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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你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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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阿稚：
见信如晤。
看到你给我改了称呼，我也就改了。亲爱的阿稚，念起来好毛茸茸呀，真可爱。首先，我要恭喜你杀青，在信里又恭喜一遍和看着你或者传简讯说的意涵是不同的。期待电影上映，像你期待和祖家羲见面一样。我重新给你买了一支钢笔，见面时悄悄放在你的包里，你回家之后才发现，立刻发简讯给我说我是你的小精灵，我脸完全红了，好在你没在我面前，不然我肯定把情话说出背课文的感觉——噫吁嚱，危乎高哉，额——虽然不会在这里就额，但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啦，就像我明白你看见我了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祖家羲给你买的是什么品牌的钢笔，我对这方面了解甚少，在网路上检索很久又问了师父才确定下来。你喜欢我很开心，有弥补你一些什么的感觉。你回深圳我却因为工作的原因不能陪你，你很谅解我，说和朋友们在一块儿叙旧，每天混在一起玩也很开心，我只要办好案子就可以了。我觉得不是办好案子就可以的事情。
这个案子完全陷入僵局了，走访调查的覆盖面非常广，对犯罪嫌疑人的侧写根本随时能够从人群里打捞出几十上百个出来，没办法缩减范围。他有意识地躲避监控使得案情不明朗，我们队里又没有电视剧里那种传奇得闻一闻味道就能查出尸体来源的超级侦探（一般是法医或者刑警队长来担任这个位置），同事都因为加班和男友吵架，在闹分手，唉，办公室里气氛很沉闷。和我一同走访调查的同事是很严谨认真的人，走访很顺利，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她也在和老公吵架，准备离婚。我头一回听她说起家里的事，心里想果然压力太大就算是锯嘴的葫芦也要说话。我也在这个时候意识到，我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孩了，大多数同龄人开始了“成人”的生活。时间过得真快呀。
周末，我们放了一天假，你在问过我的意愿以后安排了好朋友见面会。我想象过霍骞和祖家羲的外形，坦白说，我完全做好梁朝伟或者黎明出现在我面前，根本准备好“哇”的情绪和口型。当霍骞骑着他的大机车停在我面前时，我失语了。太超出我的想象，他的确有张古典的，看见他如同看见他在几百年以前的穿一些很华贵的衣服的样子。然而，我知道，他是那种什么话也不说出口，看起来很安静实际上很逆反的那种年轻人。他说，你是关宥明吗？邰稚的小男友。我竟然还能被称之为“小男友”，我重返高中时代了。霍骞和我说，你让他来接我，因为你和祖家羲正在吵架。我到的时候，你站在消防通道门边，背对着我，我也知道你在哭。祖家羲从家里出来，看到我们像是看到一场混乱的春装秀。好朋友见面会变得很尴尬。我想要安慰你，他们都比我先一步，不论是在友情上，还是在肢体上。祖家羲瘦弱纤细，他不是梁朝伟那一型的男人，秀气很多，抱起你的时候又有几分那个味道了。我乱了。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业，生活，朋友，有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我也做足了准备去接触你的好朋友们。可是，真正接触到他们时，我感受到了强烈的距离感，甚至有点生气。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不知道你为什么哭，哄你的也不是我，我明白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他来哄你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因为与我无关，所以我只能和霍骞坐在沙发等你们处理完。我没有让你哭过，我也没有那样抱过你，我不知道怎么说明白。或许我是因为他弄哭你而感到不高兴，又因为你们亲密的关系有点醋意。如果能更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仔细想一想也不行，我们之间差的岁数让我们就算更早一点认识也不合时宜。唉。你怎么埋在他的肩头哭，原来你真的哭起来和镜头里的哭是两回事。霍骞和我没话聊，只问了几句有关恋情开始的事情，比如怎么认识的，怎么交往的，工作家庭学历之类的事情。他频频看门口，搞得我也频频望过去，希望看见你们回来。
