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送行 ...
-
这次见到宁可让他们很意外，而且她的眼里满是算计，虽然已经在极力扮演好“宁可”这个人。
他们有很多事想知道，比如那些孕妇，比如针对他们的原因，但看见她前后对比后的割裂感，让人好奇不起来，尤其是沈迈。
韩云恒在沈迈手里写着字，沈迈怕痒抓住他作乱的手指。
这个宁可好像只是见过他们，而不是真正和他们一起营救过孕妇的那个宁可。
沈迈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想，那和他们一起的宁可，在哪里？
现在再见到他们，为什么不出来，而是这样让别人扮演她，他是被挟持，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其实几人还是中了宁可的精神暗示的，但因为之前在进入兵工厂前，谢欲行给他们设置精神锚点，如果有人提到一个词，他们就会立马恢复神智。
谢欲行设置的锚点是周荣经常挂在嘴边的“烧烤”。
没办法队伍里除了周荣都是话少的人，而且周荣每天念叨的不是烧烤，就是火锅。
谢欲行也是尽力了。
果然几人还没出山洞，周荣就开始点菜，想吃烧烤，火锅也行。听到这个词几人齐齐顿了一下。恢复神智，不动声色的互相对视。
陆娜反应最快，立马捂住周荣的嘴，等他冷静下来，才松开手。
之后很长时间他都没说话，周荣第一次见到宁可的时候，是有些倾慕的，有主见，有勇有谋的女子，谁不爱呢。
他一见钟情，二见幻灭，还他纯纯的初恋，畜生连愚蠢的大学生都忍心骗
上了坦克后，她表现的都很自然，打听他们的异能进化情况，对邪教的看法。
怎么的，还想拉他们入会？
不过又问了不少无关的问题，他们去毛国取煤，救回来被拐人员，他们这一路上埋葬了谁，以交易的方式和别人交换生活必需品，在龙毛边境种植吞噬草坪等等。
她对几人这一路上的事迹简直如数家珍。
好像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静静的看着他们，但听她的语气，对几人捣毁他们的生物实验室并不生气，反而是欣慰。
她的身份几人早有猜测，但看见真相，还是很心痛，这是他们末世来遇见的唯一一个算不上熟的朋友。
对她的一系列怪异行为感到不解，就像是欣慰于他们的强大和善良，又欣慰于他们嫉恶如仇，对坏人绝不手软。
反正一番试探下她很满意，几人一头雾水。
在他们去西林的路上，身后的追击越来越敷衍，不，准确的说是从宁可和他们上车开始，身后的人就追的心不在焉。
演戏演的十分不走心，宁可看见面上不显，但心里大骂安全区的人，都是什么蠢货，不过她该问的都问完了。
这几个人可是她精心给另一个自己找的送行人。
会记住她，但不会手软，不会为利益改变立场的人。
坦克里一时安静下来，双方都知道彼此是死敌，但又微妙的维持住了平衡，一时间谁也没先动手，都在等对方先动手。
宁可甚至闭眼休息，好像很享受几人营造出来的宁静。
韩云恒几人把沈迈藏在几人中间，车子也缓慢的停下来。
这时身后跟着的人，又开始驱赶他们让他们前进，不过坦克没动，但因为车里坐着宁可，他们也不敢用反坦克武器攻击他们，只能在旁边打打擦边球，反正他们开的是坦克，一般的子弹对他们也没用。
宁可听见外面的叫嚣声和开枪给坦克挠痒痒的行为给逗笑，真是不怕神一样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算了，先把遗言说了吧。
“你们看过楚门的世界吗？”沈迈看着她点头。
“我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一个岛上，那里只住了一百多个人，偶尔有小孩子出现，但很快就会消失。从开始的疑惑，到后来的麻木，渐渐就习惯了他们的消失，他们每天都在观察我，习惯之后，就不放在心上，我以为人就应该这样生活的，被观察，被窥视，没人告诉我这是错的，等到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在大家都撮合下，和我丈夫结婚，他是为数不多和我一样，从小就生活在这座岛上的孩子，但他一个月里总会消失几天，他家里人说他病了，慢慢的我也习惯了身边人的消失，又没放在心上，直到我大女儿六岁，我又怀上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他们才向我袒露出丑恶的嘴脸。”她想到什么，表情变来变去，一会儿悲伤，一会儿痛苦，一会儿面无表情。
