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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病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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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位雄虫冕下?我的天,他怎么会被送到联邦军医院?”
“是病情复发吧,之前还都说他和司达勒中将婚后病情好了很多,没想到才半个月不到就又复发了。”
“愿父神保佑他。”
“愿弗丽嘉与赫琳女神使他得以安慰。”
“他们说的不像祷词,像悼词。”不远处的拐角里,安生听着身后的声音。
【有没有可能宿主你当时的状态真的跟快死了一样。】系统极具人性化的声音在安生脑海中响起了,【你当时高血压都要爆标了啊,心率异常、出汗就算了,还出现了很严重思维混乱症状。】
“都说了我有病,把我带过来的难道不是你吗?”安生不再继续听身后为他祈祷的言论,继续往前走,“我在家吃着火锅唱着歌,你就把我带来了这个一般多出现于海棠的世界。”
【你管头孢配酒叫……算了,不跟你理论,你要是再出事我就要扣绩效了。】系统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继续说,【但是我还是觉得你直接张嘴跟我说话怪怪的,小说里跟系统说话不都是在心里说吗?你干嘛非得开口说?】
“我是精神病。”安生说出一个非常纯粹且不含任何恶意与自我诋毁的回答。
安生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精神病,这的确不是一种含带诋毁或辱骂的说法,从生理层面来说,他是一个有诊断结果的精神病,他患有天生的孤独症谱系障碍和精神分裂症状,有二十多年临床经验,直到来这里的当天病情仍然存在。
事实上,就算是刚来这个虫族世界的当天,他也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好好吃药,所以已经消失挺长时间的幻觉又回来了,但是很遗憾,经过多方验证,他是真的穿越了,成为了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雄虫,而且是已婚雄虫,有一个大自己几岁的中将伴侣。
【不要放弃啊宿主,在科技发达的虫族世界你肯定能恢复正常的。】
“如果那么轻松,你给我找的新身体怎么还病了这么长时间?”提到这个话题安生就更心烦了,他揉了揉自己一直在疼的太阳穴,停顿了好一会都没再开口。
医院的空气里浮动着消毒液的味道,像一团团凝固的冰絮黏在鼻腔,这种气味让极其不喜欢医院的安生很嫌弃,他耸了耸鼻子,眉头也皱了起来。
顺着医院寂静的走廊,安生走到了自己的那个豪华病房,接着他推门进去,看见了正围在病床附近的几个雌虫,其中只有一个身穿医生的白大褂,剩下三四个都是身穿军装,其中一个是黑红军装,剩下的几个是黑白色的。
“约书亚冕下。”
听到动静,几个虫都转过头来,而开口的是其中的医生。
“您的血压还没有恢复正常,请不要随意走动。”医生说,“至少也要带着卫星。”
“我就喜欢自己走。”
安生显得格外蛮横和冷漠,不过事实是他不习惯被跟着,一群格外健壮的雌虫围着他会让他感觉有些窒息,他也是因此才找借口单独出去溜了溜。
他的视线在身穿黑白军装,身高体型极其一致的雌虫身上划过,这几个就是所谓的“卫星”,原本不止这几个,但是因为他的强制要求,其他的都被赶走了。
卫星类似于集保镖保姆文秘等一系列工作于一身的职业,属于军雌的一种,通常由蛾种担任。
这是一个极其严苛的职业,从未成年时就会进行报名选拔,合格后进入临时基地进行严酷培训,毕业前经由雄虫挑选,或者雄虫保护法庭和雄虫北极星云议会双方进行派遣。
虽然属于军职,但是卫星并没有军部,他们在“毕业”前他们属于位于北极星云附近一颗专门用来培训的临时基地,拥有临时番号,就像新兵连一样是一个临时编制。
