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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活人碑 ...

  •   "屏息!”烬川将钧天按进怀里。枪身上的混沌星云暴涨,将迎面扑来的君子剑邪气绞成碎片。那些信徒的哭嚎声骤然扭曲,竟与青铜头骨发出的梵音融合成诡异的颂唱。
      钧天在那煞气与香火的撕扯间抬头,终于看清剑冢全貌:无数霜刃剑的残骸构成北斗七星阵,阵眼处悬浮的正是师尊的头骨。头骨额间嵌着枚血色玉铃,铃身缠绕的金线另一端,赫然连接着他眉心的剑纹。
      "无字天碑...原来是活人碑。”钧天突然轻笑出声,腕间北斗伤口迸发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卦象。他想起烬川在雷光中未尽的话语,想起神将心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剑纹,想起青铜头骨吟诵的《度人经》实则颠倒的噬魂咒。
      烬川的枪尖突然刺入阵眼,星云纹路顺着金线灼烧钧天的经脉:"现在信了?你们供奉的真神,不过是靠夺舍重生的..."
      十二道惊雷再次劈落,又将他的未尽之言碾碎。钧天又在剧痛中看见幻象重现:红衣枪灵踏着血月而来,众钧枪挑着的心脏化作玉铃坠入深渊。但这次他终于看清——那颗心脏跳动的节奏,竟与自己腕间伤口的灼痛完全同步。
      寒潭深处传来玉碎之声,无字天碑的封印在此刻彻底崩解。钧天抓住众钧枪的瞬间,三十三重天的法则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看见自己瞳孔鎏金与血色交织,而烬川心口的剑纹正化作锁链,将两人魂魄紧紧缠绕。
      "神龛已裂,该弑神了。"枪灵的笑声混着金石相击之音,众钧枪的星云吞没了最后一点香火金光。钧天在混沌中握住了烬川的手,霜刃剑的碎片刺入彼此掌心,以血为契的誓言穿透了千年轮回的谎言。
      众钧枪贯穿血色玉铃的刹那,钧天腕间的北斗伤口突然生出金线。那些缠绕在青铜剑冢的因果锁链发出脆响,寒潭深处浮出半卷残破的帛书——正是三日前他从藏经阁偷出的《神将本纪》。
      "原来你早将弑神枪藏进我的命格。”钧天攥紧灼衣被煞气侵蚀的手,鎏金瞳孔映出帛书里缺失的篇章:神将剜出自己半颗心脏熔进众钧枪,枪尖挑落的不是天道枷锁,而是缠绕在真神命魂上的香火金线。
      烬川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喘息,红衣上的星云纹路寸寸崩裂:"九百年前你替我挡下天罚,就该知道..."他忽然扯过钧天染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枪灵冰冷的皮肤下传来不属于活物的震颤,"众钧枪弑主?错了,是神将自己撞上枪尖——用半身神血浇灭天道种在你魂魄里的火种!"
      剑冢突然剧烈震颤,悬浮的掌门头骨裂开蛛网纹。钧天眉间剑纹渗出金砂,那些被无字天碑炼化的生魂记忆疯狂涌入:初代剑鞘剜心饲剑时,霜刃剑的龙鳞正在吞噬他眼里的光;三百年前西荒灾民跪拜的神像,瞳孔里流转的分明是君子剑的煞气。
      "道君可要尝尝信仰的滋味?"蜃妖辞柯的虚影从玉铃碎片中浮现。她指尖缠绕着钧天被抽离的七情,青衣道君跪在神坛上的模样与历代剑鞘逐渐重合,"十万信徒的愿力,八十代剑鞘的怨气,够不够让君子剑彻底苏醒?"
      烬川突然暴起,众钧枪搅碎蜃妖幻影。星云煞气撞上君子剑的香火金光,迸溅的火星竟在虚空烧出《天衍录》缺失的尾页——"...君子剑出,众钧星灭,弑主之枪当封入神将转世灵台..."
      钧天突然闷哼一声,霜刃剑的碎片从掌心钻入经脉。他看见自己青衣染血站在三十三重天,脚下是随众钧枪一起坠落的破碎神龛。神将心口插着半截君子剑,而剑柄处流淌的金砂,正与如今缠绕在他魂魄上的香火锁链如出一辙。
      "快屏息!”烬川的暴喝震碎记忆残片。钧天惊觉自己正被玉铃铛拖向剑冢核心,那里悬浮着由历代剑鞘骸骨拼成的神像。金光流淌的眼窝里,赫然倒映着他与神将七分相似的面容。
      枪灵的红衣在煞气中猎猎作响,众钧枪突然调转枪头刺入自己咽喉。混沌星云裹着黑血喷涌而出,竟将香火金光腐蚀出缺口:"九百年前我能弑神,今日就能再斩一次天道傀儡!"
