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撞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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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弥漫，街道却仍被大片大片的霓虹灯点亮，城市未眠。
“迟大少，去喝点吗？”周晌礼转着手上的车钥匙，含笑询问。
“不了。”迟祈盯着手机上微信的聊天界面，淡淡的回复。
“怎么，在等谁的消息啊？”周晌礼凑过来打趣。
“滚远点，上车送我回家。”迟祈冷着脸，把手机熄屏。
而周晌礼却在熄屏的那一刻，瞥到迟祈聊天界面上大片大片的绿色。
我去，迟大少这是被哪个小妖精迷住心魂了？对面还对迟大少爱搭不理的？
在周晌礼暗自纳闷时，迟祈又蓦然出声，问道：“有人给你发睡了，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不想聊了呗。”周晌礼觉得迟祈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连这么明显的拒绝都看不出来。不过，这小姑娘能拒绝迟祈这样货真价实的少爷，还能让迟祈这样字字金贵的大少爷主动发那么多条消息，看来是个高手。
“他就不能是真的睡了？”迟祈冷着脸，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现代人八点前睡觉？你网线对面的那个她是个小学生，还是山顶洞人？”周晌礼毫不留情的揭穿迟祈的自我安慰。
迟祈懒得和他争，或许知道这就是事实，于是不再说话。
“那不是朝谕吗？”
周晌礼话里的朝谕二字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开关，使得迟祈迅速抬头，顺着他的目光向街边一家烤肉店望去。
店内光线昏暗，但朝谕那张脸，迟祈怎么也不会认错。
他拧着眉，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反复确认了一下几分钟前是朝谕才发来的“睡了”没错。然后就给还坐在店里吃烤肉的朝谕来了张特写。
即使隔了一条马路，但胜在手机像素高的离谱，镜头里的朝谕湮没在昏暗的光线里，几缕暖黄色的微光从他头顶泻下，却还能看清朝谕在微微发光的发丝，配合着他向上稍卷的袖口，此时的朝谕，陷在烤肉店柔软的沙发上，显得格外温和松弛。
是迟祈没见过的模样。
他磨了磨牙，把照片给那个反复摩挲的对话框发去。
“这就是你和我说得睡了？【图片】”
朝谕放在桌上的手机明暗闪烁了一下，但他没有去管。因为他在专心等待对面林宪洲给他的下一块投喂。
察觉到朝谕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手上的这块肉，林宪洲不禁加快了动作，却又忍不住分神向朝谕望去。
少年安静地坐在那里，神色慵懒，像是一只顺毛小猫，无聊的扫扫尾巴等待投喂。即使口腹之欲让他迫不及待的想吃，但从不出声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
林宪洲即使在烤肉时，也做得板正，所以从他这个视角望去，少年平日冷漠平静的眉眼，此时在眼角却微微几分下弯，乖巧的不可思议。林宪洲觉得自己的心，也就像此时火炉边的芝士一样，柔软一片。
拒绝招待员的烤肉服务，是这几天做得最成功的决定。林宪洲暗想。
不过他愉快心情没有持续太久。
那边迟祈还在等消息，却看到朝谕看都没看手机一眼，顿时觉得怒火要将理智烧断。
于是周晌礼就看到，将怒气和不耐烦写在脸上的迟大少，下一秒就快步穿过马路，向那家烤肉店走去。
看上去像是要找人打架。
完蛋了，这少爷别又捅出什么篓子出来。只大迟祈三岁，此时却觉得自己又当爹又当妈的周晌礼赶忙跟上。
低调的日式烤肉店的门铃，因为巨大快速的推门动作，发出急促清脆的声音。
坐在背对门口位置的林宪洲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迟大少迈着凛冽的步子朝这个方向走来。
而朝谕只是淡淡扫去一眼，半点看不出撒谎被抓包尴尬。
“你不是睡了？睡到烤肉店来了？”怒火攻心的迟祈没发现自己一开口，就像是发现老公出轨后，怨妇般不满的诘问。