谢欲行有点儿看懂她的情况，她可能是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分裂出其他人格。
刚刚表情的变化，就是不同人格在争抢身体。
“我的丈夫迷晕我，把我五个月的孩子刨出来，做成我最喜欢的食物端给我，等我吃完，把他们刨孩子，做成食物整个过程的录像放给我看，我吃的时候，还把我说好吃的视频一起录进去，放给我看，这时我摸着我的肚子才知道，孩子已经没了，从我身体中出来，又回到我的身体中。”
她眼神麻木，像是流了很多泪，现在即便是扒开伤口，也一滴泪都没有，剩下的只有麻木的痛苦。
“我想死，但我还有个已经六岁的女儿，我死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变成下一个我，谁能想到我的孩子是她爸爸亲自刨出来的呢？”提到这个男人，她的表情慢慢变得扭曲，狰狞。
“他们料到我舍不得孩子，就算再恨我的丈夫，也不会把他丑恶的嘴脸暴露在年幼的孩子面前，他开始变本加厉，不加掩饰的观察我，看我为死去的孩子痛苦，看我尝到肉的味道就开始呕吐浑身痉挛，看我看见他靠近我的女儿，变得异常紧张恐慌，但又不敢制止，我后来才知道，他们在研究母亲对孩子的爱是不是会在内心煎熬中日渐消失。”她说到这里，笑出声来。
周荣本来就听的一动不敢动，现在又听见她的笑声，就差把自己塞进谢欲行的怀里。
谢欲行忍住想拿出本子记录的冲动，但他不敢呀，他要是这个时候拿出来，和那些丧心病狂的实验人员有什么区别。
陆娜在心里吐槽，就是真研究出来了，那也是个例，有什么实际价值呢？
这个社会渣男太多，姐还是独美吧。
“我很轻松就逃出魔窟，但当我走到码头时，我想到我的女儿，我内心挣扎痛苦，向往自由的我和身体里的母爱在互相撕扯，甚至产生对女儿的恨意，但我又因母爱对这份恨意感到羞愧，我看着近在咫尺的船，慢慢后退，离开码头，等我回头，又看见我的丈夫，抱着女儿，就在我身后，默默跟着我，仔细观察我，分辨我的表情，在他眼里我看见了农民看见果实成熟后的欣喜，我明白了，我在他眼里就不是人，是他实验台上的一只小白鼠，这次我没歇斯底里，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并且坚定的执行。”
她抬头看见几人的表情，挤出一个笑，“我知道我干了很多坏事，所以说这些也不是为了博你们的同情，只是希望你们能在我死后埋葬我，记住我。”她虽然到最后也没说她是怎么从岛上逃出来的，孩子最后怎么样了。
沈迈点头，“那个组织现在还在吗？”
宁可神秘一笑，“那座岛就是崇东附近的一座荒岛，你们可以去看看，我也是逃出来之后才知道。原来我曾离人类文明社会这么近！”
然后就下车，几人也跟着她下车，“把我杀死，然后烧成灰，扬到海里，我不想再与人类为伍，好累。”
她从身后拿出一把枪，递给韩云恒身后的沈迈，明显是想让他亲自动手。
韩云恒站着没动，不想让沈迈出手。
但沈迈与宁可对视，还是接过枪，对准她的头，“你如果死了，邪教会不会瓦解？”
女人听见他的话笑了，“怎么可能，我只是他们迷惑教众的工具而已，没了我，还会有别人，动手吧，我早就该死了。”她没说的是能死在他这样的强者手里也算心满意足。
女人握着枪身对着自己的头，解脱的等他开枪，也就是这时，一群黑袍人和之前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伙人，发现他们的意图，也开始向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韩云恒几人出去应战，沈迈也不再犹豫。
嘭一声枪响，沈迈的耳朵一下就什么都听不见，他不知道这一刻的心情是什么，他刚刚在宁可眼中看见了久别重逢的欣喜，那才是他们之前在永安遇见的宁可。
他大力的喘着气，手里的枪也因颤抖掉在地上，看着地上死去的宁可，脸上还是刚刚那一瞬欣喜的表情。
他开始反省，他是不是杀错人，他们明明就不是一个人，所以他杀死的到底是谁？是朋友还是敌人？
大脑混乱的时候，根本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当然也不知道危险的来临。
他突然被人抱住大力向旁边滚去，身前还竖起几个金属板和几声子弹撞击的声音。
韩云恒抱住失神的他，温暖的大手抚摸着他柔软的卷发，“宝贝儿，你怎么了？”
沈迈呆呆的抬头，摇头，眼睛红红的，表情似哭非哭。
等外面的混乱停下，宁可的尸体也不见了。