毕业后他们属于自己所侍奉的冕下,在雌虫巅峰的壮年中期结束后他们就会离开侍奉的雄虫,此时的主要的工作对象是保护法庭、北极星云议会或者军校。即使转职不再侍奉雄虫他们仍然归属于冕下。
他们的一生只认准一个雄虫。
他们是一群邪教徒,极端的把雄虫当做不能玷污的神明,甘愿抑制生理心理本能,选择成为卫星。
“这是为了您的健康着想,约书亚冕下。”医生说,“如果没有虫陪伴,遇到病发的情况您很有可能会死去,我想当他们知道自己的失职导致您陨落时,一定会用最残酷的刑罚来惩罚自己。”
安生盯着他不再说话了,他在思考反驳的话。
“你在假设冕下的死亡吗?丝忒拉·乌尔德医生。”
那是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来自于始终沉默地盯着安生的雌虫,他是安生的伴侣厄瑞希·司达勒,今天也是他带安生来的医院。
安生微微转头朝那边看过去,厄瑞希没有注视到他的视线转移,他正用那双微微收缩的红色眼睛看着丝忒拉,语气相当恶劣。
“还是说你认为冕下会无视禁止雄虫自杀的法律?难道在你看来约书亚冕下是一个娇纵蛮横的冕下?”厄瑞希的语气过于咄咄逼人了,他刻意朝丝忒拉走近几步,盯着对方的眼睛说话。
厄瑞希是一个中将,来自最受关注蝶团,是一个常年担任指挥位置和陷阵营首领的军雌,他比身为医生的丝忒拉要高起码一头,也要强壮很多,这使他整个虫的威压更加明显,在厄瑞希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旁边的卫星也看了过来,作为任何事都极端以雄虫为主的卫星,他们的眼神才是真的带着杀意。
丝忒拉不可能正面回答厄瑞希挖的坑,但如果他说自己随口说或者无意犯错,也必须为自己的失言负责。
“为什么不回答呢?难道你想说自己开玩笑吗?”厄瑞希那暗红眼睛的瞳仁收缩的很细小,用一种藐视一样角度垂眸向下看丝忒拉,“我是为你的声誉着想,医生,如果恶意揣测一个A级冕下的事情被传出去,法庭一定会不介意用鞭刑……”
“中将。”
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传来,是安生,他此时正看着两个人对峙,或者说,他正看着厄瑞希单方面威胁丝忒拉。
厄瑞希立马住嘴了,竖起的瞳仁恢复圆润,他退到了一边给安生留足空间。
“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安生说着,绕过两个人坐到了病床上,他拿起被放在桌子上的药剂盒,一个个翻了翻,随即继续说,“如此咄咄逼人的内容,我还以为你们让把我晾在一边吵一架呢,是我多想了吧,医生?”
“是我的失礼了,冕下。”丝忒拉的嘴角稍微有点抽搐,但很快又挂上了微笑。
“说说我的问题吧,医生。”
“事实上,我建议您回北极星云再进行一次检查,您的病历显示您今年已经不是第一次精神力失衡了,军雌的医院对雄虫的严查不够彻底。”
丝忒拉说着,把一份检查结果递到安生面前,安生没有接,他只用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厄瑞希就看明白,主动接了过去。
安生对于这种报告的兴趣非常有限,他看过太多次了,尽管都是还当人的时候,但这种检查结果的差异不会有多大,无非就是说他的精神疾病情况,用药建议,还有心电图、脑电图、功能磁共振成像等等结果。
他是一个非常专业的病人,还有专业教育背景。是的,他有非常系统的心理学和精神医学教育经历,原本马上就要拿到心理学的博士学位。
然后不管是知识专业还是病情专业的安生就听见眼前应该很专业的医生说,“我认为精神力失衡的原因有几部分,其中一个是环境的改变让您敏感的心无法适应,您婚后搬离了北极星云的寝宫,新环境的适应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这在雄虫中很常见。”
听到丝忒拉的话,安生忽然皱起了眉。
他对丝忒拉的用词非常不满,因为他明白自己是因为穿越环境改变等因素才触发了孤独症谱系症状。而丝忒拉的解释就好像完全忽略了他本来就有的病症,“你是说我这次复发只是因为心情和环境影响?”
