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黑雨（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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俭舟瞥了眼身后的居民楼，以及倒在地上的，受了伤的人，音色和平常一样冷：
“我打不赢你们，决定权不在我手上。”
他说话的语气总是这样一成不变，口吻稀松平常，不像是在谈论自己接下来的去处，更像是研究报告。
王宵言哈哈笑了两声，和平常的他相比格外正常：“您当然没得选——老蔡，把他捆住，送去牢笼。”
那个叫做老蔡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捆锁链，把俭舟的手反绑到背后，他审视着俭舟，想从他的脸上打探出些什么，但是很可惜——
俭舟面无表情，坦然自若，没有给任何人窥探的机会。
几分钟前。
【俭舟：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把他们引到环形居民楼。利用环形居民楼空间转换，把他们困在那里，永远都回不来。】
【俭舟：唐珂，你说得对。王宵言确实像某种大型的猫科动物，唯一能让他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就只有……】
【俭舟：抛出一个更大的诱饵。】
王宵言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俭舟身上，对其他的一切兴致缺缺。手下指着那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尹冬潭：“王老板，这人该怎么办？”
“把他捆在那……”王宵言突然想到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别捆死，锁链挂在他身上就成，把那户人家的手脚打断，扔到他面前。”
“人在快死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说是不是？”
王宵言忽然转过头，看向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俭舟。
俭舟也没看他，言简意赅：“不是。”
“……”王宵言又掉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黏糊糊软趴趴的东西扔到手下那边。手下接住后差点扔回去——那是一块还在活动的，人体的血肉组织！
“把它安上去，放在屋子的左上角。”王宵言笑嘻嘻转过头，“这里没有娱乐，也没有别的东西能看，挺无聊的。不如我们就看看，这位……”
唐珂适时的补充：“尹冬潭。”
“对，尹冬潭，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王宵言嘻嘻笑道，“请吧。”
说是请，但王宵言却毫不手软，拽着锁链把俭舟往前拉。俭舟被他拽的踉跄了几步。
独栋和环形居民楼由石板通道连接，很常见的老式设计，走过去就是随时换地形的环形居民楼。
王宵言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突然一本正经的告诉俭舟，待会要跟着他走，千万别走丢，否则就会被房间里的怪物吃掉。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挺滑稽的，但没人敢笑。
王宵言从袖口扔出几根肉红色的细线，它们落到地面，滚了一圈后变成了一团粗胖的半透明肉虫，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这是……能在迷宫中指明方向的肉虫。
每个外来者身上都带着十几个，肉虫互相连接，放出去的肉虫会返回给外来者指路。
几十秒后，王宵言皱眉：“走快些，马上就是下一次空间变换，别耽误时间。”
环形居民楼地形要复杂许多，经过了多次变换后，门牌号乱七八糟。在经过某个房间时，俭舟往里边看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异常显眼的人皮，冒着热气，被完完整整的剥了下来，挂在天花板上，旁边装饰着他的骨头，内脏，还有眼睛。这个人死了没多久，究竟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再往前走，他见到了很多千奇百怪的人体艺术品，这些血淋淋的东西铺了一地，俭舟大致算了一下人头数，总共有五十个，男女老少皆有，年龄分布平均，死亡时间非常接近，几乎就是在这一个小时内发生的。
王宵言“啊”了一声：“差点把他们忘了……”
他大摇大摆走进门，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块U盘：“首席，你想听听这里发生的事情吗？”
俭舟如实说出了真心话：“不想。”
但是王宵言是一个非常有分享欲的人，而且没人会打断他。他从手下那要来了播放器，把U盘插进去，听得津津有味。
U盘详细记下了这里发生的一切，王宵言让他们交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每人一件，谁也不想当死掉的那个人，于是这群人之间开始互相残杀，最后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爱好，在场不少手下原以为自己在末世已经足够冷血，但听到那些惨叫咒骂时还是忍不住共情发抖。俭舟在一旁安静的听完了全程，最后开口：“你没有兑现承诺。”
“什么？”
俭舟扬起下巴，示意王宵言看向门口挂着的那张人皮：“他交出了艺术品，但是你最后还是把他杀了。”
“因为他疯了，”王宵言的语气有些奇怪，他似乎真觉得有些困惑，不明白俭舟为什么提出这样的疑问，“他疯了，他承受不住这一切，他活不下去了，所以我杀了他。”
他说：“只有清醒的人才能在这个世界活着，不是吗？”
俭舟久违的赞同了他：“对。”