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有异能者的，有黑袍人的。
黑袍人完全就是为了带走宁可，所以就算用填人的方式接走宁可，不管是不是一具尸体。
“沈哥，没事吧。”周荣跑过来，他现在就怕他沈哥受伤，他可不想再风餐露宿的。
陆娜和谢欲行也过来，在他身上看了一圈，发现他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陆娜看他脸色不好，就把目光移到韩云恒身上，是不是你刚才磕到他的头了。
韩云恒也皱眉，但又怕有人再来围堵他们，几人重新回到坦克里。
几人上了坦克，谢欲行开，周荣和陆娜没说话，也在消化这短短时间里发生的事。
沈迈大概发呆了十几分钟，等坦克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停下，谢欲行又在上面覆盖了常见的植物。
沈迈看的没错，在他开枪的那一刻出现的确实是他们之前认识的宁可。
但他不知道从他开枪到她中枪躺在地上，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在她的大脑里发生了什么。
“这个行刑人是你自己挑的，用我这个邪教教主的身份接近的他，这样你既死在他的手里，他又不会为此感到内疚。”宁可大脑中出现一个男音。
“我知道，谢谢你帮我解脱，但希望我走以后，你能遵守诺言，善待大宝二宝。”宁可再次提起两人的交易，她主动放弃身体的支配权，就是为了保全另外两个弱小的人格。
“……”
还在假死状态中的宁可突然睁眼，她兴奋极了，从此她才是这个身体的绝对主人，没有人在和她抢身体。
她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看见她醒了过来，黑袍人全部跪在地上高呼，神迹。
“妈妈死了，呜呜呜呜，你是坏人。”
宁可也换上黑袍，无视跪在地上的人，转身出了房间，“把西林那几个废物给我杀了。”
“你们再在我脑子里哭，我不介意再死两回。”反正他死不了。
“在我按下扳机的那一刻，我好像看见我们认识的那个宁可，她还在对我笑。”沈迈语气轻飘飘的，看来这次杀人把他打击的够呛。
“你能看见她也不意外，她应该是双重人格或者是多重人格，一个身体里住着一恶一善，再加上之前的非人遭遇，心里脆弱的那个早晚会内耗消失。”宁可之前在坦克里和他们坦白身事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明明都是一个人性格却完全不同。
“那她到底死没死？”周荣现在也很矛盾，一方面宁可真是个不错的人，另一方面她的身体里还住着神教的教主。
“得死吧，脑子都已经打穿。”陆娜语气不太确定，主要是现在都末世了，他们也没摸清现在到底有没有什么逆天的异能能让人起死回生。
“或许吧。”谢欲行皱眉，这件事里透着不寻常，事情不会这么顺利，邪教教主主动找上他们，还把脑袋放在枪口下让他们杀，邪门的很。
“那接下来我们的行程要不要改一改。”韩云恒抱着沈迈，用手给他顺后背，让他趴在自己的怀里，放松下来。
“改吧，我想去她之前呆过的小岛看看。”沈迈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恶人，研究什么母爱，这不是纯纯的盐吃多了，咸的。
几人没有异议，沈迈想起周荣的姐姐，“要不还是先去西林找你姐姐？”
“不用，我现在有点儿怕回去，怕找不到人，又怕找到的是丧尸，等咱们从崇东回来再说吧。”周荣挠头，关键是之前谢欲行的找到他爸妈后直接把人送走的举动，太吓人了，他害怕自己做不到那么冷静。
几人计划都商量好了，等他们准备出发时，谢欲行一拍方向盘，想起件事，正好拍在车喇叭上发出鸣笛声，吓了几人一跳。
看他明明都把坦克点火，但就是没开动。
正奇怪的时候，就听见谢欲行干涩的声音，“段文武还在兵工厂里。”
“草草草，把他忘干净了，这么多天，他还活着吗？”周荣被提醒才想起来还有个大活人等着他们去营救呢。
“应该…吧？”不是很确定的语气。
沈迈也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赶紧让谢欲行开车，先把人接出来再说，这可是人类的希望，可不能砸在他们手里。
等几人紧赶慢赶来到兵工厂，紧张的打开木箱子，看见里面安详躺尸的段文武，这个时候连把他埋哪里都想好。
谢欲行上前试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气，“还活着。”