他忽然把厄瑞希手里的单子都抽了过去,他把结构成像和功能成像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自己的脑子确实有毛病啊。
根据安生穿越来得到的记忆来看,这个雄虫的病症跟他几乎差不多,而不管是孤独症还是精神分裂,都存在脑结构异常和脑功能连接异常,这属于是病理表现,比起其他生理表现更容易看出问题。
“我的前额叶与颞叶连接不足,灰质体积也有问题,你能看出来吧。”
“当然冕下,我在精神科方面还是略有心得的,雄虫独有的问题我不会不认识的。”丝忒拉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安生要这么问,“请不必惊慌,精神力不稳定是很正常的,有起码十分之一的雄虫多多少少有类似问题,即使等级像您一样是A级也不例外,这与雄虫那颗柔软又敏感的心是共生的。”
【啊啊!啊!啊!!!】
安生开始尖叫了,当然了,他是在内心尖叫,系统被他尖锐的嚎叫喊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宿主你病入膏肓了?】
【是这个世界病入膏肓了!】安生的显得十分激动,【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他说我的疾病和我的心共生!这和告诉我这辈子都没救了有什么区别。】
【也许这是虫族特有的比喻用法呢?】系统没有理解到为什么安生要尖叫,【他们对雄虫就是会用莫名其妙的形容。】
【重点不是比喻啊!你个数据懂什么叫精神疾病吗!你知道治愈天生的精神疾病有多困难吗!他居然说我的病理表现是雄虫独有的,而且是非常普遍的!你知道十分之一是什么概念吗!】
【所以宿主你是因为这个在生气?不过我们已经来了,不完成任务是回不去的哦!】系统安慰地说,【不过往好了想,宿主你的问题不是个例啊,你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啊。】
【你想表达在大型精神病院里我就可以骗自己是正常的吗?】安生质问道,【我不是为此生气,我所生气的是,这个世界居然认为脑子出问题了不是问题,你没听出来问题吗?丝忒拉的话表明这个世界的医学完全没意识到精神疾病的问题,哪怕他们发现了病理性的问题,也将其归为正常表现】
【所以?】
【这是何其荒芜的世界,对雄虫的精神病症和心理问题都失败到了这种地步,雌虫就更不用说了。】安生逐渐平静下来,他把手里的单子又塞到了厄瑞希手里,【好消息是大家都有病,坏消息是只有我知道我们都有病,没想到我这个应该自知力缺失的有今天。】
【不过这跟我们的任务没关系啦,我们是来拯救世界的。】
【医学是拯救世界的必经之路,我想我能在这里特殊社会环境的地方写出很多优秀论文。】
【啊?】
“继续说吧,医生,有时间我会回北极星云的雄虫医院再做检查的。”
“那么我就继续说了。”丝忒拉说,“您这次精神力失衡是还有一个原因是受到其他问题影响。”
丝忒拉迟疑了一下,他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厄瑞希,然后才继续开口,“您的体检报告显示,您的血液里有异常的药物残留,很有可能这才是诱发高血压的真凶。”
“所以呢?”安生反问,他注意到了丝忒拉莫名其妙的视线转移,但显得过于不在乎。
“我想您应该调查一下这件事,当然了我并非干涉您的决定,但是不能排除故意谋杀的嫌疑,这是非常恶劣……”
“我自己吃的。”安生打断道。
原本带着礼貌笑容的丝忒拉忽然整个脸都僵住了,他的声调忽然降低了一点,“您确定吗?这可是涉及生命安全的……”
“没见过吃错药的啊。”
“约书亚冕下,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就更要对失责虫进行追责了。”
“哦。”安生的语气开始敷衍了,“那就是我的家事了。”
“是我多嘴了,请原谅,冕下。”
丝忒拉的笑容彻底无法无法保持了,他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安生在刻意逃避话题,但是作为医生,他是没有权利和义务对此多嘴。就像安生说得,这是家事范围,如果没有被雄虫保护法庭干预,就没有任何一个虫能进行干涉。
“请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将进行空腹复检。”
“知道了,出去吧,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