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6、血月高悬 ...


  •   就跟刚放暑假时列的学习计划一样,之前无论怎么下定决心要在这个小世界重新做人,剧情线失控值监测器没发出预警,清洁工N.10088就依然睡得很香甜。

      懒惰值被稳定提取中。

      …

      那放血白面煞神会将人剔骨剜心,在胸腔上开个碗口大小的洞,或者直接剖开整腹,只为方便将人血放干。

      之后也不知他用那些血做了什么,也许是压胜之术,也许只是单纯觉得有趣好玩。

      像这样被好事者口口相传、耸人听闻的怪谈,陈澜彧听了之后都得消化好一阵子,才能当成个神秘八卦说给别人听,说给别人听的时候偶尔还会被自己说的话吓到,可见他的胆子可能也就比小狗大一点。

      所以这位上过战场的五皇子拿着把真杀过人的短刀在他眼前晃个两下,陈澜彧就已然屁股往地上一坐,吓得两眼空空了。

      更不必说这刀威胁着要扎的,是跟此事全然无关、单纯被他连累的无辜玉公子。

      他胆子小就算了,还偏偏老是逞英雄。

      玉公子的气息淡得几不可闻,他被陈澜彧挡在身后,一声不吭,捂着侧脸,半靠在陈澜彧背上。

      对于五皇子的话,他并未提出任何异议,似乎把自己的命运全然交到了陈澜彧的手里,相信他会吐露实情。

      陈澜彧微微启唇,喉结微动。

      一前一后两道视线都不轻不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五皇子玩味,玉公子安静。

      唯有玉公子身上的沉木香气熏在鼻前,闻着能叫陈澜彧回到人世间,不至于在这样的氛围下气一闭就吓撅过去。

      这香气在他的心头擦过去一道疑影,但刀光晃得才更叫人心慌。

      “……我说,我说,你别伤他。”

      玉公子的身体似乎僵了僵。

      陈澜彧弓着背,用手撑地一推,掀起深绿色的下裳,直挺挺跪在了地砖上,声音哆嗦,但眼神无畏地,抬头直视向五皇子。

      “十一年前,我被老陈捡回来一年,老陈媳妇怀了,可婶母从怀上澍芳开始就各种不舒服,郎中说,这胎留不住,这胎灵得很,知道怕血,知道会遇劫,不想留下来。”

      怕血……

      静,静得很,不管是五皇子还是玉公子,都没有对陈澜彧这话提出疑问。

      五皇子沉声道:“继续。”

      “…这话老陈不信,他和婶母都年轻力壮,也不信郎中的说头,只以为他是医术不佳,张嘴胡扯,可婶母怀胎已经过了头三月,那天却莫名见红了。”

      那天,玄都也发生了件大事——圣宫行刺。

      陈澜彧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个诡异的大晴天。

      之所以诡异,是因为那天高悬在空中的,不是什么日头,而是一轮血月。

      “白日见血月,乃妖异之兆,那天,玄都封了城。婶母出了事,我出去找郎中,老陈在客栈照顾她,可那个一直住在南城驿的郎中却不肯来看,说这是命数,叫我们不要强求……我哭求了许久,他绝不松口,我最后只能想办法找城中的医馆大夫。”

      真提起那天的事,开了这个话头,就算是在皇家人面前说起,陈澜彧也是后怕感怀大于此刻恐惧了,叭叭就是一顿唠。

      “我求守城门的官兵,我说我可以不进城,只求他们代劳求医,守军们请示了好几轮上头的统领,最后是同意了,可耽误了许久不说,我还没等来出城的医馆,先等来了来找我的许姨,她说情况不对,叫我回去看看婶母。”

