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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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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乞丐们就听得林家大爷搬新家,要在冬至节这天摆酒请客,还要散吃食与人。因此众乞丐早已摩拳擦掌,预备来林家讨剩饭,林种也想趁讨饭时来窥探情况。乞丐们本是划分了区域讨饭,林家这一片不归林种讨。
但他急于知道家里的情况,直接问林家的人是最快的。如今自己这副样子,想应无人识得。就有左右邻舍看见了,也不会想到是林种回来了。因此,林种特意等饭都散完了才过来。幸好赵管家在,不然真无人知道他是谁,也就无处打听消息了。
如今回到家里吃饱喝足,又洗去了满身的污垢,回想起过去几个月过的日子,真不敢相信是自己的经历。林种对他母亲说起往事,想起被寺里糟老头子侮辱的事,实在难以启齿。因此只说被人欺负,天天挨打。他母亲听了,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林种初到家时还像个木头似的,如今触动心弦,也哭起来。老三娘子听了,也在一边流泪。
三人正在这里揩眼抹泪,就听丫鬟来报说:“五爷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林秋跑了进来,说:“母亲,你怎么不看戏去,就回家来了?”进来见老三娘子也在,走过去叫了一声“三婶娘”。因他见屋里坐着个瘦弱的少年,一时没有认出来,就走到他母亲身边,拿眼睛打量林种。
他母亲见他没认出他二哥,就把他往前一推,说:“那是你二哥,几个月不见,怎么就不认识了?”
林秋又仔细认了认,才认出确实是林种,就过来叫一声“二哥”,又拉起他的手,摸着突出的骨头,说:“二哥,你去哪里了,怎么变成这样了?”林种也不答话,只叹了一声,说:“你二哥吃了好大的苦头。”
说了这一句,就不再说话,其余几人也都沉默不语。林和见这里气氛压抑,就不想留在这里了。不如还到林秀那边去,又有热闹看,又有园子逛。因此只说了一声,就仍到那边去了。
老二娘子叫嬷嬷好生看着他,就随他去了。林种问怎么搬家到这里,原来的房子怎么让给林秀住了,他母亲就把他们几人走了,官府如何来拿了自己同林老三,两家如何奔走求人,林秀如何趁火打劫说了一遍。
林种听了,说:“妈也不用悬心。如今我回来了,就要顶门立户的。他们拿了咱们的,我总要叫他们还回来。”
老二娘子听了,只说:“我的儿,你能回来就已经很好了,我哪里还指望你把房子要回来。如今,我倒要你本本分分地过日子,再不要同以前一样胡为了。你弟弟还小,你父亲又是那样,看来是不能好的了,我如今只有靠你了。你要是再有个好歹,我还能指望哪一个呢?不但我,就是这一大家子都要指望着你,你就是我们全家的顶梁柱了。
我只巴望着你从今以后一心学好,给你弟弟们做个好榜样,再给你寻上一门亲,咱们就安安生生过日子,我就知足了。就只是不知道你大哥如今在哪里受苦,他一日不归家,我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说着,又哭了。
林种听他母亲又絮絮叨叨说这些话,心里有些不耐烦,只是今日才归家,面上不好露出来。倒是老三娘子陪着坐了半日,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心酸落泪,说:“还有我家林科,他父亲为了救他,险些把他妹子给人做小老婆去。这孽障要是回来,我必叫他父亲狠狠管教,再不许他出门了。”说得两个妇人涕泪连连,相对饮泣。
几人正在这里说旧事,就有林秀那边一个管家娘子进来,笑着说:“两位奶奶怎么回家来了就不过去了?我们大爷同夫人请奶奶们还过去吃饭呢。大爷说,知道四爷刚到家,也请爷一道过去,大爷有话问爷呢。”几人听了,叫那女人先过去,收拾了一下也就过来了。
今日留下吃晚饭的也是几家离得近的亲朋,菜也是午间吃的那些。林种到了席上,少不得有人问他怎么回来的,他也只是大概敷衍敷衍,并没详说。饭后同林秀来到书房,林秀也不问他在外如何流浪,也不问他如何到家,只问他今后有何打算,还上学不上。