你没有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吵架。你回来以后双手抚摸着脸颊坐到我身边，靠着我，说话有明显鼻音，你把他们介绍给我认识。祖家羲好会做人，同我握手还要讲第一次见面就让你看到我们吵架，真的太不好意思了，以后我们再吵架还要麻烦你帮我说好话才是呢。在言语上显得特别聪明，特别会说话，我只好说，别老是吵架。有点笨，但是我的真心话。如果你是吵架就会哭的那种类型，尽量少吵架才好，我也要尽量不和你吵架。只能说尽量，因为人与人之间很难没有摩擦。你之前不是问“你会生气吗”，现在很明显了。但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有点生气（我要强调两遍）。
好朋友见面会有你和祖家羲调节氛围，没有维持尴尬，转变氛围对你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吃过饭你们吵着打麻将，你们真的很喜欢打牌，一个个分工明确，在听见我不会打麻将之后，你们的表情完全一模一样。人果然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很难不在你的身上看见别人的一部分。我让你们打三家，你们不愿意，非要教会我打麻将。明牌打了好几圈，麻将并不难，你凑过来在我耳边问我学没学会时，我突然很想吻你。然而然而。你捏我的后颈，看牌，看我，你的眼睛是肿的，想吻你。
没想到最不会打牌的居然是霍骞，他比我输得还惨，一张脸完全画满涂鸦。我猜他不是真的不会打牌吧，是不是为了哄你们俩开心而根本没有思考地参与呢？我不是为了哄你开心才输的，我确实不擅长打牌，你肯定算牌了，而且算得很快。有种会一辈子输给你的预感。
晚上我们一起回家，你喝了一点酒，挽着我的手臂，我问你为什么和祖家羲吵架，你看我，拿手捂了下眼睛马上就哭了。我没想到你会哭，现在我让你哭过了，很自然觉得自己做错很多事情，心情却很复杂。我可以抱你吗？我在意的是他抱你而我没抱你吗？你在无意之间弥补了我的心吗？无从考证了。你说可以。我抱你，我们身高差不多，感觉到你的眼泪擦在我的脖颈上，抽泣时的呼吸。我也哭了。怎么能在你哭的时候我不哭？好难。更没办法跟你说不哭，只好拍抚你的背。你说阿祖一点都不珍惜自己。即便我不知道你说的珍惜是哪一个部分的珍惜，我也大概明白你为什么哭了。情感是类似的，心疼，伤心。我拿手冰你的眼睛，你吸鼻涕，忍不住叫你阿飞。你笑了。笑了就好。从前会觉得文学里面有人写你笑了天气晴朗有点夸张，现在看来完全不夸张。你给我擦脸，我真的真的无法忍耐，盯着你的眼说可以亲你吗？我们还在外面，还没有回家，而你是演员，那时我没有想到世俗的角度如何，仅仅是我看见了你，我想亲你。你愣了一下，说可以。泪吻。我肯定忘不了这一时刻了，跟你在一起想要记住的部分太多太多，希望自己有更多的空间来储存这些。
我明白了写下来的好处，在纸上复习一遍，也就在记忆里复习一遍。睡不着的时候，我会把你的信拿出来再看一眼，看你的信就能想起我写了什么给你，哪怕有想不起来的也没关系，知道想不起的部分在你那里。我应该给你多写一些信的，我写得太少，纠结的时间太长了。担心自己稀少的文学细胞和语言天分在言语中出现歧义，阿稚也知道，原本我说一些话不是那个意思，结果说出口就完全曲折了。我想要谨慎，谨慎对应的是恐惧，要尝试更加自然大胆地表达。如果你有觉得没有明白或者在意的部分直接来问我吧，不好意思面对面说话就写进信里。
分开前，你请我喝冰椰子水。你拿杯子敷我的眼睛，拨弄我的头发，我说冰一下你自己，哭那么惨，明天眼睛都要睁不开。你没说话，只是固执地冰我。我又说了一遍，你说，干吗非要在这个时候纠正我，我就想冰你，我明天又不上镜。我听见你踢石子的声音，推开你的手，看见你的侧脸。不是上不上镜的问题，是你明天舒不舒服的问题。你飞我一眼，拿手掌捂住一只眼睛喝椰子水。姑且听你的一下。我低头歪着脸笑了。谢谢你听我的。分开时，你向我招手，风把你的衣摆吹起来，我用力和你挥手，走远了又回头，你还站在那里。我喊：快回家吧。那么远也能看见你的笑齿。哦！
哦！叫醒我的就是你的哦，我要录下来，录下来。
晚安阿稚。
关宥明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