      许姨那天眼泪糊了一脸,语焉不详的,只叫陈澜彧赶快回家去。

      大夫没找来,倒叫他先回去瞧人,陈澜彧心一沉,知道是婶母不好了,得赶着回去见最后一面。

      那天的血月在地面上、人脸上,都抹了一层血红色,许姨流着血一样的泪,陈澜彧眼前也血呼啦差的,直发花。

      许姨跑在前面,陈澜彧跟在后头,七岁的小孩追不上健步如飞的大人,啪叽一下摔地上,一抬头,地上、腿上,都是血。

      “我就是这个时候遇到了圣子……找不来大夫,我又急得去见婶母最后一面,城门到南城驿的距离从没感觉这么远,许姨跑得没影,我腿上淌着热乎乎的血,一瘸一拐往家赶,半路上有人在我身后拍我,一回头,是个满身是血的孩子。”

      五皇子、玉公子,俱是呼吸一顿、眼神一凛。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那天是血月,谁瞧着都像是淋了一身的血,加上我急着回家,那孩子跟我差不多高,人长得……长得太漂亮了,我还以为是谁家姑娘。”

      “我跟他说,玄都封城了,他说他知道,我一听他声音,发现他是男孩,驿站一块玩的男孩我都认得,没见过他,我就一边往家跑,一边问他是谁,他没回答我,跟着我跑了几步就半晕过去了。”

      那人轻的像一捧水,七岁的陈澜彧一提就把他扶起来了。

      后来想想,也不知道是圣子就是那样诡异的体质,还是当时陈澜彧太着急,所以爆发了一阵气力。

      说到底,还是血月的缘故,陈澜彧觉得外头哪哪看着都像炼狱,那人晕在街上瞧着太瘆人,他抬着那人又轻飘飘的,他心好,干脆就给人领客栈里去了。

      客栈里只有婶母,老陈又去求了一轮那郎中,还没回来,婶母躺在血泊里,褥子湿得怕人,像是流尽了一身血。

      “澜彧啊,婶母不中用了……”

      婶母当时是这么说的。

      说到了关键地方,五皇子急迫追问:“那后来呢?官兵应该顺着血迹追到了客栈吧,为什么没有找到圣子!”

      圣宫行刺,多少双眼睛眼睁睁看着圣子一身血地从玄皇宫里跃身而出,白日血月,多少支兵马顺着血往外追,最后线索尽数断在了半途。

      回答他这话的,却不是陈澜彧。

      玉公子语气沉沉,像某种静水流深:“因为血迹混了。”

      从玄都向外,宽阔的主干道有一南一北两条,通向南城驿和北城驿两座主要驿站。

      东西向没有驿站,只有延伸向不同城郡的道路。

      可血月那天,所有的道路都像是浸了血,仔细分辨才能看得出真正的血迹,但每条道路上都多少有流血事件。

      北城驿的行商杀了老马,西北道的流民动刀抢劫,西南道的屠户宰了几笼鸡,东北郡的大小姐那日大婚。

      而南城驿,客栈的老板娘小产流血。

      血混了。

      “殿下,若说我救了圣子,其实我也冤枉,我压根不知道他是圣子,婶母快不行了,血月都照不红她惨白的脸,我就出去找老陈,临走前,却被那人给拽住了。”

      圣子跟陈澜彧谈了个条件。

      “她的大限之日就是今天,她的孩子心善,知道它的诞生会给母亲带来死亡,故而不肯降世,但你婶母却舍不得这一遭的亲缘,这样,我们谈个条件,她的血护我一日,我保她孩儿一命。”

      陈澜彧还没什么反应,婶母却像是回光返照了似的,脸上突然妆一般红润。

      “戴阳如妆,她没多少命数了,做决定吧。”

      原本气若游丝、神识不清的婶母突然伸出手,恳求一般冲陈澜彧点头,眼睛亮得怕人。

      陈澜彧犹豫着答应了。

      他掀开婶母脚边的被褥,那孩子便缩着身子藏了进去。

      “……之后的事,您应该也知道了,殿下。”

      官兵们追了来,屋外头只有一个痛哭流涕的男人,腿脚软了,嗓子哑了,跪在血痕上念着媳妇的小名。

      屋里小产的妇人晕了过去,躺在血泊里,床边只有一个满腿是血的小孩在发呆,他靠坐床腿,半趴被褥,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其中几个常来南城驿的官兵认得,这是这家人的养子,陈澜彧。

