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番外2 上元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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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落雪那日，朱雀桥头支起第一家卖糖画的摊子。钧天倚着茶楼雕花窗棂，看烬川蹲在青石板上跟三岁稚童较劲，玄色大氅拖在融化的雪水里，鎏金暗纹沾满糖霜。
"明明是小灰兔。"他握着糖勺的手背暴起青筋，铁锅里琥珀色的糖浆突然凝成弑神枪形状，"本座在昆仑山猎的雪兔都比你画得像！"
扎羊角辫的女娃娃哇地哭出声，钧天忙掷出剑穗上的冰凌花。霜气漫过糖画的瞬间，歪歪扭扭的糖浆突然舒展成栩栩如生的并蒂莲，惊得老摊主扑通跪地高呼神仙显灵。
"神君赔我糖人。"烬川闪身掠上茶楼，带着满身甜香将钧天困在朱栏间。他指尖还沾着温热的糖浆，轻轻抹在钧天唇上："要这样的。"
暮色四合时，满城灯轮次第绽放。烬川非说人间上元节该穿红衣，此刻正拎着件绣金鹤的绛纱袍追着钧天掠过十二重飞檐。众钧枪幻化的流萤追着君子剑的霜痕，惊起西子湖畔万千盏祈福天灯。
“阿钧！”他突然在断桥残雪处停住，掌心托着盏琉璃灯，灯芯里囚着枚跳动的星辰，「你第八世给我做的魂灯，如今该换个用法。」
钧天并指划开灯罩，星辉倏然窜向天际，化作万千冰晶莲坠入运河。沿岸惊呼声中，烬川的红衣映着漫天星雨，鎏金瞳仁里燃着比昆山烈焰更炽热的光。
南屏钟声荡开时，他们隐去身形坐在雷峰塔尖。烬川变出个缀满星砂的酒葫芦，非要钧天含了酒喂他。琥珀色的琼浆顺着下巴滑进衣襟，他忽然咬住钧天颈侧冰凌花："当年在倒生树下..."
话未说完，运河突然浮起千盏河灯，每盏都映着他们的影子——有时是昆仑山巅练枪的白衣修士，有时是紫微城观星台的神君，最近那盏竟幻出昨夜红绡帐里汗湿的墨发。
"天机子这老东西！"烬川恼羞成怒要毁灯，却被钧天勾着腰间玉带拽回来。星河倒转间，他们的喘息混着远处传来的《凤求凰》琵琶调，将塔尖月光搅碎成粼粼春水。
子夜最暗的时刻，烬川突然捂住钧天眼睛。众钧枪的星轨掠过八十里长街，待他松手时，整座临安城竟悬浮在银河之上。酒肆的彩绸化作流霞，茶楼飞檐生出玉树琼枝，而他们昨夜缠绵的客栈正披着月华缓缓旋转。
"当年你说神爱世人。"烬川引着钧天的手触碰星辰，每颗星子都绽出不同颜色的三春花，"如今我以十万星河为聘，聘我的神明私藏这烟火人间。"
钧天笑着咬破他喉结，看众钧枪的星火坠入西湖。金戈铁马的神兵此刻温柔得像绣娘手中的丝线，将苏堤春晓绣上他脊背狰狞的旧伤疤。
破晓前他们在灵隐寺后山煮雪烹茶。烬川非要把弑神枪变成锄头，说要种片比昆仑神境更美的梅林。暗金色神纹渗入冻土时，突然有嫩芽顶着残雪疯长，转眼开出重瓣冰花，每片花瓣都凝着昨夜灯影。
"当年寒潭三百道剑痕..."他抚过树干上流转的星图，声音突然暗哑，"不如现在刻个新的？"
霜刃划过，木屑纷飞处不是"不悔"，而是"成双"。第二笔未落，扫地的老僧突然推开角门，我们隐身坐在晨钟上，看那僧人盯着梅树惊跌了笤帚——虬结的树干里，两道剑痕正依偎着生出并蒂花苞。
回程时烬川买了盏兔子灯，非说像钧天在天衍宗养的那只雪团。行至清波门，忽见城墙贴着他们的通缉令，画师竟将烬川的弑神枪画成糖葫芦签子。
“本座值十万金铢？”他枪尖挑起告示大笑，惊飞满树早莺，“钧天神君不如把我绑去领赏？”
钧天顺势用剑穗缚住他手腕，却在贴近时被咬住耳垂："领个同心锁如何？"
斜阳染红保俶塔时，雷峰塔地宫最深处多了道剑痕。烬川将两缕结发的银丝缠在弑神枪头，枪尖点地刹那，西湖水底升起座琉璃宫阙，檐角悬满写着"钧天”的朱红绸缎。
华灯再上时，他们坐在画舫顶吃酒酿圆子。烬川突然指着对岸惊呼，却在钧天转头时，将蘸了糖霜的吻印在眼尾。岸上少女们掷来的荷包香囊，都被他醋意浓浓地烧成照亮夜空的焰火。
“比当年星陨大阵如何？”他得意地展示天幕的火树银花，突然被钧天喂了满口桂花蜜，“甜吗？”
"不及某人在神嗣院偷亲我的那口合卺酒。"
画舫行至断桥，满河莲灯突然腾空，化作顶着冰凌花的白鹤绕着我们盘旋。烬川在鹤唳声中解开钧天的发带，任由三千青丝与他的红绳纠缠成今夜第万盏升空的天灯。
后来临安城多了个传说：若在上元夜拾到并蒂冰花，便能见着红衣墨发的神仙眷侣。那玄衣郎君枪尖挑着梅雪酿，白衣公子剑穗系着山河灯，所过之处枯木逢春，残碑生花。
而天机子某日推演星盘，见代表天道的星轨竟缠着缕冰霜剑意。昆仑山巅的雪化得比往年都早，融水渗进刻着"不悔"的寒潭，将三百道剑痕润出三春花的清香。“唉，这群小年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番外2 上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