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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如果那一天不会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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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之间总是有很多大城市体会不到的乐趣的，元旦前的两个星期，魏磊有机会就带着顾清桉体验生活。
天气暖和一点上鱼塘逮鱼挖藕，闲的慌了就到处赶赶鸡逗逗狗，二五八赶南面的集，一三七去北面的集市逛……无论是再普通再无聊的事情，只要两个人的共同经历总是惬意的。
但除了这些短暂的快乐时光，他们剩下的大部分时间时间还是在家里呆着。
魏磊的身体每况愈下，基本上每天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疼痛和呕吐，食欲时好时坏，人也日渐消瘦下来。
正好在这段时间魏红霞的女儿孕期出现了点小状况，魏红霞搬到县里去照顾她了，这一去估计要等孩子生下来坐完月子才会搬回来。
家里只剩下小姑父，魏红霞临走前交代过让他们多去看看小姑父，一开始他们也去的勤，但从小姑父问起魏磊身体状况开始魏磊去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到后面都是顾清桉一个人去。
一方面是魏磊的身体原因，另一方面是怕小姑父察觉出什么。
癌症这件事魏磊还是决定继续瞒下去。
很快就到了元旦那天，小姑父也去县里了，魏红霞的意思是让魏磊和顾清桉也去，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热闹热闹。
魏磊在电话里挨了半天的唠叨，魏红霞才同意他们留在家里。
在这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里，他想和顾清桉过二人世界。
哪怕是气温骤降，晚上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鹅毛大雪，只能呆着屋里，这样也是幸福的。
顾清桉靠在沙发上，魏磊枕着他的腿，两人一起在看元旦晚会。
节目很无聊，但外面下着大雪出不去，在屋里又没事干，只能拿电视打发时间。
“你看，好漂亮的风筝。”魏磊突然指了指电视，是一群小朋友表演的舞蹈节目，有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蓝色风筝。
顾清桉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细语地道：“你喜欢的话我们也买一个去放。”
魏磊摇了摇头：“不是想放，只是看到蓝色风筝就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本书，是我这个不喜欢看书的人特别特别喜欢的一本书。”
“是追风筝的人吗？”
魏磊一脸惊讶的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也读过，哈桑和阿米尔的故事我也很喜欢。”
“那你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魏磊兴奋地起身进屋。
过了两分钟，他手里拿着一本已经泛黄的《追风筝的人》从屋里出来：“这本是我上高中的时候买的，看了好多遍。”他把书递给顾清桉，然后重新躺回沙发上。
顾清桉随手翻了几页，笑着说：“看得出来，书都被你翻烂了。”
魏磊说：“顾清桉，你给我读一读好吗？虽然这本书我看过好多遍，但我特别想听你给我讲这个故事。”
“好。”顾清桉关上了电视，把书翻到了第一页，放缓声音道：“我成为今天的我，是在1975年某个阴云密布的寒冷冬日，那年我十二岁。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趴在一堵坍塌的泥墙后面，窥视着那条小巷，旁边是结冰的小溪。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回首前尘，我意识到在过去二十六年里，自己始终在窥视着那荒芜的小径…………”
魏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顾清桉把自己的讲述停在了阿米尔给哈桑讲故事那一段。
顾清桉小心翼翼地抱着魏磊回房，尽管动作很轻，但魏磊还是在他怀里醒了。
魏磊迷迷糊糊地问：“书读完了吗？”
顾清桉说：“没有，以后有空再读，今天先休息。”
“那我去上个厕所再睡。”
“我去床上等你。”顾清桉把魏磊放了下来，手还不老实地拍了一下他的臀。
魏磊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就立在原地不动，顾清桉疑惑的在他身后问：“怎么了？”
下一秒，魏磊晕倒在地……
魏红霞赶到县医院的时候，魏磊已经从急救室转入了病房。
魏红霞一下子扑到了魏磊的病床前，情绪失控地哭了起来：“磊子，你没事吧？你可别吓小姑，怎么好好的就晕倒了……”
顾清桉强撑着精神，和小姑父一起把哭的稀里哗啦的魏红霞扶到椅子上坐着，他声音发颤地说：“姑姑你先别太担心，魏磊他刚从急救室出来，我们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魏红霞努力收住了自己的泪水，拉着顾清桉的手哽咽着问：“小顾呀，磊子到底是怎么了？”
顾清桉沉默了良久，才艰难地说出了三个字：“是癌症。”
短短的三个字是那样的沉重，压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魏红霞缓了好久，才从震惊和悲痛中恢复理智，声音沙哑地问：“小顾，你跟姑姑说实话，磊子这个病还有希望治好吗？”
“三个月前他发现自己得病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后面他一直没治疗。”
顾清桉说的没那么明白但意思很明确——魏磊已经没救了。
“三个月前？小顾……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磊子他得……生病的事？”
顾清桉点头默认。
魏红霞继续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顾清桉说：“他怕你们知道后难过，他觉得这些事情一个人承担就够了，他不想让你们也被这种痛苦折磨。”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什么要一个人扛……”魏红霞又绷不住了，抱着小姑父痛哭起来。
魏磊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身体稍微好转一点，他就出院回了家。
大家都心知肚明，时间没必要浪费在医院里。
那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也许是明天，也许就是现在……
最后的这段时日，每个人都在尽力营造生活依旧在正轨的假象，每个人都在努力的笑着，何尝不是一种自欺欺人，又何尝不是还抱着最后一丝不可能的希望。
如果那一天不会到来，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