“朝谕做什么都需要和你报备吗，迟少爷？”林宪洲从容地把手上刚烤好的和牛夹进朝谕手边的碟子里。
迟祈没有理林宪洲，但朝谕对自己熟视无睹，又轻车熟路的把对面夹来的肉送进嘴里的样子，却刺红了他的双眼。让他顿觉心脏时刻被一只大手揉捏，抽搐地难受，带着全身肌肉也酸涨起来。
自己连几句微信聊天都轮不上，这个人却能和朝谕坐在一起，慢条斯理地给朝谕烤肉。他们气氛和谐，宛若璧人，而自己站在这只像个可怜的笑话。
不甘心。
“朝谕啊，好巧。”周晌礼匆匆赶到，出声打破安静。
朝谕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迟祈就这样找了个就近位置坐下，随手在招待员递来的菜单上指了几个，就抱胸坐在近旁沙发上，毫不遮掩地注视朝谕那边的动作。
周晌礼不知道迟少爷又在发什么疯，只知道现在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只能陪着迟祈一起在烤肉店坐下。
对面迟祈的脸色只能用阴沉来形容，周遭气压低的可怕。
周晌礼斟酌着准备开口，就看到迟祈迈腿起身，又向朝谕那桌走去。这一次，却是径直坐在了朝谕同一侧的沙发上。
感觉到右边贴来一具滚烫的身体，朝谕向左挪了挪，出言警告：“迟祈，滚回去。”
迟祈暗了暗眸色，开口说：“看你吃得这么开心，让我也很想尝尝林同学的手艺。”
“滚，别让我说第二遍。”朝谕瓷白的眉间带上一点不耐。
迟少爷被骂也不见恼火，反倒继续说：“我都快饿死了，不建议我把这块肉吃了吧。”
根本没有给朝谕拒绝的机会，迟祈就拿着朝谕用过的筷子，夹起那块肉要吃，却在靠近嘴边的时候，筷子一松，肉就掉在了桌子上。
“啊，掉了。”迟祈说得造作，没有人相信他真的是不小心的。
朝谕没有心情看他继续拙劣的表演。
“我们走吧。”朝谕慢慢放下袖口，对林宪洲说道。
再转头时，他毫不收敛力气地踢上迟祈的小腿。同样的暖光灯从朝谕头顶照下，但在朝谕俯视的目光中，迟祈居然觉得尾骨战栗，血液流动加速。此时的朝谕，神色淡淡，俯视自己的眼睛里不带任何鲜活的感情，在金色光晕下，是迟祈眼里近乎神的存在。
而不久后，再回想起这一幕时，迟祈觉得朝谕确实是主宰自己世界的唯一的神。
他就这样愣在了原地，直到朝谕下一脚带来的疼痛从同一个位置传来，耳边伴随着朝谕舒雅如茶的一声“让让”，他才堪堪回神。
理智叫嚣着停下，身体却不自觉地听话起身，过了会，他才意识到自己让朝谕先自己离开了。
或许现在那个该死的男人还要送朝谕回家。
林宪洲拿起身旁被招待员叠得整齐的外套，慢条斯理地穿上，又不忘给杵在原地的迟祈分去一个眼神，更像是胜利者无声的炫耀。
他跟在朝谕身后离开温暖的烤肉店，走进浓浓的夜色之中。
留在原地的迟祈思维却在发散，明明是自己被独自扔进了黑暗里。他再次跌坐入沙发中，烦躁地扯开上衣的领口，错在烤肉店太闷，让迟祈喉咙跟着也干涩了起来。
他看向一旁朝谕喝过的杯子，不知道是否真的渴的难受，神使鬼差地拿起来也喝了一口。
等他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后，金属制的杯子还捏在手里，在室内泛出暖光。
迟祈一下子松了手，杯子混着液体落在桌面，再次发出巨大的动静。连带着一旁的周晌礼也跟着一块从刚才那场闹剧中反应过来。
杯子里的水溅在迟祈的衣服上，他却顾不上。满脑子却是朝谕坐在同一位置喝水的模样，和他淡淡的唇色。
周晌礼敛了敛情绪，藏起看到迟祈一系列动作的错愕。
“迟少爷，我送你回家？”周晌礼看着迟祈难看的脸色，也不敢问朝谕是不是聊天框对面的他。即使有再强烈的好奇心，也不敢继续深究迟大少的感情生活。要知道这位少爷疯起来，是真的谁也不认。
迟祈扶正那个可怜的杯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不对劲，又想到跟在朝谕身边的那条狗，愈发令人恶心，更是胆敢挑衅，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接着，长腿一迈，就是要走。
可怜周晌礼在招待员诧异的目光中给刚端上来的菜品结了账。
跟在一个神经病旁边就要做好被骂神经病的觉悟。
周晌礼自己安慰自己。
他小跑回到车上，刚开门就发现那位大少好暇坐在车里，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晌礼倒是乐于看混世祖为情所困，前提是不扯上自己。
于是发车就将迟少爷送回了家，安静的充当一个工具人角色。
*