也没人会指责王宵言浪费时间，他们继续往前走，路线很奇怪，转上二楼猴又突然原路返回，但回到的不是原来的地区，而是新地方。门牌号完全换新，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队伍末尾的唐珂看似安静如鸡，实则疯狂在队伍内发消息：
【唐珂：（147，629），（658,319）……】
【唐珂：终于！所有肉虫都标记完成，他们跑不了，楚暮，动手！】
【楚暮：好。】
从刚才在独栋居民楼，俭舟和王宵言对峙开始，她和唐珂就一直在找每个人身上的肉虫，顺便给它们打上火焰标记。
这些肉虫的血量极少，只需要几层就能解决，但是数量众多，一时半会很难全部消除干净。
不过没关系，当被标记个体死亡后，“引燃”的火焰标记会扩散到周围，也就是说——
只需要在一团肉虫中找到一只，就能把它们全部清除！
外来者失去了辨认路径的方法，环形居民楼空间随时变换，他们根本就无法找到回去的路！
隐藏在暗处，披着斗篷的楚暮打了个响指，“引燃”发动！
所有人身上的肉虫在一瞬间化作灰烬，包括被放出去探路的那些，王宵言脸色陡然变得难看，从袖口抖落出一些黑灰色的灰烬。
他扫视了周围一圈，最后定格在了周围人头顶，若隐若现的火焰记号上。
标记扩散！
楚暮悄然从人群中现身，她穿着那件用金丝线绣成的黑袍，戴着的黑铁口罩，似是整个人都藏在了黑暗中，众人只能看到她那双漆黑冷漠的眼睛。
她再次打了个响指——“引燃”无差别发动，所有头顶有火焰标记的人身上都燃起了火焰，包括和肉虫近距离接触，头顶着快十个印记的唐珂。
【唐珂：哎哟卧槽，姑奶奶，这招真疼啊。】
唐珂恪尽职守的，龇牙咧嘴的，真心实意的在地上滚，想把火灭掉。旁边的人也一样，一边哎哟一边打滚，但这些火焰是从内部燃起，直接灼烧血肉，除非技能结束，否则无法熄灭。
老蔡手底下，那个叫“毒蛇”的女人从怀中抽出一罐毒药，她面容扭曲：“小丫头片子，你还真是命大，上次没把你弄死，这次你别想走！”
楚暮：“哦。”
楚暮：“看来你忘了我上回是怎么划伤你的脸了。”
【唐珂：真好啊，要是我也有一件能隐身带人的袍子。】
【唐珂：我也要挑衅。】
毒蛇听完这句话之后破口大骂：“死丫头，我迟早要把你的脸活剥下来！”
楚暮的技能有着相当明显的短板，启动期太长，等她挨个挨个给周围标好火焰标记，再引燃，她早没命了。因此，俭舟在描述作战方案的时候，给楚暮的定性相当明确——摔炮。
摔炮放完狠话，她就把袍子一遮，挡住自己的面容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空气中。
王宵言反应极快，他立马转过头去看一旁的俭舟。
就在王宵言转头的瞬间，楚暮已经悄然出现在俭舟身后，她把手搭在俭舟肩膀上，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再见。”
她马上就能把俭舟装进衣袍，隐身后带走。
这就是明抢。
谁知就在此时，变故突然发生——
一张草稿纸被扔到俭舟面前，瞬间燃烧，黑灰飘扬在空气中，下一秒，俭舟被传送到了走廊尽头！
楚暮似乎也没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她猛地转头，看向被传送的位置。
在走廊尽头，穿着白风衣，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神色温柔的男人半揽着被捆住的俭舟，他嘴角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俭舟转头想去看看是谁带走了他，看到来人的面容后，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陡然睁大了眼。
兰因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他半抱着俭舟，匕首调转方向，深深刺入了俭舟的腹部！
“……”不知是忍着疼，还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俭舟没吭声，从齿缝中溢出了几缕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滴。
匕首还在往里搅，俭舟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大量的鲜血从嘴里涌出，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在过量的疼痛下，他几乎站不住，身躯摇摇晃晃，往后倒，跌进了兰因的怀抱中。
而兰因也轻柔的抱住了他，从口袋中抖出一张手帕，为俭舟擦去嘴角的鲜血。
这一幕有些诡异的温馨，就在他擦血的档口，兰因又握住匕首，往旁边一划。几乎开膛破肚，等到俭舟几欲晕厥才堪堪停止。
“……”看见这一幕，王宵言也顿了几秒，他认出了那张草稿纸，“你就是……那个背叛了他的，有传送异能的队友？”
兰因：“是我。”
他表现得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我只答应了为他提供帮助，而不是这里的所有人。”
兰因亲昵的掐了掐俭舟苍白的，正在失去血色的脸颊：“你没有救下所有人的能力，为什么非要逞强呢？”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掉的，比你看到的那些最惨烈的死法还要惨。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满足你那过剩的，毫无用处的同情心——”
他转向众人，摊开手。
“没人会希望自己的队友是如此的天真又不谙世事，像他这样的，估计早就会被背叛或抛弃吧。”
“可是我不想抛弃他。”
“与其看着他因同情心死掉，倒不如让他变成这样。”兰因抬起染了血的匕首，挑断了俭舟的手筋，他的胳膊无力的，软软的下垂着，成了无用的摆设。
但俭舟没有给出任何反馈，他早已痛到晕厥。
兰因还是那样，温柔又亲昵的笑着：“你看，像现在这样多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黑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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