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相认 ...
-
天色蒙蒙亮,谢清鸢就起身打算去献州,也就是疫病初次爆发的地方看一看。
不看不知道,谢清鸢发现患病的民众住的房屋大都是茅草屋,有的房顶还缺了一块,墙壁经过风雨侵蚀,早已变得斑驳。
窗户很小有的人家甚至就没有窗户,屋里暗暗的不见一丝阳光。
献州民众这种情况,知县身为父母官,难道对此不闻不问吗?
或许因为房屋主人不在,道路两旁被堆满了各种破旧衣服水果烂菜叶,发出难闻的气息,萦绕在这片地区久久消散不去。
道路两旁还有小摊贩主戴着面纱吆喝,谢清鸢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上前问道:“师傅,献州一直是这般情形吗?”
摊主看了眼她,默默叹了口气:“姑娘是外地来的吧?”
谢清鸢点了点头。
摊主恨恨道:“当年献州也是一片繁华,只可惜后来朝廷新派来一位县令,整日就知道躲进丹房炼丹,不问公务就罢了,手下人屡屡来讨要孝敬,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哪敢不给,可他们就是永远喂不饱的狼!”
“现下疫病肆虐,我也不愿出来,可不去赚两个银钱,如何能交上今年的孝敬?”
听到百姓的惨状,谢清鸢心中终归是不忍,打算亲自去知县府衙瞧瞧。
敲响府门后,那开门下人开口问:“你是何人?敢来知县府打扰大人清修。”
“小女子有一事求见知县大人,还望官爷通融一下”谢清鸢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往那小吏的手里塞了点碎银子。
小吏颠了颠重量笑了笑:“姑娘言重了,只是姑娘来的实在不巧,知县大人现下是真的没有空闲,不过您先进来等着也是可以的。”
小吏将谢清鸢引入一处僻静的小厅等候,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只见一位身着青色圆领右衽,瘦弱异常的中年男人进来。
谢清鸢一下就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烟熏味,不禁吸了吸鼻子:“民女拜见知县大人。”
那人轻飘飘地瞥了谢清鸢一眼,坐在主位上开口:“不必多礼,你有何要事要见本官呐?”
谢清鸢见这人如此直接,也不打算藏着掖着:“民女早就听说献州人烟阜盛,九衢三市,心中仰慕已久,可今日前来,却觉得与传言并不相符。”
县令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有了些许裂痕,隐隐有些发抖音,却还是理了理官袍,一脸强硬说道:“胡说八道,我是皇上亲封的县令,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敢对本官指指点点?”
谢清鸢一言不发,心中却是觉得有点搞笑,一位七品官员的陟罚臧否,应该还不用端到御前让皇上亲自定夺吧。
一边的知县还以为谢清鸢被吓住了,接着恐吓道:“本官奉劝你还是尽早回去,莫要再生事端”,说完抬步就要离开。
谢清鸢一咬牙拿出那枚玉扳指道:“那不知此物有没有资格?”
那知县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轻瞟了一眼,刚想开口嘲讽只要他在知县位置上一日,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有这个资格。
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谢清鸢手上碧绿通透的扳指,哑口无言。
大景朝等级森严,按律只有皇室成员方可用翡翠或金镶玉作修饰。
方才神气十足的知县大人顿时慌了神,跪下行礼道:“是下官的错,不知贵人前来献州,污了贵人眼睛。”
谢清鸢看了眼顷刻间两幅面孔的知县,接着问:“那不知现在我有没有资格管这件事?”
知县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答:“有资格,是臣失言了,还望贵人勿怪。”
听到这话,谢清鸢步步紧逼:“您是皇上亲封的县令,就该扛起起肩上的担子,兢兢业业以求不辜负皇上的厚望,而不是整日求仙问道,不识百姓疾苦,还要私收孝敬到你的腰包。”
说着突然话锋一转:“想来献州最先爆发疫病,与你也是有脱不开的联系。”
知县一听这话彻底傻眼了,毕竟说他为官不仁,顶多是免职,可牵扯上疫病,那可是要杀头的罪过!
他连忙跪下磕头,一声比一声响:“下官知道了,从今日起一定痛改前非,爱民如子,还请贵人大人有大量,放下官一次!”
谢清鸢看了他一眼,警告道:“你只有一次机会,明白吗?”