谢欲行把人摇醒，段文武看见几人，没什么反应，感觉脑子还没清醒。
“先起来，我们先送你去同心。”
“啊。”然后慢吞吞的从木箱里爬出来，又从另一个木箱里拿出还剩不少的食物，还很有礼貌的带走了垃圾。
等再次被辣椒呛到，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他这几天除非必要，其他时间都在木箱里看书，还仔细的在大脑中反复推敲自己的解毒剂，忙的很，根本没时间担心自己的安全。
等到了空地上沈迈拿出飞机和航空燃油交给韩云恒。
韩云恒会开船，会开飞机，会开车，但最擅长也是最喜欢的，还是驾驶沈迈的时候。
沈迈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现在满脑子黄色废料，狠狠地等他一眼，啥时候都忘不了下半身那二两肉。
韩云恒给飞机把该加的油都加好，又检查了一下飞机，才进到飞机里面，先试飞一圈，才拉上几人。
“唉，之前西林的事联系天北了吗？”陆娜修指甲边说问。
“联系过了，那边已经跟西林沟通过，但看情况，没什么效果。”沈迈有点儿看不透天北这次的做法，但不妨碍他改变态度。
“这个事咱们还要不要管？”周荣边身脖子往下看边问沈迈。
沈迈已经不是末世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政府永远会为普通人考虑，经过这一路走来，看清楚一些事，政府真的管不了邪教的事吗？
能的，但为什么这么多次，这么长时间，打前阵的一直是他们。
因为天北处理完本安全区的事，还要进一步收复其他安全区，重新建立对国家的掌控力，他们怕出现地方割据，趁现在中央军方对地方军方还有一定的话语权，赶紧收归，让地方承认天北是龙国话事人。
政客们心思多的很，但巡游必不会成为谁手里的刀，要游离于政权之外，做一个自由人。
邪教没有及时被取缔，政府估计也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重新获得民心的机会。
沈迈经过这次的事，看清了官方的立场，不管是谁，只要有利用价值，那就可能被那群政客摆在棋盘上，该摆在那里他们说的算。
他要让自己做一个观棋者，以后再做事也要先考虑自身的前提下，再说帮别人。
在飞机的轰鸣声中起飞，俯瞰脚下大地，满目疮痍，人类文明在这一刻走上了一个另一个方向，城市里的丧尸还是那么多。
核武器还在各国政府手中，在这个异兽，异植，异能者横行的末世，要是让邪教之流，疯狂之人掌握核武器，那末世可以提前结束，直接进入废土时代。
这个消息要去哪里找，在末世前可能都是少数人知道，现在经过病毒的筛选，剩下的人里知道这个事的还有谁，已经是个迷了。
他还是要把心里的想法和队友说说。
最好能在几个安全区里找一个秘密盟友。
首先天北就应该被排除，永安的赖永清倒是不错，但他是末世后才当上的安全区一把手，根基太薄，但可以和试探一下。同心是比较熟的，他也比较看好同心。
互惠共赢。
他们走了一个月的路，坐飞机几小时就到了，就是中间又加了一次油，沈迈心痛。
停在同心的军事机场内部，他让谢欲行和陆娜带着段文武去研究院交接，其他的资料等他这边谈完再给他们送过去。
正好同心研究院也来人接段文武，沈迈就让段文武先和那人去一边待一会儿，熟悉熟悉。
他带着几个队友来到一边，拿出谢欲行老师给的屏蔽器，放在一边，几人开始谈话。
“我们走走停停，遇到过危险，救过人，杀过人，埋过人，帮官方不少忙，咱们几个也经历了不少事，想必和我一样对官方的想法都有所改变。”时间不多，沈迈开门见山的说。
几人深思几息后点头。
“我想官方并不能成为我们的依靠，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们成为政客们斗争中的牺牲品，所以可以做个观棋不语的君子，可以路见不平，可以快意恩仇，但不能上棋盘。”
谢欲行看着沈迈若有所思，蜱虫给他又咬出来个脑子吧。
以前他们只是几个能力强，但如水上浮萍，飘来飘去，没有目的。
但现在不一样，沈迈给他们的未来定性，他们就不再是水中鱼儿争抢的食物，而是有根的荷叶，扎根于土地，生长在水面，静观水下鱼儿挣食。而自己也可以适时给一些人，一些庇护。
“明白。”
陆娜不太关心这个，但她明白沈迈的意思，反正也没啥大理想，再说她本来对政府也没什么兴趣。
她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