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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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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码算是收到了今天第一个好消息,我觉得心情不错。
现在,还是考虑一下正事吧。
我走到店门口,向门外探头看去。
外面到现在了还是没有什么人,刚才在门外瞥见的真诚服装店还在哪里,关着门,但是留了一条缝。
反正也没什么人,桌子也没跟我说要几点到,而且那两个人也不像马上就要回来的,天时地利人和,不如先去这家店里逛逛。
说干就干,我又转身回了店里,目标明确,直奔那几只团子。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生怕它们被吓跑了。
这种可爱的小生物实在胆小,一点风吹草动都被吓到。它们被吓到的表现就是会逃跑,奈何两条腿过于短小,还被埋在绒毛之下,所以很多时候它们会慌不择路,然后自己把自己绊倒,再加上身体又分外圆润,整个团子就会滚起来。团子很难自己停下,总是要撞点什么,软软的毛起了很大的缓冲作用,不至于让它们受伤。
团子这种生物,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一根毛不是人喜欢的模样,不聪明的样子可怜可爱,合该是捧在手心上的。它们分外依赖人,接受不了被人类抛弃,这种物种根本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只能依附在人类身边。
就像为人类而生。
就我个人而言,我是非常非常喜欢团子的,只是这个星球上动物稀缺,食物匮乏,平常连只鸟都见不到,何况这么难以饲养的团子呢?
所以当我看见团子后,我就对这个误打误撞进来的组织分外好奇。
这是为什么呢?
想不通,还是喂团子吧。
我走过去,先是慢慢伸出手,怕惊扰到它们。
不过白团子们好像不怕我,黑亮亮的眼睛看了看我,犹犹豫豫地蹦跶着过来了。
团子们虽然有腿,但走路方式却是依靠蹦跳完成,跳得不高,一上一下充满了节奏感。
我快被萌化了,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它们偷走。
喂完了团子,他们还没有回来。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看店?
换人吧。
本着做人最后的一点良心,我把门关上了,谢了个闭门谢客的牌子一挂,然后转身就走。
哦对,为了一会回来看团子,我还留了一条缝。
出了门,我走像刚才看见的真诚服装店。
不远,也就五十多米的样子。
一路上非常顺利,也没什么人来干扰我。
按理说,事情应该一直这么顺利下去,直到我走到那个店门口。
呃……
真诚服装店改名了,改成真诚书店了。
我反复确认店名,回想之前看见的东西。
我记得服装店就在这个位置,店面也是这个样子,就是想不通,我明明只是在别的店里待了不到半个小时,怎么就连名字都改了。
并且,四下环顾,没有一家店名叫真诚,也没有一家服装店。
行吧,这离奇的一天。
可能是今天冲击比较大,我竟然觉得接受良好,面不改色的走了进去。
“您好,有人吗?”我试探着询问。
店里到还是服装店的样子,只是衣服只有几件,估摸着拼拼凑凑还是能凑一身。
略显空旷。
因而有点声音便分外明显。
“有……”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我寻声看去,没看见人。
但我知道声音是从一个货架后面发出来的,于是走了过去。
绕过货架,我看见一个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有这这个星球小孩子共有的特征——又瘦又矮,隐约间能看见他手腕上凸起的骨头。
他半靠半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我,向我打招呼:“你好。”
如果不是他现在倒在地上,胳膊上还流着被货架刮出的血,我或许也会招呼回去。
我干巴巴地说:“你好,怎么不起来?”
他说:“刚才我收拾货架,不小心摔了,脚崴了,走不了路,我缓一下。”
我:“需要帮忙吗?”
他说:“谢谢。”
我扶着他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我问:“需要处理伤口吗?”
“不用。”
“好的。”
我没有坚持,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影响我干正事。
我直入主题:“这里是真诚服装店吗?”
他说看了我一眼,回道:“刚才是,现在不是了,下午应该就是了。”
不是咋还能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的?
我:“啊?”
我问:“那下午要是不是呢?”
他说:“那可能晚上是。”
我:完了,我不止眼瞎,现在连人话都快听不明白了,这是所有人背着我变异了吗?
我放弃思考是不是的问题,干脆先报一下我的假身份:“我是书本,来找真诚服装店的。”
说多错多,我就知道这两条消息,只能先全部报出来,就不乱编别的东西了。
他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原本松散的身体立马支棱了起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我一遍,“原来是就是你啊!”
我点点头对,就是我。
他强撑着站起来,我没拦住,他说:“既然你来了,这个店暂时归你管,以及店里的员工。”
哇塞,一天之内白嫖两个店。
我问:“员工呢?”
我扫视了一圈这个空旷的店,实在是我眼拙,找不到除了我俩之外第三个活人。
他说:“我。”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没了?”
“没了”语气肯定。
我不相信:“别人呢?”
“走了。”
“咱们那么大一个组织呢?”
“散了。”
我没想到有一天,仅仅六个字,就能让我哑口无言。
我好像没听懂,他的意思应该是这个组织解散了吧?
我不敢想。
“我来晚了吗?”
“快了。”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信仰呢?”