“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把这几年收来的孝敬还回去,一定把献州打理的井井有条。”
看着县令的字字铿锵的保证,谢清鸢摇了摇头,真是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非要自己作死。
“一个月后,我会再过来,大人掂量掂量自己几斤重的骨头,看着着办吧。”
离开献州,谢清鸢暗自想道:如今已经知道了疫病就是肺炎,又处理了县令,不久后献州百姓的境遇也会得到改善。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制出青霉素,可凭她一己之力怕是有些困难,得找个帮手。
回到京城后,谢清鸢走进疫区,慢慢地扶住一位老者,轻声问:“老人家,最近感觉好些了吗?”
“我这把老骨头,喝再多的药不过是白白浪费罢了。”
谢清鸢刚想劝导,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
“医师在哪里!给我出来!我喝了那么久的药,为什么没有一点点的效果,你们这群受万民所养的废物!你们对得起百姓吗?!”
谢清鸢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叫骂声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要离这个是非之地远些。
那男人似乎是看到了谢清鸢戴着口罩,直直地朝谢清鸢走去。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那人暴躁地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清鸢的脚步一顿,干脆利落地扭过头道:“这位患众,您有什么事情吗?”
见谢清鸢如此不卑不亢,那男人顿时怒上心头:“老子当然有事情了!我为什么喝了这么久的药一直不好!?依我看朝廷拨的银子都让你们这群黑心肝的给私吞了!”
谢清鸢耐心解释:“疫病的治疗需要一个过程,它—”
话被无情地打断:“别跟老子扯这些!你只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好!”
“这……”
见谢清鸢支支吾吾,那人竟动手推搡谢清鸢,附近的患众能动弹的人赶紧上来分开两人。
眼见得两人被拉开,那男人越来越起劲,破口大骂:“皇帝也是个眼瞎心盲的,选了你们这群庸医!废物!”
谢清鸢不愿意与他白扯,整了整衣衫刚想走。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摄政王来了!”
谢清鸢抬眸望去,只见最前头那人玉冠束发,穿着暗色缂金丝长袍,面庞棱角分明,双眸狭长威严沉稳,脸色阴沉似冰,脚步稳健向这边赶来。
是他?昨日救的那人竟然是——摄政王!当朝皇帝的亲侄子!
听说前朝皇帝在位时昏庸无能,民不聊生以致饿殍遍野,后来镇国公次子起兵包围皇城,前朝皇帝不得不退位。
只可惜的是镇国公的长子,也就是皇帝的亲哥哥在攻打幽都时离世,只留下一个血脉,从小就养在皇帝膝下,束发之年封王,弱冠直接亲封摄政王,滔天的恩宠,简直比亲儿子都亲几分。
民间甚有传言,皇帝百年之后,会将皇位传给这位侄子,而不是诸位皇子。
谢清鸢久久不能回神,试问一不小心把国家二把手救了怎么办?而且她的态度还那么不好。
江璟来到刚才破口大骂的男人身旁,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声音极淡:“是你在辱骂皇上?”
刚才趾高气昂的男人连忙跪下:“王爷饶命,草民怎敢辱骂陛下啊!都是这个医师出言无状,我替王爷教训一二罢了。”
江璟轻嗤一声,冷声开口:“本王怎么不知疫区如今已经是归你管辖了?”
“草民不敢”,那人身体发抖,声音颤颤巍巍。
江璟看了看谢清鸢,又瞧了眼那男人,不耐地挥挥手。
“拿下!”
身后的官兵立即上前拖走了男人。
待到人群散去,江璟看着眼前遮的只剩一双眼睛的女子,“你是朝廷新派出的大夫?”
“正是民女。”
听到这个声音,江璟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微抿,指着身边人说道:“这是本王府内的长史名唤言书,疫区有任何事直接吩咐他即可。”
谢清鸢见他没有认出自己,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转身离去。
却没有看到江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眼睛,世界原来那么小,他昨日还在想如何找出她,今日就遇上了,看来这就是天意。
谢清鸢回到府里后,见一个小丫头脚步匆匆地拿着什么东西,“站住,你手里拿的什么?”
小丫头赶忙跑过去:“是馒头,小姐你看”,说着撑开布袋。
谢清鸢抬眼望去,果然,天气太热,馒头放不了多久,都发霉了。
看着上面一层毛茸茸的青绿色毛毛,谢清鸢想起她上学时,老师让她们提取青霉的实验。
等等!!青霉?青霉素!
谢清鸢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啊!她怎么忘了,虽然古代医学技术比较落后,无法制出现代那样高纯度的青霉素,可依据传统方法也是可以制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