为我吗？”陆绫冷静问道，“要不我们聊聊吧。”
“bingo。”纪闻伏依然贴着他的脸，像是在自己的领域内捕捉到猎物的狮子，“所以现在，已经到了享受成果的时候了。”
路伊白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他摸索着的自己身上的东西，除了对人体几乎造不成什么伤害的特质枪，就只剩下一把小刀。
他握住小刀的把手。
现在看起来也还算能够沟通。
陆绫冷静想道，要先多问些什么东西吗？
还是等那个人……
但不管怎么样，得先让伊白从这片战场上脱离出去。
路伊白的目光在纪闻伏身上移动着，握住的手指指节发白，纪闻伏如此亲密的接触让他几乎不堪忍受。
“纪闻伏。”/“纪闻伏！”
几乎同时出现的声音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就在这时，沉重的枪响打破了僵局。
纪闻伏闷哼一声，在那股强大的冲击力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陆绫也因此被松开。
路伊白还处在状况外，但他下意识就想要去护住陆绫。
陆绫一把摘掉会挡住视线的护目镜，电光火石间看清了大致的方向，他护住路伊白的后脑勺，往一边滚去，脱离了射程。
接连着又是好几枪，开枪的频率比上一次还要密集得多。
纪闻伏躲得很狼狈，但还是避免不了挂彩，他的肩膀、腹部和大腿都中了弹，血流了一地。
“真厉害，这都没有死。”开枪的人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露出一张斯文俊秀的脸。
那张脸似乎更应该属于文学或者古典音乐，但此刻拿着枪的姿态，却毫不违和地透露着致命的杀意。
“藤原学长？”路伊白失声喊道。
藤原纪幸瞄了眼喊他的人，好像是在低年级的音乐课上见过，但他记不得名字了。
“藤原纪幸，你终于疯了吗。”纪闻伏冷冷抹了把身上的血，“你是要在这里杀了我吗？
“是又怎么样？”藤原脸上带着股冰冷的温和，“我也只是想要当一回，将公主从恶龙嘴里夺回来的骑士而已。”
纪闻伏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哈，你还真好意思称自己为骑士。”
藤原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他拆掉弹匣倒出里面的子弹，然后将一颗泛着淡蓝色光泽的子弹装上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淡淡问道：“姑且看到我们有着相同命运的前提下，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你怎么知道，该说遗言的人不是你——”
纪闻伏踉跄着站了起来，原本打进身体里的子弹，从伤口里被抵了出来，那些伤口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路伊白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陆绫皱起了眉，他清楚地看到了有一颗子弹是从心脏的位置出来的，就连这种致命伤都弄不死纪闻伏吗？
他在最开始的接触里，居然还妄想靠一把小刀解决对方，果然信息差是很致命的东西。
“果然很难杀。”藤原略带嫌弃。
他再次要抬枪去打纪闻伏，扣动扳机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无数蠕动的触手撕裂了衣服，从纪闻伏身上暴动出来，那些触手一部分保护着本体，一部分做出了攻击的架势。
“你才是疯了吧。”藤原纪幸略带惋惜地喃喃道，“本来只需要死你一个就行了，这下所有的知情者……”
他缓缓看向路伊白：“都得被抹杀掉啊。”
“我倒是十分佩服你这份颠倒黑白的厚脸皮。”纪闻伏摇晃着身体往前一步，“怪不得即使什么名分也没有，都有脸在藤原家待下去。”
“还行吧，自然比不上你……”藤原纪幸将枪口不断瞄准着，“好歹还有个私生子的身份。”
话音未落，一根触手如同鞭子般抽打了过来，藤原没能躲开，他的手臂直接反方向骨折断开，形成恐怖的青紫色，掉在地上的枪滑到陆绫附近，他没有任何迟疑地捡起了枪。
“枪里面有一枚特殊子弹，专门用来对付这种情况，他的弱点是脊柱，你只有一次机会。”
看着陆绫的动作，藤原纪幸的嘴角弯起，露出了一个和他气质非常不相吻合的诡谲笑容：“让我们一起来杀死他吧。”
