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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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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情况?
醉了?耍酒疯?
付己昂眯了眯眼睛,往后一仰。
不,这货没醉,就是纯疯。
“咳…”肖酉安偏过脑袋咳了一声,又转回来看着他,“说点什么,怪尴尬的。”
付己昂还保持着后仰的姿势:“……谢谢。”
肖酉安叹了口气,重新又灌了口酒:“没意思。”
付己昂暗暗观察他,确认这人确实神志清醒,便扭头调自己那份酒。
但他还是没敢掉以轻心,调到一半找了个借口悄悄走进厨房往杯里加了大半的冰红茶。
毕竟俩人总得留一个清醒的冤大头收拾残局。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走出厨房,见肖酉安正倚着岛台打量四周,“不怕有鬼吗?”
“不怕。”付己昂走到岛台旁,“我习惯一个人待着。”
“好吧。”肖酉安仰头把酒一饮而尽,自顾自拖了张椅子过来坐下,懒洋洋趴在台面上,声音闷闷的,“再来一杯。”
“不行。”付己昂说。
肖酉安不常喝酒,一整杯下肚还没发疯已经算是奇迹了。要是再来一杯,绝对能边吐边跪下抱着他喊爸爸。
可惜他没有好为人爹的兴趣。
“啧。”肖酉安皱起眉头,敲了敲杯子,“你看我像喝醉的样子吗?”
“随你怎么说。”付己昂翻白眼。
那头肖酉安瞪了他半晌,突然伸手拿过摆在一旁的德拉曼,往自己杯子里倒。
“喂。”付己昂回过神伸手想拽住他,“你这就很不清醒好吗?”
肖酉安充耳不闻,站起身一个撤步往客厅中间跑去,仰头又灌了大半杯酒,看着他:
“跟我讲讲呗,你以前的事。”
“跟醉鬼没什么好讲的。”付己昂指他,“回来坐着。”
“讲嘛——”肖酉安拖长声音往沙发上一倒,“我是醉鬼,记不住的,明早起来保证忘光光——”
话落闭上眼睛开始装死。
付己昂远远看着他后脑勺,忍不住笑了笑。
这货八成是在装醉耍赖,但也绝对没多清醒。
“讲吧讲吧——”肖酉安扯着嗓子嚎起来,指尖捏着玻璃杯,悬在沙发外晃来晃去,“Tell me why——It's there something I have missed——”
付己昂笑出声,随手给自己杯子里倒满酒,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往沙发走去。
“Tell me why~”肖酉安那头炫技似的连转三个音,扭头发现镜头,立马比了个剪刀手,“哈喽大家好我是Blaze肖酉安~”
“没人问你。”付己昂一笑,镜头却始终没移开。
肖酉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敛了笑站起身,猛地扣住付己昂举着手机的手腕,缓缓往下压。
他凑近的速度很慢,还带着些鼻音:
“付前辈,你这人…特别有意思。”
酒杯掉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淡淡的酒气混着烟熏木质调轻拂过脸颊。
肖酉安的眼神有些飘忽,一开始还在看着他眼睛,之后视线一点点下移,落到了自己嘴唇上。
攥着手腕的手心温热,灼得付己昂想挣开,刚一动,那头肖酉安立马更用力地将他扣住。
“付己昂……”肖酉安缓缓凑近他,声音很轻,“我好像……”
付己昂慢慢往后仰,眯起眼睛冷声开口:
“敢亲上来,我他妈就拿刀捅死你。”
肖酉安动作一顿,后知后觉抬眼,似乎是在消化这句话。
半晌,往后退了退,重新坐到沙发上。
“不好意思啊。”他弯腰重新捡起地毯上的酒杯,声音有些发紧,“我真有点喝昏头了……”
付己昂关掉录像,静静看着他。
他其实没想到肖酉安喝了这么多后还能保持清醒,这酒量,在自己身边这群人里都是能排上号的。
以后说不定能找他拼一下。
那头肖酉安低着头盯着地板,半晌没动,发梢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看着还挺委屈。
付己昂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在肖酉安身边坐下,静静感受黑糖浆包裹舌尖和酒精的灼烧感。
窗外一片漆黑,郊区就这样,入夜后连车声都听不见,只有聒噪的蝉鸣。
岛台那盏小灯在昏暗中划出一道昏黄的光晕,投到自己脚尖前。
朋友们总笑他老不开灯像吸血鬼,但只有在这种伸手就能触到边界的黑暗中,自己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付己昂捏了捏玻璃杯,被冰凉的触感刺得清醒了一些。
他轻声开口:“我……小时候挺皮的,特别贪玩。”
那头肖酉安立刻扭过头看着他,眼睛亮得出奇。
“别看我。”他伸手抵住肖酉安下巴往旁边一推,闭上眼吐出口恶气。
“我也就对演戏稍微有一点兴趣吧……演小豆丁那会儿才小学,闹得要死,静不下心琢磨演技,总被导演骂。”
“那阵儿真是特叛逆,越被骂越不乐意好好做,我妈压力很大,管不住我就只能更严厉。罚站,罚跪,甚至不让我吃饭。”
肖酉安坐直身子,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别误会,我妈也就刀子嘴豆腐心,她其实已经够宠我了。”付己昂注意到他的动作,笑笑。