林种本就无心学业,从前是被他父亲逼着去学堂,纵去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常逃学。如今父亲已是不能管他了,他家里负担又重,正可趁此机会对他母亲说了,今后都不上学。若说靠何生活,这还没有想好。
林秀听了,也点头道:“你那学上不上都没什么两样,不过白白送些束修与先生。你出去走了这一遭,我想你也该懂事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今后老老实实的,我自有事情给你做。回去叫你母亲不必忧心,只叫她好好照管那两个小的就是了。”
林种听了,也不道谢,只当是林秀做大哥哥该照顾兄弟们的。况且不是他使计策夺了自家的房子么?自己还没找他算账呢。因此只回“知道了”。林秀也不计较,就叫他回去了。
老二媳妇同林种听了林秀的话并不感激他,只说是运气不好。倒是林秋听说他二哥出去没饭吃,连讨饭都要受人欺负,就想起那次玉笙对他说的,越发相信他大哥哥大嫂子的话。从今再不羡慕二哥整日在家坐吃山空,自己发奋学习,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学堂里先生见他似换了一个人,心里也替他高兴。只是怕他小孩子不经夸,因此当着林秋的面并不说表扬的话,只是同林秀说这孩子如今懂事了。林秀知道了,只说:“他还小,今后如何还不知道呢,还要劳烦先生多费心。还有他家小弟弟,再过两三年也要送到先生的学堂里来。”
冬至节一过,天气更冷了。玉笙也开始叫人笼火盆、装手炉、灌汤婆子。这天林秀刚一回来,玉笙就叫郁金把一个手炉递过去。林秀接过一看,见手炉外套着一个紫色的紬袋子,上头绣着水仙,正是先前见玉笙做的那个。
林秀见了这意外之喜,赶忙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笑着问玉笙道:“这是给我的?”玉笙见他喜欢,也笑道:“早就做好了,只是前几日还不算冷,就没拿出来。”
林秀拿在手里两手倒着烤了烤,又把烤热的手摸了摸脸,说道:“这天真冷。”
玉笙就问他是骑马还是坐轿上衙门,林秀道:“我都坐了好久的轿子了。回来倒没什么,去的时候天早,外头都没亮,又冷。我想反正早上要坐轿子,干脆叫他们就不必套马了,来回都是坐轿,也叫他们省些力气。”
流云托着两杯热茶进来,笑着说道:“咱们大爷向来是会心疼人的,连下人也跟着得些好处。”林秀听了,说道:“还是流云丫头会说话,说得人心里怪喜欢的。”
说着,想起前几日见几个妹妹都穿着新裁的冬衣,就知道是玉笙给她们做的了。因今年新添了些人口,好些人并没有棉衣,就问玉笙底下人的冬衣做了没有。
玉笙哪里想得到还要给底下人做衣服,因此只说没有。林秀就说赶着给新来的每人做两件,过年前一定要分发下去。玉笙道:“是我疏忽了。”
林秀过来握一握她的手,看着她的脸,说:“你也是第一次做管家奶奶,有遗漏也是难免的,慢慢来就好了。”
二人一直闲话至晚饭时分。厨房里秀梅的菜先有了,厨娘就把四碗菜一盆饭放在一个大食盒里,外头拿细棉布盖着,叫人送到二门口上。那里的丫头接了食盒,就直接拿进秀梅房里去。
送饭的媳妇就空着手回到厨房,先把汤送了出去。外面等候的人接过来送进去,另有几个接过后来的菜,一碗一碗地安放在大捧盒里,再把饭接过来由一个婆子捧了,几人就往前头来摆饭。
玉笙才叫了传饭,就有一个丫头去叫秀芝秀莲出来吃饭。她姐妹二人过来,同玉笙林秀共四个人,就在小方桌上一人一边坐了吃饭。因今日秀芝有些牙疼,吃得不多。林秀见她才吃了一点豆腐,一点煮菠菜,饭只吃了几口,就问道:“这是怎么了,吃这么点?”
秀莲替她回道:“二姐姐牙疼了一天了。”玉笙接着道:“我说你今日怎么不吃饭。既是疼了一天了,怎么也不言语?你想到不是自己家,就不好意思说吗?”
秀芝微微一笑,说:“不是。早起时略略有些不舒服,吃了早饭疼起来了,我就拿茶漱了几次,后来就好些了。谁知吃了午饭又疼起来,我就又拿茶漱,就不管用了,还更疼得厉害。我想着今日晚了,横竖忍过这一阵去。若到了明日好了,自然不用费事。若明日还疼,就找郎中来瞧瞧。”
玉笙道:“也是。今夜且先忍忍。”说了,自己吃饭。吃了几口,还是忍不住道:“你们虽不是你大哥哥的亲妹子,但你大哥哥看你们都好,心里是真心疼爱你们的。若有什么说的,只管说出来,千万别客气。”秀芝秀莲都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