陆绫双手握住持枪，在吃了两边各一个的对局面没什么用的瓜后，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现在相当凌乱的局面。
纪闻伏现在的状态，和当初他见到的一模一样，他的五脏六腑又开始疼了起来。
“藤原学长。”他冷静地问道，“你能不能也变成那个样子和他对轰一下呢。”
他冷静地像个死人一样，那副临危不乱的样子让藤原侧目，浮想联翩：“你是知情者？”
他恍然：“怪不得，纪闻伏和南云序同时瞄准了你。”
“可惜了。”他不紧不慢地扶稳自己这段地手，突出去的骨刺蠕动了几下愈合回去，他甩了两下手，“我的能力和他不一样，没有那么野蛮。”
原来你们这玩意还有细分的吗？
“我翻译一下的话，就是你完全没有战斗力是吗？”
“……“藤原思考了几秒，然后欣然嗯了一声。
“陆绫。”在那团触手之中，纪闻伏的声音陌生到几乎无法辨别，“把你手里的枪放下，到我这里来。”
“如果我不照做会怎么样？”陆绫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存着意识，试图沟通道。
“…………”
超过一个正常人反应弧的时长，纪闻伏机械地重复了一遍，那个声音更加模糊：“到我这里来。”
“看起来我不照做的话会有危险啊。”陆绫淡淡说道，“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枪的扳手摇摇晃晃地挂在手指上。
那些触手似乎缓下了动作，但就在这时，举到某个程度后，一枚黑色的东西从陆绫身上滑落。
是强烈的闪光弹，砸下的瞬间几乎闪彻了整个黑夜。
陆绫闭眼默数，三秒之后睁开眼睛拉着路伊白冲了出去。
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刚刚路伊白并没有得到提醒，眼睛现在处于暂时失明的状态，他跌跌撞撞跟随着，两个人冲进了最近的教堂。
这个点显然已经没有了人，彩色的玻璃，两侧的天使神像，成排的座椅，以及告解室，符合他对于教堂的印象。
他们没有任何停顿地往楼上跑，空旷的教堂里回荡着他们急促的脚步声。
直到到了最顶楼，实在没有地方可以走了。他才停下脚步。
“阿绫，我们不该跑上来，这样出口会被挡住。”路伊白差不多恢复了视力，看清周围的一切后着急说道。
“对。所以你在这里待着，我要下去对付他。”陆绫扶着膝盖大喘气。
“为什么？我的视线已经恢复了，我可以和你一起……”
陆绫摇头：“他是冲我来的，而且我有应对的方法。”
虽然他所谓应对的方法就是被杀死读档。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应对方法并不可靠，路伊白完全不肯退让，抓住了他握枪的手：“那我更得一起去了，难道要你独自去面对他吗？”
“……面对那个怪物？”
看着路伊白那幅震惊到世界观有些崩裂的的表情，陆绫才反应过来对方是第一次看到纪闻伏这幅鬼样子。
“伊白，你听我说，我们打不过那个怪物，所以不能两个人一起去送死……”陆绫的话语突然止住，他听到了外面传来什么声音。
还没能反应过来，彩绘窗户已经轰然碎裂开来，无数的触手扒过窗户涌进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幅彩绘上面的人物是教谕中的圣徒洛斯，学院就是以他为名字命名的。
对于校风古板的圣洛斯而言，这似乎不失为一种反抗和叛逆的行为，前提是抛开眼下这个场合来看的话。
那些暗紫色的触手从外表上来看像是腐烂掉的、无序蠕动的肉条一样，陆绫相信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对这种东西产生审美认同。
纪闻伏缓缓地窗户上跳了下来，他现在的样子比起人类更像是一具被触手寄生的空壳。
“纪学长？纪闻伏？还认得我是谁吗？”陆绫拖着声音，察觉到了音源的方向，纪闻伏缓缓抬起头来。
那双眼睛里蒙着层很浅的白翳，看起来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灵智。
简直是最差的情况。
本来还想看看能不能试图交涉一下，毕竟想要杀人的是藤原纪幸，他可还什么都没做。
“阿绫，我们真的能对付那种怪物吗？”路伊白脸上已经留下了冷汗。
陆绫坦诚说道：“杀不死啊，说实在的我现在真的更想去死。”
路伊白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不许说这种晦气的话。”
