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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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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粟粟的童年是黑暗的,是路喻知一点点给她拼了起来。
家暴的父亲,有狂躁症的母亲,两个人破破烂烂的组成了这么个难堪的家庭。
一岁半起,陈粟粟就是在无止境的争吵声中度过的,拼图拼的好好的,耳边就响起玻璃碎掉的声音,接着是情绪爆发的嘶吼声。
路喻知匆匆赶来,只剩下悲伤的空气还流淌在屋子内了,女人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她的孩子就在门外哭着求她开门。
“砰砰砰”——
“妈妈,开门,开,开门!”
几个咬字不清的发音在哭声中喊出,几分钟后,拍打门的声音消失了,哭声也渐远渐行,直到离女人彻底走远。
路喻知过来把女孩抱走,把她带去沙发上拿纸巾给她擦泪,一遍又一遍的温声哄着。
……
“一共三十,扫码还是现金?”
店员的声音将路喻知飞远的思绪拉回。
路喻知猛的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掏出手机:“扫码。”
陈粟粟已经忍不住把蛋糕打开来吃了,拿着挖勺吃的无比香甜。
“哥哥,林老师都跟你说什么了啊?”
“也没什么”,路喻知想到了这小鬼的性格,还是改口撒谎道,“叫我回家要多管教你,还说,下次粟粟要是再犯,就不是叫家长那么简单了,还要体罚你,打手心。”
“很痛的。”
绿灯亮起,路喻知带着陈粟粟跟着人群往对面走。
小女孩一脸狐疑:“真的?”
“真的,林老师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对于你昨天做的事,他很生气。”
“生气我没看出来。”女孩咬着勺子,仔细回想了下昨天被拉去办公室的场景,“只是看到了他脸上很吃惊的表情,还有一点……不可思议?”
“你从哪学来的这么多词?”
“广告!”
“什么?”
路喻知朝着陈粟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家冰淇淋店。
门口广告牌上的图案下方写道——“好吃到不可思议!”
路喻知:“……”
路喻知想把小鬼的蛋糕扬了。
在地铁售票处买票的时候,路喻知再一次收到了“玻璃”的信息,手机刚开机没多久,一堆消息蜂拥而出。
全是玻璃的。
玻璃:[为什么不回我?]
玻璃:[你关机干什么?就这么讨厌我?]
玻璃:[我只是想听你的声音。]
玻璃:[路喻知,别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
玻璃:[知知,开门,我在你家楼下。]
玻璃:[开门。]
路喻知囫囵看了几条,在进去的时候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对面几乎是秒回。
玻璃:[我去了店上,他们说你早就下班了,所以就来你家找你,但你没开门。]
玻璃:[接小孩去了?]
玻璃:[怎么不接我电话。]
玻璃:[……我等你。]
路喻知:[疯子。]
路喻知把手机关上,牵着女孩走入车厢。
陈粟粟:“哥哥,你刚刚在和谁聊天啊?是林老师吗?他又和你说什么了?”
路喻知:“小屁孩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在学校也是。”
回家就给你记上,路喻知在心里暗戳戳的这么想。
陈粟粟:“真是林老师?!他是不是又跟你说我了!”
路喻知知道陈粟粟不喜欢陆寻:“是,他刚又给发消息说,叫我回家一定要多加管教,还说,让我小心,别被咬了。”
女孩听完后,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直到到站,路喻知跟着人群一起走出地铁,小家伙这才迟迟的开口说。
“但是,我记得小时候妈妈就是这样咬爸爸的,爸爸也会咬回去,我去拉开的时候,他们说……”
“什,什么?!”
路喻知震惊的打断小家伙,他宁愿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愿相信这是从一个小孩口中说出来的。
看出了哥哥脸上的情绪,陈粟粟有些不满,瘪着嘴说:“本来就是啊……我又没有做错,爸爸妈妈就是这样做的。”
路喻知不确定自己到底理解的正不正确,一时无言以对,但他有一点确认,陈粟粟对待感情的处理方式是错误的。
陈粟粟就生在那样的家庭里,就长在那样的环境下。
路喻知只能一遍遍重复的给她解释:“他们那样的做法,你一个小孩子,不能学。”
说完觉得有点不对,又补充道:“也不能模仿。”
小孩还想说些什么,被路喻知以“你还小”堵住了嘴。
陈粟粟:“我一点也不喜欢这句话。”
路喻知也只是无奈笑笑。
快走到小区楼下时,熟悉的身影猛的撞进视线,路喻知心一沉,他都给搞忘了,陆寻还在楼下等他。
坏了……
几乎是下一秒,路喻知就直接带着女孩转头离开,可还是晚了,对方已经看见了他。
陆寻:“路喻知!”
隐忍着怒气的喊声从身后传来,陈粟粟回头看去。
“是陆寻哥哥,他怎么会在这?”
