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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冠之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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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喧嚣的,墙角的黑暗处,一个黑色的金属小鼻子露出来一耸一耸,接着,它的主人——一只灰色的小鼠逐渐显露出了身形。
小鼠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它的动作连奔跑和停顿都显得有些僵硬。小鼠停下来做出“原地嗅闻“动作的时候,看得出它的眼睛里隐隐发着不正常的红色的光,像是两个小灯泡。
它试探着往前爬了两步,就能看出来了:它的电线尾巴和后腿处露出来的零件,无一不彰显着它的身份——仿生电动鼠。
最新研发出来的,给宠物或者给小孩子玩的那种。
“小耗子?你在吗小耗子?”不远处一阵童声的耳语悄悄传来,小鼠不能识别人话,它只是直起身子,发出一阵短促的吱吱叫,又不知道跑到哪里,消失了。
男孩看着它跑远,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沮丧起来。毕竟这个实验室最多的就是大型设备,单凭一个孩子是弄不开的。
是的,实验室。
“宝宝?你去哪里了,快快快,薛爷爷的发布会要开始了,你知道妈妈多不容易找到这次的票吗……快快快,走走走……”一个女人找了过来,不由分说牵着他的手把他一路拉到门外的展示厅。
这是当地著名的实验室,占地面积极大,整整三层,平日里却一直“闲人免进”;而这个平日里阴冷肃穆的大型实验室里,这次却罕见的门庭若市。而最大的一个展示厅里,记者们和摄影设备长枪短炮早早地汇聚一堂,齐齐指向人群最中间。艳红的横幅上是一句震动人心的黄色标语:
“恭喜薛甸教授拿下2125年最高发明奖!”
室内空间很大,由于特殊的环境要求以至于从天花板到地面全部是一片带着冷光的银白。横幅像一片振奋人心的火苗,引得前来的宾客情不自禁地自动在下方簇拥成团。
人群最中间,薛老教授一身白色实验服,看着年纪已经不轻,可他沟壑纵横的笑脸与鲜花和闪光灯交相辉映,看起来甚至年轻了几岁。
人群越聚越多。尚未开场,群众中自然不受控地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耳语。
几个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听说这位薛老教授抛妻弃子,只为了实验,现在啊,嘿!终于算是有所成就了!”
“那抛妻弃子得到的,能叫成就吗?”
“你别说这有的没的,你就说,人家有没有得到最高发明奖?以后功名利禄那肯定不少啊!那不是老婆孩子上赶着来认祖归宗?”
“对啊对啊,不是成就,人家能开那么大一个发布会?”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疯老头做几十年终于算是有点成绩了……”
……
听着周围吱吱哇哇的声音,那个小男孩依旧念念不忘:“妈妈,我的电动小耗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可以让爷爷帮我找找吗……”
他妈妈立刻警觉地捂住他的嘴:“没事没事,嘘,可能被谁拿走了吧。妈妈出去给你再买一只,要是说错了话,薛爷爷不让我们参观了怎么办……”
随着一阵激昂的音乐声骤响,所有人几乎同时安静了下来。
音乐声很快消失,不知在哪里的广播里传来一阵机器人的声音:“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恭贺薛老先生凭两样展品拿下今年的最佳发明奖!”
几乎是得到示意一般,一阵欢呼鼓掌,接着闪光灯顿时此起彼伏。
一位脖子上拴着记者证的青年立刻迫不及待地将手里的话筒递了过去:“薛老先生,多年不见您抛头露面,突然复出却给了我们一个那么大的惊喜,请问您能否介绍一下您获奖的最新发明?”
薛教授哈哈大笑:“当然,薛某很荣幸有这样的机会——”
他伸手一挥,所有长枪短炮随之转向薛老教授手指向的位置:
展台上的屏障掀开,里面是一个形状不规则的银色门框,框中间是银蓝色的电流形成的漩涡,在中间微微打转;门框顶端有一颗银蓝色的四芒星,随着漩涡的转动而忽明忽暗。
人们被这场景惊得惊叹不已,交头接耳。
薛教授庄重的声音在展厅里响起:“各位同好,各位观众及发明爱好者,我首先为大家介绍我的第一个发明——时空穿梭机。”
惊呼声和快门声再次此起彼伏,老教授沉浸在这些声音中,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一名记者迫不及待地举起手提问:“请问薛老教授,那个四芒星是时光机的开关钥匙吗?”
