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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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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空气湿润微凉,纯白的窗帘被吹的微微摇动,闹钟已经响了好几遍,床上的人还窝着不动。
忙过了这段毕业季,许期罕见的做了个梦,梦回了云城的小院,许青坐在庭院里拿把蒲扇对他爱答不理,任由他说什么也没有反应。
许期把被子乱七八糟地卷在身上翻滚两圈,才缓慢睁开眼,感到头重脚轻,母亲许青过世已经八年了,开始总是入梦,哭哭啼啼的很是可怜,从他出国后就鲜少梦见,可能路程太远,但她也有些想念自己。
起床利索洗漱好,把头发往后捋,露出额头。许期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身材清瘦修长,是个大人模样,但看着还是不够沉稳,跟室友的健壮肌肉比起来很单薄。
在第一百次下定决心一定去健身房后,许期开始准备做饭,读了研究生后为了方便兼职,他就搬进这个户型尚可的两室一厅,跟罗恩做室友已经两个年头。
到了五月,空气慢慢变得燥热,闷热的厨房里许期加快速度做好三个菜,用一个有些旧的饭盒装上,就火速出门了。
赶在开车前一秒挤上公交,许期背着书包,两只手护着手上的饭盒,看着已经看了几年的街景发呆。
费罗是个由各色人种组成的小国,才刚成立100年,是个提倡浪漫又年轻的国家,虽然经常由人种权益问题举行游街,但还算自由松散,大街上常年游荡者肤色各异的人,分不清是不是游客。
三站后,许期到了目的地,跟着人群鱼贯而出,有些是学生,有些则是游客,来参观这所历史比国家更久远的学校。
费罗索邦大学位于城市中心地带,作为费罗的一大景点,附近景致十分优美,常年游客络绎不绝,他绕开门口拍照打卡的游客,进入学校里面。
顶着大太阳七拐八拐到了导师办公室,一位高瘦严肃的老教授坐在办公桌后面。
“安教授。”许期扣扣敞开的门,打了个招呼,直接进去把手上提过来的饭盒放下,安老师最惦记就是华国的这一口吃食,偏他不会做饭,每次完成课题都缠着许期亲手下厨犒劳他。
“小许来了,我看看这次带了什么好吃的!”安教授立马放下手中的资料,脸上的严肃消失不见,显出几分和蔼,又拍拍许期的肩,示意他坐自己身边。
“论文我帮你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你好好准备答辩。”边说着打开了学生带来的饭盒。
饭菜还冒着热气,分量不小,这是他俩一整天的伙食。
吃过小许的饭,再去吃食堂简直折磨,也不知道他怎么把简单的菜做的那么香。
还都是他爱吃的菜,许期给他带过几次饭后就摸清了他的喜好,看着这个优秀的学生,真是舍不得回国。
许期为人上进,谦逊低调,可是他的得意门生,由于过于偏心这个学生,还被人匿名举报两人有不正当交易。
气的他几晚睡不着,虽然谣言澄清了,许期也出名了,外号是“地质系那个怪老头的亲儿子。”
索性他也不避嫌了,带着许期上上下下做项目,能在这些项目上署名多少人挤破头,好在许期争气,每次都完美完成任务,羡煞他那一帮同僚。
安教授看样子是饿着了,估计昨天也没有按时吃饭,这会正大口吃饭。并抽空拍了拍许期指了指桌上的文件,示意他看。
凌乱的书桌最上面是一份华国地质检测委托报告,竟是国内的项目吗。
许期握着文件的手不自觉握紧,他想起早上的梦,想到去世很久的许青,久到感觉这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手中文件被安教授抽走,“怎么样,这个项目我可是非常看好这个,年轻那会我去过那边游玩,现在想起来地貌就很特殊,这次企业想开发这块地,结果挖到了东西,说是不少团队都去了,但地貌复杂,不好动手,我记得你有个感兴趣的课题没做完,这个地貌也符合。”
“既然要回国,刚好趁着这个机会熟悉下国内的工作方式,我联系了以前的老同学,暂时俩加入他的小组。”
安教授刚擦干净嘴上的油,就迫不及待跟许期讲这快地的特殊之处。
许期有点无奈,轻声说:“老师,你回国后我就不读博了,课题也用不上了。您看看要不让师兄去,他博士论文还没弄完呢。”
这就是拒绝了。
安教授眉头微拢:“你师兄论文有眉目了,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总是不给自己筹划,要不是我总念着你,你这性子就是被欺负的命!”