路喻知:“不知道。”
陈粟粟:“哥哥,是陆寻……”
路喻知:“我不知道。”
身后的那道声音越来越近,路喻知的心也越来越慌。
陈粟粟:“哥哥,他过……”
路喻知:“我说了!……我不知道。”
“路喻知!”
恐惧的声音贴着后背响起,下一刻,路喻知的手就被人拽了过去,硬生生地把他拦下。
“别碰我!——”
同一时间,路喻知就奋力的想要把手抽出,可挣扎的越用力,对方的手劲就越大。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陆寻沉着音质问他,路喻知抬头,与那两双阴戾的眼睛对上。
“滚。”
路喻知害怕的垂下眼,不停的转动着被死死握着的手腕试图挣脱。
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阴郁的蓝色天空上,几只晚归的小鸟一划而过,耳边挤进远处家长带着小孩散步的嬉笑声,身后的路灯在此刻也一盏盏亮起。
就听陆寻质问他:“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力道收的更紧了。
“路喻知,老子从下午三点开车去找你,你不在就算了,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现在在楼下等你这么久,回来就给我摆出这个死态度?”
“路喻知。”陆寻一步步向前逼近,“别忘了,那场大雨过后是谁养的你。”
路喻知被逼的不敢大口喘气,心慌到浑身发抖。
他再一次抬头直面眼前这个让自己无比恐惧的“恶魔”。
“我说。”声音抖的似乎是下一秒就要破开,“给我滚。”
“我恶……”
话还没说完,陈粟粟就一把将男人撞开,张开手臂,就像电影里的英雄那样挡在前面。
“不许你靠近哥哥!——”
男人被撞开离路喻知三米的距离,他站在灯光下,脸上的阴影把他衬托的更加阴暗了。
可两秒后,对方却只是在震惊后轻笑一声。
“我都忘了,还有个你。”
“哥哥你快跑!我拖住他!”
陆寻从光下走出,皮笑肉不笑的对她说:“别误会啊~我只是想和你哥做个游戏,没有恶意。”
“你给我走开!我哥他不喜欢你!”
“不喜欢?”
陆寻冷哼了声,再一次向他们靠近:“我没记错的话……你哥骂过我,打过我,推过我,可从来没说过……”
视线慢慢转移到路喻知身上,一字一句的说:“他不喜欢我啊。”
眼看着陈粟粟与男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路喻知怕他急了会伤害小家伙,伸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保护。
“陆寻,你走吧,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如果,如果你还不清楚我说的话,我可以把话讲的再透彻一点。”
黑暗下,陆寻听见了自己最不愿意听的话。
路喻知:“你现在让我感到恶心。”
“我讨厌你。”
“恶心你。”
“烦你。”
“害怕你。”
“恐惧你。”
“我甚至……”
路喻知深吸了好长一口气,把那即将喷涌的心慌勉强压下了些才继续说。
晚风刮过耳尖,陆寻多希望自己听不见,多希望这些话能被风声盖过,但他的在意与爱,让自己能清晰的听见路喻知的声音。
路喻知:”看见你发来的消息就想吐,被你碰到一点皮肤就恶心到不行。”
路喻知:“陆寻,你走吧,我真的好讨厌你。”
风让陆寻恍惚,让陆寻失了心智恨不得现在就把路喻知压在身下,一遍又一遍的抽打他,然后一声又一声的教他改口,教他说正确的话,做正确的事。
就像训不乖的小猫那样。
可这些罪恶的想法一直到风停,也只是变成了嘴角那生硬维持的笑。
“路喻知,有误解我们可以回家慢慢说通,我会……”
“没有误解。”
路喻知匆忙的打断,再一次让陆寻生起刚才的那些想法。
“我就是很讨厌你。”
“超级——超级。”
“你走吧。”
陆寻脸上虽然扬着笑,但路喻知听见了他的磨牙声,他知道,陆寻现在心里已经气的不行了,他还知道,要是就这么顺着跟陆寻回去,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
不知道又会被锁几天,也不知道又要扯什么理由和老板请假。
烦恼和原因中的痛苦混杂在一起,苦涩的让路喻知想逃。
陆寻还想说什么,被陈粟粟抢话。
“我哥哥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还不快走!”
视线重新回到了女孩身上,陆寻有些为难的皱皱眉,他蹲下来,帮女孩把炸起来的头发抚平。
“明明自己都害怕到炸毛,却还要挡在前面。”
他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质问。
“我就有那么令人恐惧吗?”
陈粟粟一把将他的手推开,语气凶狠道:“走开!别碰我。”
陆寻的笑更难受了:“和你哥一样,都是那么的讨厌我。”
被谁带大的,就和谁一样吗?
那为什么……
目光又慢慢地转移到了路喻知脸上。
望着路喻知眼里的表情,陆寻有些不满的想。
为什么自己养大的路喻知,就不能像他一样。
不能像他那样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