“没事，我开玩笑的。”陆绫举起枪，试图用枪口对准纪闻伏，但几次瞄准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那些触手太遮挡视线了，而且如果要害在脊柱的话，那他就必须先办法绕到后面去。
算了吧。
这局没救了。
不知不觉中，陆绫握枪的手松了下来。
好像从以前开始他就是这样的。
就算游戏只玩到一半，但如果看不到获胜的希望，他就会直接重新开始新的一盘。
就算是围在一起玩多人游戏也一样。
缺少耐心，缺少责任，缺少合作意识，还爱说谎。
这么看，他的缺点还真不少啊。
“伊白，你相信我吗？”陆绫回过头，对着路伊白笑了一下。
那张笑脸真的是漂亮极了，不管是秀丽的五官，还是脸上那幅柔和的神色。
路伊白盯着他：“当然相信了。”
”那好，你把眼睛闭上去，在心里默数三十秒钟再睁开吧，我向你保证，到那个时候，事情就已经解决了。”
不需要询问任何的原因，路伊白按照他所说的闭上了眼睛，在这样的情况下全盘交付了自己的性命。
陆绫往前走过去。
他和纪闻伏的距离越拉越近，他看到那些触手已经展现出了进攻的趋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惨死的样子。
他闭上眼睛继续往前走。
他听到了触手快速移动的窸窣声，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反而是一片溅在脸上的温热。
铺面而来的血腥气让陆绫一下睁开了眼睛，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影，他呆呆地脱落而出：“李心慈？”
戴着黑框眼镜的麻花辫女生就站在他的面前，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就算已经做好了重开的准备，他的大脑一时间还没有办法理解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目光下移，看到了那贯穿了对方整个胸口的伤。
触手缓缓地退了出去，李心慈往前栽倒，砸进了陆绫的怀里，陆绫已经顾不得其他，赶紧把人平放在了地上。
“太好了……”
李心慈的声音轻得像是呓语，原本绑好的麻花辫散落开来，黑发浸在血泊里：“太好了，你没事……”
“你为什么要救我？这件事明明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陆绫试图去做点什么急救措施，但如同碗口一样大的伤口让他心都凉了下来，他只能徒劳地去捂上去减少血液流失。
“这样啊…你都不记得了…怪不得…”李心慈眼下一片青黑，她每讲一句话，胸口的血就会多涌出来一点。
“先别说了，我带你去校、校医室。”陆绫艰难地说道。
“陆绫…陆绫…不要难过…”李心慈抓住了他的手，“是你先救了我的——”
“在那间实验室里！”
李心慈呛咳出一大口鲜血，好半天没有缓过来。
有什么东西发出嗡鸣的声音，像尖锐的锥刀试图狠狠地剜开他的大脑，陆绫跪在地上，旁边传来路伊白急切的喊叫声。
“或许对你而言并不重要…所以你才不记得了…但对我来说…”
“那是重生……”李心慈回光返照地透支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她的眼睛一点点暗淡了下去。
“阿绫，你看。”陆绫随着路伊白的声音看过去，纪闻伏此刻居然有了恢复意识的倾向，他捂住自己的脸，那些四散的触手也在回缩。
“快点走……”
“快点走！陆绫！”
纪闻伏口里喊着他的名字。
真是奇怪，难不成在上演什么失控的主角为了自己心爱之人回复意识的悲情戏码吗？
陆绫怀里抱着李心慈还留有残温的身体，心里涌上来一股恶心的荒谬。
“阿绫！我们赶紧走！”路伊白焦急地说道，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忍，“李同学已经没救了，但我们得抓紧时间——”
“不对。”
陆绫一动不动，他喃喃说道：“我还可以救她。”
说着，他缓缓举起了手里的枪，然后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世界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变成了慢动作，有种不太真切的轻飘飘感。
路伊白脸上的表情，比看到触手时还要可怕一万倍。
他冲着对方笑了下，然后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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