      钧天在血色中握住枪柄,腕间金线突然暴涨。无字天碑的封印层层崩解,他看见烬川破碎的仙躯里藏着半枚跳动的心脏——正是神将当年熔进枪身的半颗神心。霜刃剑的龙鳞纹路突然脱离剑身,化作活物钻进他的七窍。
      "你以为挣脱香火就能自由?"神像发出师尊的声音,骸骨手掌捏着枚血色剑穗,"从你七岁拜入天衍宗,每声'师尊'都在加固命魂枷锁。"剑穗突然燃起幽蓝火焰,钧天的灵台剧震,竟看见幼年的自己将霜刃剑刺入母亲心口。
      烬川的枪尖在此刻刺穿神像眉心。混沌煞气与香火愿力碰撞的瞬间,钧天抓住那半枚神心按进自己胸膛。青铜剑冢应声炸裂,无数霜刃剑的残骸倒卷而起,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君子剑本体。
      "是鞘...还是刃?”钧天染血的指尖抚过剑身,鎏金瞳孔里浮出神将执枪踏破三十三重天的画面。他忽然握住烬川逐渐透明的手,带着众钧枪贯穿自己心口:"九百年前你替我斩枷,今日该我还你自由。"
      血色浸透无字天碑的刹那,剑冢深处响起天地初开时的凤鸣。君子剑寸寸断裂,缠绕在钧天命魂上的香火金线尽数没入众钧枪。烬川破碎的仙躯重聚成人形,心口剑纹化作星云锁链,将两道身影紧紧缠缚。
      寒潭水倒灌苍穹时,钧天在烬川眼底看见答案:所谓弑主,原是神将与众钧枪灵同赴的死局;所谓剑鞘,不过是天道为囚禁弑神者设下的千年骗局。
      倒生树的根系刺破冰面的刹那,钧天听见万千元婴的恸哭。那些被炼化的修士悬在金色果实里,每道根须都扎进他们生前的灵台。寒潭冻结的水面映出诡异倒影——枝头挂着的不是树叶,而是密密麻麻的元婴小人,脐带般的金线连接着游琼久后颈的剑纹。
      "这就是你爱的苍生。”烬川的枪尖挑起一颗果实,里面封存着青衣修士剜心饲剑的画面。众钧枪的星云纹路突然暴动,将修士临终的惨叫吸食殆尽。枪灵赤瞳泛起血雾,额角青筋暴起:"八十代剑鞘的怨气...够养出个噬魂邪神了。"
      钧天抚上倒生树皲裂的树皮,指尖突然被根系缠住。无数记忆顺着经脉逆行,他看见自己万年前悬在三十三重天的模样——上神"均"执枪劈开混沌时,一缕情丝坠入凡尘化作青衣少年。那少年跪在初代天衍宗主面前,眉间被点上的朱砂痣,实则是封印神性的锁魂钉。
      “钧天道君可知情丝为何物?"蜃妖辞柯的虚影从果实中渗出,她指尖缠绕的金线另一端没入烬川心口,"上神剥离七情是为绝爱,可这缕情丝偏生记得'爱苍生'的誓言..."
      树根突然暴长,贯穿均天脊椎。他看见倒生树的根系蔓延处,雪地开出殷红的曼珠沙华。那些被炼化的元婴突然齐声吟唱,脐带金线迸发的光芒中,自己颈侧竟生出冰晶凝结的六瓣花。
      烬川的怒吼混着金石碎裂之音。众钧枪搅碎漫天金线,枪灵抓住均天手腕时,掌心突然浮现某个剑修的记忆——少年修士在月下擦拭爱剑,剑穗玉铃里藏着他偷偷镌刻的道侣名字。这陌生的酸涩感让灼衣动作微滞,邪神分魂抓住破绽,根须毒蛇般缠上他脖颈。
      “烬川!”均天眉间朱砂裂开血痕,鎏金神纹自眼角蔓延。他徒手抓住贯穿灼衣肩胛的树根,冰凌花瞬间开满:"既然天道要我殉道...这神格给你又如何!"
      倒生树发出饕餮吞食般的轰鸣。均天脚下冰面浮现《天衍录》末章阵图,那些被历代宗主抹去的篆文此刻清晰可见:"...以神性情丝为引,倒生树根作桥,可炼苍生愿力为登天梯..."
      烬川在混沌中看见千万年前的真相:众钧枪贯穿上神"均"的胸膛时,飞溅的神血里裹着半缕情丝。那情丝坠入轮回前,曾轻轻拂过枪尖,在星云纹路上留下道至今未愈的裂痕。
      "傻子..."枪灵突然轻笑,摸了下均天生出冰凌花的侧颈,"万年前你为我叛神,如今我替你弑天。"众钧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煞气,枪身上的星云图竟开始倒转。那些被吞噬的修士记忆突然反涌进倒生树,十万人的爱恨化作业火,将金色果实烧成灰烬。
      均天在神格侵蚀中抬起手,冰晶沿着指尖凝成柄剔透的剑。剑身映出他逐渐透明的面容,也映出身后的烬川——枪灵心口不知何时生出了血肉,那道贯穿前后的旧伤里,跳动着与冰凌花同频的微光。
      倒生树在业火中轰然倒塌,根系间露出半截青铜碑。均天染血的掌心按上碑文时,冰凌花突然凋零,万千冰晶在空中拼出上神"均"最后的箴言:
      「爱苍生者,当知苍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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