      “这…这老陈媳妇……是去了吗?”
      “澜彧?澜彧?你婶母……”

      七岁的陈澜彧摇了摇头,用身子遮住婶母脚边鼓起来的被子,“孩子好像掉了,婶母出了好多血,等城门开了,我就去找大夫……”

      小产的血,闯进屋里的大男人也没掀被子查看。

      这刺杀圣上的圣子,就这样蒙混了过去。

      圣子履行了诺言,血月散去,日头悬起,他第二日就伤愈,告诉一脸惊喜又惊骇的老陈一家,自己是圣宫的圣子。

      老陈千恩万谢,留他住了一段时日,外头的风声也渐渐平息。

      陈澜彧跟谁都能玩得好,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爱玩爱闹、狗都嫌烦的时候。

      “该你当我媳妇了!”
      “……我总当你媳妇,不公平。”
      “是我救的你!你就该以身相许!”

      婶母挺着肚子,呵斥陈澜彧小声点。

      “救过圣子一事,我们家人知道就行了。”

      然后,婶母又凑近两个小男孩,圣子的脑袋上还顶着一枚红手帕,陈澜彧还没掀他盖头。

      “至于和圣子大人的交易,我们三人知道就好,你陈叔,还有你这个妹妹或者弟弟,也都不必说。”

      …

      故事挺长,但不复杂,南城驿的郎中医术不知如何,但确实满嘴跑谎胡扯,不是澍芳胆小怕血,而是澍芳心善,不想叫母亲受苦。

      而郎中说她命中的遇血遇劫,倒像是指圣子的驾临。

      该说的都说了,陈澜彧跪得笔直,“殿下定夺吧,只是这事从头到尾,我爹我妹妹都不知情。”

      五皇子嗤笑一声,收起了刀。

      “后来呢?圣子去哪了。”

      陈澜彧垂着眼低着头,刚要回话,突然意识到这话不是眼前的五皇子问的。

      这嚣张的南礼王,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恭敬地拱手行礼。

      陈澜彧身后的“玉公子”也站了起来,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慢条斯理地理完袖口理腰带玉钩,身上的珠串玉环依旧泠泠作响。

      这清脆声音这回却让陈澜彧出了一身冷汗,带着股猎物在手、凶兽舔爪的悠闲感觉。

      随着他的动作,香风也一阵阵袭着陈澜彧的鼻尖。

      沉木香气……

      幽静安神的馨香,像鸣雷一般炸在胸口,随着陈澜彧吸进肺里的清气一齐灌进心脉,直震得人胸膺作痛。

      他从一开始凑近这玉公子就觉得他身上香得很,这香实在是罕见极了,好闻得叫人沉醉。

      但越闻越觉得熟悉,尤其是方才这五皇子掀开锦袍下摆带起的香风,分明也和玉公子身上的味道类似!

      沉木香气!

      这里是南城驿,南蛮战败后,沦为大玄的藩属国,一路自南北上,年年进献朝贡,在南城驿站落脚时,陈澜彧曾在华美的贡品箱子外数次闻到过这种幽香。

      这是来自南方的龙涎香、沉香……是进献给大玄皇室的贡品!

      陈澜彧呆愣愣地转动着脑袋,跪地仰望着身侧的“玉公子”。

      他变了个人似的,小脾气、大架势,尽数不见,只有冰瓷玉器一般的疏离神色封在脸上。

      那五皇子收了刀,恭敬道:

      “大皇兄。”

      大……皇兄?

      他是太子?!

      陈澜彧眼前明明暗暗的,在心里无声呐喊着:

      妈呀!绝色是你!!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宝宝老大!斑马大火现炒,本文新鲜完结,宰!可宰!球收藏! 下一本:科幻悬疑萌宠《小叶,您的宠物人类医生》感兴趣的宝可以预收一波!11.1开文 完结文:科幻群像《出芽生殖也配有对象吗》推推!10.7入v,注意阅读时间。 古耽《我那圣洁良善的小恶仆》更新中,不过有阵子没更了(斑马这个诚实)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