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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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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郊区,一片郁郁葱葱的山野之中,时不时传来武器交错碰撞之声。在半山腰处,一栋小巧简约的木屋正冒着袅袅炊烟。屋后开辟出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此时正有两人在正午的烈日下切磋。
然而说是切磋,仔细看去,这状况不过是单方面的武力压制。比起同水平间的有来有往,一人实则用尽全力也只能堪堪招架,更别提有余力进攻。盛夏酷暑中,那人浑身被汗水湿透,节节败退,而与之对垒的另一白衣男子则游刃有余,每一招都似是漫不经心,犹如老叟戏顽童。
白衣男子将人一路逼退出空地,隐入竹林之中。按照规矩,此时胜负已分。他也不再留手,利落地直刺向前。对方狼狈地往右一闪,只见那剑擦着自己的脸颊而过,随后笔直地刺入自己脑后的竹子之中,瞬间将其劈成了两半。
“虽是比前几日有些进步,然则你心有杂念。”
白衣男子淡淡开口,隐匿在面具背后的脸也不知是何等神色。他用剑惩罚似的轻拍年轻人的脸颊,看似未曾用力,然而附着魂力的剑气却逼得年轻人踉跄着退了四五步。
“先生……我实在没力气了。”
苏景捂着生疼的脸颊,蹙着眉头委屈巴巴地瞧着这位白衣先生。本就生得鲜亮的眸子此刻更是我见犹怜,像是路边被人欺负的小狗。
这位白衣先生虽终日戴着面具,看不清他此刻的相貌和表情,但就这一个月时间相处下来,苏景发现他是个外冷内热之人。平日里他惜字如金,冷若冰霜,但实则最是护短,眼里揉不得沙子。
果然,看见苏景这幅气喘吁吁的可怜样,先生收剑走近,抬起苏景的脸看了看。他的手掌十分温热,但指尖却总是冰凉。他轻抚苏景被打红的皮肤,纯白的面具看不出任何情绪,但苏景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一道柔和的目光注视着。
“修行习武最忌三心二意。我说过,若你练不到乙级,便下不了山,回不了家。”
说完,白衣便收手转身回了里屋,苏景知道这就是开饭的信号。他把手中的木剑一丢,仰天长长一叹:今日上午的酷刑总算结束了。
自从莫名其妙穿到这具异世界的身体,苏景便饱受苦楚。他先是浑身赤裸在溪边被白衣捡到,醒来后属于原主的记忆竟然一片空白,自然也不记得自己为何会顺流而下出现在这个人烟稀少之处。而且,无论是对这此世间的人或物,苏景一概不知,被白衣问起,他也只能搪塞说自己估计在晕厥之前遭受重大变故,伤到了脑袋。
好死不死,这救命恩人居然是个隐匿世外的高人,独自一人住在荒无人烟的山沟里。此处虽风景秀丽,可山中四处都是乙级凶兽。据白衣说,这世间正被一群亡灵术士搅得天翻地覆,这些林间凶兽,便是这群人从阴间召唤出来为祸人间的。
而白衣之所以选择在这危险之地隐居,多半是因为此地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就算是来者具有乙级武者的资质,也很难全身而退。
在这种地方还能享受生活的,必然非同凡响。虽然苏景反复询问,使尽浑身解数,白衣依然对自己的身份三缄其口,未曾透露半个字,但苏景知道此人肯定非同一般,从他舞刀弄枪的一招一式和强大充沛的异能便可窥探其中一二。
可惜,无论苏景如何哀求,白衣都不肯带他下山,说是他曾经立下誓言,后半生绝不再踏入尘世半步。无奈之下,苏景只好自力更生,请教白衣,待到练入乙级再下山离开。
苏景以前算是擅长运动,高中和大学时都参加了羽毛球校队,水平称不上专业,但也算得上业余里的佼佼者。可要说练武杀人,他实在是两眼一抹黑。
这具身体纵然比他原本的年龄年轻了接近十岁,再加上有所谓“魂力“这等异能加持,他比以前强健有力百倍。可他并无任何关于原主习武的记忆,一身魂力虽汹涌,却杂乱无章,难以控制。即便遇到白衣这般高人,也束手无策。
“先生,以我现在的表现,练到乙级还要多久?”
像往日般,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吃饭。苏景咽下清淡的饭菜,面露苦色,打破了沉默。
“若能保持魂力不乱,半步乙级。”
白衣夹了些青菜,优雅地送入口中。唯有吃饭时,他才会微抬面具,露出一截下巴和嘴唇。虽是十分有男子气概的神秘高手,白衣却有相当秀气的白皙皮肤和樱花般的唇,倒是让苏景浮想联翩,不禁对他的真面目更加好奇。
“也就是说,我很快就能下山去了?”