“那可不只是四芒星,它是传送门需要的能量场。”薛老教授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享受参观者的“无知”,“比如,我现在走进去,能量场会一亮,一暗,然后将我传送到上下百年里任意一个时间。”
有人举手:“那么薛老先生,您可否对我们展示一下?”
薛老教授依旧背着手,脸上的表情笑意不减,语气却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它现在不过是一个半成品,能量场并不稳定且危害很大。如果能量场意外破碎,那我可就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人们被薛老教授这番自曝其短的语言震惊到说不出话,不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磕巴着开口:“您、您是说,您靠这个半成品,就拿下了今年的最高发明奖?”
薛老先生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微微点头:“是的。”
场馆内静了几秒,接着又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和鼓吹。
在这热闹下,薛老先生的步子迈向展台的另一端:“接下来,是我的第二项发明——”
不知为何,薛老教授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众人的目光意犹未尽地随之移向另一端,期待着接下来带来的震撼。然而,当这个屏障掀开,看清楚了那是个什么东西,全场观众突然像被齐齐堵住了喉咙一样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连闪光灯都忘了闪。
那个形似太空舱的银蓝色透明空间里站着的,是一个男孩子。
看起来大概十几岁的年龄,是少年的正常体型。不同的是充满了科技感甚至微微反光的银发,肤白如雪,肌理皮肤下似乎还有细小的红蓝色血管。他就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闭着眼睛,双手交叉在胸前,安静地靠在有一定坡度的太空舱上。
那坡度刚好让他不至于不稳,也不至于躺倒到观众看不到他。
一片寂静中,只有薛老教授的声音隐约含着些自信的笑:“很荣幸为大家介绍我最为得意的发明——全拟生态人。”
一位带着眼镜的年轻记者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喃喃开口:“意思是,这……是机器人?”
薛老先生耳朵很精,立马大声应和:“是机器人,但不全是。相比机器人而言,他能像正常人类一样,进行基础的生理功能,会长大。唯一不同的仅仅是他是人造人,而非正常人类!”
展馆一时间惊叹不已,人们互相窃窃私语,连连称赞。
一个孩子举手提出疑问:“那他为什么现在不醒过来?”
薛老先生哈哈一笑:“现在是他的休息时间,再者,这是参观时间,不也是能让你们好好欣赏他嘛!”
又一位女记者迫不及待地接话提问:“请问您觉得他还有什么不足呢?”
“唯一不足的,大约是我现在还没能找到他的“情感”;若他能有感情,那么必将是我们科学的一大进步!”薛老先生的面上划过一丝不甘,又很快归于笑意,伸手引开话题,“下面,请各位随我来,我将介绍我的实验室……”
众人便带着惊叹,小声交流着,跟着他走进下一个房间。
喧嚣远去,门在他们背后合拢,房间逐渐安静下来。
一阵窃窃索索的吱吱声,一只银色的电动耗子不知从哪个底下爬了出来。它爬行的动作被电线挡住了。由于程序里啃噬障碍物的设定,它低下头,开始吱吱地啃噬着那几根绊住它的电线。
不知啃到了哪一根,展示台突然灯光熄灭,暗了下来。电线断裂,电动耗子再一次爬走,又不知道在哪里消失不见了。
而此时的展示台上,少年的眼皮挣扎着微微颤动,最后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的单纯圆润,瞳孔是银蓝色,底下似乎藏着未知的能量和电流。
他伸出手,做了几个略有些僵硬的动作,接着他试探着下地,踩在地上走了两步。
他身上有衣服,是薛甸给他穿的初始服装,这很符合他大脑中对于人类的认知和定义。于是他歪头好奇地左右看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一旁不远处的时空穿梭机。
他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又或许是这个空间里除了他以外唯一的东西。于是他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做出了细细打量的动作。他看着门框中间的漩涡,脚下居然有些控制不住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触碰漩涡,眸中银蓝色的光线开始游动,与时空穿梭机中间的银蓝光线交相辉映。
时空穿梭机顶部的四芒星突然骤亮了,又突然黯淡了,最后脱落在地上,碎了;而随着四芒星碎裂,时空机的漩涡也随之黯淡,渐渐消失不见。
整个展厅彻底空荡寂静下来,除了听起来很遥远的言笑声,只剩下了一个空壳的门框架子和碎在地上的四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