许期听完哭笑不得,安老师不知道给自己按了什么苦情剧本,总觉得自己是个小可怜,他只是不爱跟人打交道,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
自从妻子过世后,安教授就筹划回国,本来早两年,为了他又拖了两年,他总想着带着自己一起回去,不放心自己一个人飘在异国他乡。
安教授的钱夹里有一张全家福,有个七八岁的小孩,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或许是睹目思人……
“我也老了,你师兄又跑山里一时半会下不来,这爬上爬下的……唉……”
看着安教授揉胳膊捶腰,一副老了干不动的姿态,还时不时偷看他神情,不禁觉得好笑,安教授可是出了名的体力好,出野跟不上他的一律被劝退换导。
许期在实验室消磨了一天,等他伴着晚霞走出校门,站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沓资料,外加一个采买清单,都是安教授要带的东西,并约定后天两人机场汇合。
忽略身边有人炽热打量他的目光,他正盘算着去哪买划算,老师向来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不是很富裕的许期看着有些肉痛。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接过了日常采买这个活,老师也懒得管,许期给他发的账本也不知看过没。
隐约看见熟悉的车驶来,他把东西装好提着书包就要走,他上了车,没想到那人也跟了上去,并抢先坐在他身边。
有着几年被搭讪经历,他明白自己只要冷淡些就好,年轻人的自尊心是经不起践踏的。
“许期,你还记得我吗?”这个搭讪听起来有点迟疑,他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叫出他名字的人。
一头粉色的卷毛非常蓬松,小巧的脸型搭配一双圆圆的眼睛,容易让人想起某种犬类动物。
也许是看懂了他的疑惑,“我是林有生啊,咱们是高中同学!”林有生看起来颇为激动,彷佛在流放之地看见了熟人,迫不及待要认亲。
“林有生……”许期低头念了句,那个人身边的人,他怎么可能忘记。
许期打量他几眼像是想起来了,侧过去回了一个“记得”便不再说话。
这在林有生看来许期颇为冷淡,他的满腔热情被泼上了一桶冰水,瞬间熄灭。
好像没想到许期那么冷淡,完全不符合心中他乡重逢标准。
还没尴尬一会,他又憋不住发问:“你是在这边读书吗?读的什么专业?你一个来的?你当年怎么突然走了?也不留个消息。”
“我刚才都没敢跟你说话,你变化可真大,我跟女朋友度假没想到还能碰到你,这可真有缘分,完了!我把对象落在刚才那个地方了!”
“唉……我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林有生嘴巴不停讲的又快又清晰,说完眼睛睁大看着许期,是一个等待回答的模样。
这理直气壮的指责跟询问,让许期觉得有点好笑,六年前的许期不够有资格跟他们比肩,凑在一起的结局就是理所当然的轻视与傲慢。
许期不打算理他,站起来准备下车,林有生下意识起来跟上。
就见许期转头看着他笑了笑,这笑容又轻又巧,林有生瞳孔有一瞬放大,心想老天真是偏心,这许期怎么比高中那会还好看呢。
被身后人撞到不自觉往前倾,又被许期往后推一把,左摇右晃平衡力不好的林有生没站稳直接摔个屁股蹲。
林有生直接懵了,就见许期微抬眼眸,慢条斯理说了句:“凭什么告诉你。”声音不急不缓,丝毫看不出刚才推人一把的是他。
随即转身就没入下车人群离开了。
等林有生从许期竟敢推他到气急败坏的追下车,早已没有许期的身影,还听到一同下车的人跟同伴嘀咕,“男人怎么搭讪也不老实,你看看被打了吧。”
林有生气的发抖,颤抖着掏出手机几次都没有按开密码,解锁后,立马找到顾钺发信息。
“我找到许期了!”
“想要更多信息,补偿医药费后继续询问!”
没想到大忙人竟然秒回。
“我也找到了”
“???”
“你说什么?你知道我在哪见到他的吗?”
然后任由林有生信息轰炸也没人回复。
比起林有生的气愤,许期这边一整晚都保持着好心情,这个林有生高中那会就是个大嘴巴,没少乱说话,现在他千里迢迢找过来找不痛快,怨不得别人。
拒绝下课回来室友罗恩的party邀请,并告知他自己回国一段时间,看着硬汉般的罗恩拉着自己的衣袖不舍道别,许期只觉得肉麻。
本科时期的许期忙于赚生活费,搞兼职,读研就更忙了要么在山里水里或者无人区,有那么一两个坚定的追求者也都放弃了,他孤家寡人的也乐的自在。
两日后
中午十二点,飞机准时抵达,安教授多年未曾回国,看着祖国如今的繁华,心里感慨万千,完全没注意到身旁许期的心不在焉。
许期还记得当初在这个登机口自己是那么渺小,等待他的是一个未知的前程。
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但早已物是人非,当初滔天的酸楚也碾作尘土随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