苏景难言喜色,嘴角连带着眉梢都扬起来,属于少年的稚气和灵气让这张本就漂亮的小脸更是青春洋溢。白衣不语,只默默咀嚼,透过面具将少年的模样尽收眼底。
“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你的魂力太过紊乱,一旦控制不好,这林中妖兽便能要了你的性命。”
闻言,苏景有些沮丧地低下头,无聊地搅弄着碗里的米饭。白衣这里虽然僻静安全,但日子实在难熬。这白衣大抵是个武痴,即便退隐山林也不忘每日习武修身,捡到苏景这个记忆全失又武功全无的小孩,更是师瘾大犯。每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白衣便会将他从床上抓起来做早功,监督苏景从早练到晚,饶是周末也少有休息。
这副身体不过十七八岁,正是精力和体力最好的年纪,却也招架不住白衣严苛的训练。苏景时常累得趴倒在地,再不愿起来。
“你不是急着下山去求人帮忙找回记忆吗?这便是唯一的法子。”
每当这时,白衣便会用这句话刺激苏景。说来也巧,苏景虽然没有任何关于习武的记忆,但这具身体却天赋异禀。尽管他魂力紊乱,但原主显然悟性极高,短短一个月便能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小白成长为半步乙级的武夫。或许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白衣才会对他尤为严格。
“我的魂力怎会如此……?先生不是说过,即便是魂力低微的人,也不会像我这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体内有两股能量对冲,甚是奇怪,还有待观察。”
饭后,像往常一样,白衣着手检查他的魂力。他的手轻轻握住苏景的小臂,一股暖流从皮肤相贴处逐渐流向全身。不知是否是错觉,每次检查后,苏景都觉得身体似乎舒服通畅了许多。
无奈,如果连白衣这样的隐世高人都无法解决他的魂力问题,恐怕这是原主天生自带的残疾。苏景叹了口气,自认倒霉。本以为自己也如同众多小说中那样穿到了一具天赋异禀的身体里,谁曾想却是个有缺陷的。好在原主至少年轻,身强力壮,想来下山之后,他也能找到一些可做的活维持生计。
苏景一边盘算着下山后该如何生活,一边敷衍地看着白衣给的武学之书。白衣打猎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这就又给了苏景磨洋工的机会。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这本没名字的小书,发现书中绝大部分招式他都已经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内学会了。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的身体素质,如果不是魂力紊乱,按照原主这悟性,苏景定能成为高手。
对小书没了兴致,苏景又拿起散落在一旁的小报。白衣养了一只又白又胖的鸽子,名叫咕咕。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派咕咕下山,带回山下的情报,差不多类似于多年前苏景妈妈喜欢每年订《参考消息》这种报纸。虽说白衣人在山上隐居,可实际上有关社会热点的话题他是一点没有落下。
苏景草草扫视着这一堆小报,这也算是他了解这个世界的一种途径。其中不断提到两个让苏景陌生的名词,一个是“安魂会”,另一个是“苍珩殿下”。前者似乎是当前这个异世界中最大的反派,依照苏景的猜测和推断,估计是个想要颠覆皇权的组织。
而后者则是一个冥顽不明、整日风流的废太子。说来也奇怪,虽然报上尽是刊登此人的各种恶劣行径,可世人似乎都相当钟爱他的八卦。小到苍珩殿下常去哪个酒楼胡闹,大到宫中又有何达官显贵的子女倾心于他。
苏景边看边叹气:果然,不管是哪个世界,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会出现这种含着金汤钥出生且横行霸道的混账家伙。
苏景不知不觉看到了最新的一篇小报,这次的头条演都不演了,直接写着几个大字:苍珩殿下奉圣上之命前往对抗安魂会。
没想到啊没想到,苏景咂舌摇头,看来皇帝老儿再怎么护着自家崽,也终于是受不了这位苍珩殿下的荒唐行径,一怒之下竟把他送去参了军。苏景估摸着这位圣上可能是想着用战争磨炼他的心境,让这位整日流连于烟花巷柳的皇子明白权力和性命的重要性。
不过,对于这样一位只知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来说,直接拉去前线恐怕足以让人崩溃吧。这位皇帝的心也够狠。
苏景正感慨之时,突然捕捉到一个细微的声音,像是人踩在树枝上的断裂声。要是放在以前,苏景的耳朵定然不会如此灵敏,但是经过这一个月的高手特训,苏景对这些异常细小的声音也十分敏锐。这声音绝非来自白衣,而这荒山野岭也不会有除他之外的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