迟祈回到禾箐附近独立的江景别墅，一个消息就给朝谕又飞了过去。
“林宪洲对你不怀好意，你是傻子吗？”
“我告诉你要离他远点。”
“要是你下次想吃烤肉，喊上本少爷也不是不可以。”
“其实我也挺会烤肉的。”
“你到家了没？”
最后一句话伴随的却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被拉黑了？
朝谕他怎么敢！
这也不是朝谕第一次拉黑迟祈了。
但每一次都被迟祈用各种不厌其烦的手段再加回来。
朝谕也只是懒得应对他，所以也不多和他纠缠。
倒是迟祈练就了一身厚脸皮的功夫。
“你给我等着。”
迟祈看似气势汹汹，实则窝囊地按下最后一句话。换来了熟悉的红色感叹号。
也只有在朝谕这，他才能次次吃瘪。
怪就怪在他也不生气，甚至每次都有点乐在其中。
他点燃手边的烟，在空旷的客厅里亮起一抹腥红。
轻轻的烟雾在唇边缭绕，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朝谕。
同样一个黑夜，灯火璀璨的商务酒会内，所有人都在推杯换盏。迟家小少爷从一出场就被簇拥着，讨好着。
这个乳臭未干的高中生，有足够的底气承受这些人上人的阿谀奉承。他的家世给了他肆意妄为的资本。
迟祈人生从来都是顺心的不可思议，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为过。毕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惹迟家唯一的少爷。
更何况迟祈的性子早就被宠的无法无天，没有人能在他这讨到一点好处，落得一个好脸色。
很快，迟少爷就耐心告罄，转身匿入黑暗，在光与暗的一个转角，朝谕也是这样叼着一只烟，垂眸撑肘的样子一下撞入他的眼中。他看着朝谕漂亮的眸色和在风中乱动的头发愣了神，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朝谕点了点烟灰，那一刻，灰色好像慢慢在迟祈的脑中落下，直至那抹暗红湮没，他才回过神来。
再抬头，朝谕还是舒服地躺在阳台的一隅，吞烟吐雾。没有分给迟祈一个眼神。
这是迟祈人生中第一次被无视的如此彻底，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朝谕”。
朝谕，原来他叫朝谕。
短短的字节在迟大少舌尖缠绕。
走来的男人迟祈认识，是朝家的小辈，按理说也是今天的主角——朝日郗。
他手上拿着刺绣精致的毛毯，走到朝谕身边。
“晚上风大，乖。”伴随着话语，迟祈就看到那个赶来的男人将毯子小心翼翼给朝谕盖上，好像朝谕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不难看出男人的关心在意。
朝谕也不出声，甚至抽烟的动作都没有顿一下，好像是习惯了这个人的照顾，心安理得等待朝日郗整理平整他身上的毯子。
既没有表现出不喜，也没有表现出满意。
倒是那个朝日郗好像一心甘情愿服务的贱骨头样子，半蹲在朝谕的一旁，耐心的等待朝谕抽完那只烟。
迟祈，像是被蛊惑，也这样傻站着。
直到朝日郗出声：“迟少爷，令尊在找你。”
迟祈看得出，朝日郗是在驱逐他离开。
可他偏偏不愿动。
“哦，是吗？我在不在都没关系。”迟祈反问，“反倒是今天的宴会主角不在场没关系吗？”
朝日郗笑容不变，心里怎么想却难以捉摸。
他继续转头偏向朝谕：“小宝，要是觉得无聊就上楼休息吧，哥哥给你准备好了房间。”他希望朝谕离身后这个麻烦远一点。
朝日郗的话却引来了朝谕的皱眉：“说了，别这么叫我。”
“好，烟要少抽。”朝日郗没一点脾气，接过朝谕唇下的烟头，灭在一个铁盒中。
彼时的朝谕还不知道迟祈是怎么一个麻烦。
于是开口：“知道了。”
朝日郗刚走，迟祈就凑了上来：“真是个娇气鬼。”
朝谕好像终于发现了迟祈的存在，微微抬眸，却什么也没反驳。只撇下毯子径直离开了宴会厅，直直上了楼。
迟祈再一次被无视的彻底。
此后，迟祈就爱一次又一次挑战朝谕的耐心，更是在挨了揍后，变得愈发难缠。
他就是爱看朝谕皱眉不耐的神色，就是喜欢朝谕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即使是怒目相对也没有关系，可惜每次朝谕都神色淡淡，好似有关迟祈的一切他都不敢兴趣。
不过，游戏只有这样才更令人上瘾。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