琥珀色的液体在酒杯中泛起细小的波纹,他盯着杯子,声音更轻:
“小孩哪懂这些,只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我,好讨厌妈妈,好讨厌导演,不想回家,每天收工都悄悄躲到角落哭,想着为什么我要过这样的人生。”
“当时组里有个大前辈,每次都会安慰我,偷偷带我出去吃夜宵,边吃边跟我讲道理。”付己昂说,“我不愿意回家,他就带我去他酒店房间里住。那会儿我……真把他当亲爹看。”
肖酉安犹豫着开口:“那你爸……”
“没死,没离婚。”付己昂勾了勾嘴角,“那会儿我哥正忙着准备留学,我爸全程陪同。”
“你还有个哥啊。”肖酉安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背上,“挺好……”
“后来,我越来越依赖那前辈,几乎是天天跟他黏在一起,睡觉都要一个被窝。”付己昂扯扯嘴角,又喝了口酒,“其实那时候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毕竟老妈睡觉前都只亲他的脸,那傻逼却每次都往嘴上啃。
但自己当时真的太需要找个依靠了,一直在心里刻意给那混蛋找借口。
“直到有天晚上,那傻逼喝了酒,就着酒劲儿把我按在床上……”付己昂嘴唇抵着酒杯,但最终还是没喝,轻轻叹了口气,“我吓傻了,都不管什么前不前辈大不大牌的,抓起床头的小夜灯就往他头上砸。”
“后来的事……太乱,记不清了。”他灌了口酒,微微仰起头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天花板的阴影像化不开的墨迹,他盯着看了很久。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等了一会,那头肖酉安却没有说话。
付己昂愣了愣,扭过头,发现这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着眼,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他盯着肖酉安歪到一边的刘海,不禁失笑。
自己在这掏心掏肺半天,这醉鬼真是一点没在意。
也对,本来就不该说这些的。
他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轻手轻脚站起身。
身后的人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是李兆兴老师吗?”
肖酉安捏着眉心睁开眼,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有些发晕。
付己昂的声音本来就有催眠的效果,房间光线昏暗,加上酒精刺激,愣是差点给他说昏过去。
但他强撑着没睡,他知道这是付己昂的心结,一般情况下绝不轻易示人。
结果越往后听,他酒醒得就越精神,活生生听出一身冷汗。
付己昂那双总是压抑的纯黑眼睛,生人勿近的气场,一下都有了解释。
“你没睡啊?”付己昂一愣,重新坐下,“我还想着给你拿毯子呢。”
“我在思考。”肖酉安两手抵着太阳穴,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付己昂笑了笑,声音闷闷的:“你怎么猜到的?”
“猜到什么?李兆兴吗?”肖酉安看他。
“嗯。”
肖酉安靠在沙发里,这会儿望过去,只能看到付己昂单薄的背影。
“电梯间那次,记得吗?我一提囚鸟指令,你就一脸抗拒。我原本还挺好奇,后来听你说小豆丁是阴影,稍微明白了点。”肖酉安坐直身子跟他对视。
“但还是搞不懂,为什么演小豆丁有阴影,提到囚鸟指令你的反应却会这么大。”
“现在我知道了,因为那个前辈,也在囚鸟指令剧组里,对吗?”
付己昂睫毛剧烈颤抖了一下,闭上眼:“对……”
“我跟李兆兴前辈有过一场近距离对手戏,注意到他额角有个疤。”肖酉安说,“刚刚听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他也是小豆丁那部戏的主演之一。”
李兆兴是圈内公认的影帝级人物,获奖无数,在圈内地位举足轻重,但凡有他参演的戏,几乎没有不火的,堪称影视界的定海神针。
囚鸟指令拍摄时,李兆兴是临时加入的,肖酉安当时就很疑惑,虽然他们的戏也不算小成本,可也完全谈不上大制作,怎么会请得动李兆兴这样的大咖。
原来是为了付己昂。
那头付己昂笑了起来,声音发哑:“你真是……牛逼啊。”
肖酉安心里一沉,下意识伸手覆上付己昂捏着酒杯的手。
恋童。
在溶洞里时,自己竟然还天真的以为付己昂只是小时候受到了一个老男人的追求。
付己昂扭头看他,眼睛在黑暗中愈发漆黑,几乎是摄人心魄的深邃。
“别拿对你队友卖腐那套来对我。”他听见付己昂说。
不要用对队友的方式?那要用什么方式?
肖酉安愣了愣。
所以是要跟别人不一样吗?
他紧盯着付己昂的眼睛,缓缓向前倾身。付己昂皱了皱眉,但没躲开。
两人的呼吸在咫尺间交融,肖酉安缓缓抬起手,指尖悬在付己昂眼前。
付己昂睫毛一颤,下意识闭上眼。
温热,带着酥麻的触感从眉尾蔓延开,像一滴温水缓缓滑向太阳穴。
他睁眼,撞进肖酉安眼底。
“啊,我……”肖酉安有些慌乱,抬起手支支吾吾道,“你眉毛上有……影子……我就……”
付己昂静静看了他好一会,突然闭上眼,主动将额头往他指尖靠了靠。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