他说:“烧了。”
我:……
其实我对这个组织不是一无所知,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了解的。
他们取名为“自由”本就是为了反抗这个星球上的统治。
他们最开始的领导,是为数不多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这一个星球的人,也是知道这个星球是一个近乎于被抛弃的星球的人。
对于见过广袤星空的人来说,这个星球就像监狱,里面的人就像被判了无期徒刑,永远也不可能刑满释放。
即使青芜星对很多人来说就是全世界,可星球再大,还是囚牢。
所以啊,“自由”这个组织里的人对帝国政府的骚扰,到处宣传他们的思想,不过是为了离开这个囚牢罢了。
他们的宣传内容主要是告诉这里的人这个星球不是全世界,在星河之外,还有更美丽的世界。
但有件事很奇怪,“自由”里面的人不少,他们活动的也是相当频繁,有段时间,他们几乎魔怔一样拉个人就说外面还有别的星球,还有别的人存在。
以这样的力度宣传下去,按理说就是不完全相信也是会怀疑。可事实上真正相信的并没有几人,加入这个组织的人更是寥寥,那些人好像从未有过要走出去的想法。
说实话按这个情况发展下去,自由倒闭是一个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连自己的信仰都放弃了。
没有什么是比信仰消亡更让人绝望的了。
我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近乎急切地说:“不可能,怎么可能呢?自由,自由他怎么会放弃自己执着追寻了这么多年的东西?!”
自由是自由组织里的领导人,是创始人,是最执着那个信仰的人了。
我认识他,只是不太熟,我们说过话。
那时,我刚来到这个星球不过两年,我跟着许瑶临的生活已经好了起来,不用住漏风的破布棚子,有自己的房子,偶尔也可以吃到蔬菜水果,这是在这个星球上极为稀缺的物资。
一切好像快跟我来这个星球以前的生活没什么大出入了,我快习惯了,习惯这个宁静却混乱的星球,习惯这个先进又落后的世界,也习惯了这个不会有人去仰望星空的星球。
我都要认命了,我遇见了自由。
那时,他还不是自由,他是青芜星上许多人中的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有着符合这个星球设定的名字,单字“杨”,杨树的杨。
听他说,他本来叫“杨树”,只是自己觉得不好听,就干脆取了“树”这个字,以后就叫“杨”了。
为什么叫杨树呢,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杨树是这个星球上唯一能自然种植的树,比较常见,很多人也叫这个名字。
那天,我烦心于自己竟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开始贪恋我和许瑶临构成的小家,我怕自己忘了我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所以跑了出去。从黄昏到夜深,我走的有点远,加上我又是个路痴,不出意外的迷路了。
我渐渐走出了这座人造的城市,外面,还是荒凉的世界,我来到一个小山坡上。
山坡虽小,但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高了,可能有一百来米。我爬的艰难,却坚持要上去,因为这是我能找到最高的地方。
我以为这个地方不会有人来,但是在一个不会有人来的地方,一个不该有人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
他很奇怪,和我遇见的大多数人的不一样。
我爬上去的时候,他仰躺在地上,眼睛是看着夜空的。
他见到我来,也没改变动作,也不惊讶一个小孩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登高望远,在旧时代一般都和愁绪相连,哪怕到了现在,还是有人会以这种方式来寄托愁思。
他问我:“小孩,你说这个星球外面还有人么?”他没指望我回答,自问自答:“我觉得有,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有,他们都觉得我脑子坏了,说我的异想天开,怎么会有人生活在别的星球上呢?”
他可能不需要我的回答,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
那时,他约摸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和许多这个年龄的人一样,心中还是充满对世界的幻想,却一次又一次要面对现实生活的打击,理想在被打击,志向逐渐磨平,可能很快他就会与这个星球上的众人没什么不同,可能再也不会有向往宇宙星球的想法了。
在那个时候,在我们两个人几乎都快认命,我们相遇了,恰到好处。
可能是同样的绝望吧,我失了该有的警戒心,许瑶临多次嘱咐我不要把自己是外来客的身份告诉任何人,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只是那时,我也急需一个宣泄口,所以我说了。
他自然不会相信一个十岁小孩的话,我给他看了外星球的照片,看了那些星球的风景,看了那些星球上生活的人。
照片在我脖子上的项链中。项链是是和手环差不多的东西,只是没有手环那么多的功能。它更像一个记录仪,记录身体状况,记录声音,记录环境,自然可以留下照片。
项链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礼物,第一个完完整整属于我的礼物,几乎没几个人知道我有这个项链。
杨自然是震惊的,他久久无言,只是问我这个星球到底是什么。
我想了很久,给了他一个不算准确的答案:“囚牢。”
杨说:“那我就要打破这个囚牢!”
那之后,我们就分开了。
我看着他建立自由,看着他给自己取了代号,也叫自由。从一个人到小有规模,再到在这个星球上有了自己一席之地,他用了很久很久。
虽然失败是不可避免的,但我总是能在不久之后看到他们的活动。
我从未去寻找过他,也不想去寻找,我无比希望他能成功,就像希望我自己也能成功一样。
只是最近几个月,我没再看见他们的活动,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在听到桌子有自由组织的消息,可以让我混进去,我答应了,不止是为了逃婚,也是想去看看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现在,事情好像有点超出我的预料了。
我还是不信,怎么,怎么会呢?
那个人被我抓疼了,语气有点不好:“爱信不信!”
我:冷静,冷静,先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语气放轻,“行行行,我信我信,朋友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