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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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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开始的第一天,夏禾言给自己的房门挂上了一块闭关的牌子,自此进入了一点一线的生活。除了中途外出去学校送骆枫去集训,他没有迈出过家门一步,连夏父夏母都只能在一日三餐吃饭的时候见一见儿子。
夏禾言很急,他答应骆枫,写完手头上的故事就发给对方看。
回忆着骆枫隔着车窗对他说“我很期待”的样子,夏禾言敲击的速度更快了。
他的故事沿着姜振将计就计被抢劫的人带走的时间轴继续。
那群人捆好姜振的手脚,又在他头上套上黑布袋,将他扛上了马。姜振趴在马背上,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一无所获。
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劫匪,他们趁着黑夜骑马快速移动,全然没有在客栈抢他时的闲适,中途不交谈,不停留,当日出的灼热照在姜振身上时,他才计算起时间,他们已经在不停歇的跑了两个时辰。
这是要去哪?
还没搞清楚,就听载他的劫匪问,“老大,这人是不是没气了?怎么还不醒?”
姜振屏息握紧匕首。
“点了两根迷香呢,这毛头少爷哪能这么容易醒。”老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会到了看看,趁着天没完全亮先到地方。”
几人重新上路,姜振的肚子抵着马背,连续的颠簸让他几度欲吐,他生生忍着,终于马蹄速度放慢,姜振意识到他们到了。
砰——
姜振被扔在地上,他借着撞击悠悠转醒,声音惊慌失措,“这是哪?怎么这么黑?有没有人啊?”
慌乱的模样讨好了劫匪,劫匪一把揭下姜振头上的黑布袋,“小子,这是哪,你不必知道。老实待着自会有你去的地方。”
姜振不着痕迹的扫过眼前的五名劫匪,声音发颤的商量,“各位爷,有话好商量,我家中经商,只要你们肯放我走,我家肯定会好好答谢诸位的。”
眼前的几名劫匪互相对视一番,仰天大笑,“小子,你爹是皇帝都没用,来了我们这就出不去了。”说罢,就要出门。
“只要能放我离开,一人百两黄金。”姜振望着他们的背影,凄厉祈求。
门关了,姜振倚着墙做失魂落魄状。
“别费力气了,来了这里的人就没有自己出去的。”
姜振循声望去,是一个瘦的皮包骨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带着脚铐,蜷缩在杂草铺成的垫子上。
“你怎么知道?”姜振边问,边环顾四周,这应该是一处地窖。地方不大,除了他和缩在垫子上的男人,还有另外两个男子,四人分居地窖四处,显然,在他来之前,这三人也并不熟悉,甚至彼此防备。
“当然是看见的。”带着脚铐的男子不欲多解释,只道,“珍惜你现在有力气的时候多看看吧,一会吃了饭,你就没这么好的精神了。”
怪不得另外两个人看着健壮却萎靡不振,原是这样。“多谢告知。”姜振谢过男子,靠墙闭上了眼睛。
地窖里没有能参考时间的工具,姜振只能通过饥饿判断时间。
饿到腹如针扎般刺痛时,地窖的门才打开,两个劫匪各提着一个木桶下来,一个糙面馍馍,一碗稀粥,这便是每个人的饭。地窖里萎靡不振的两个男人不等粥倒进碗里,就抓起馍大口咀嚼,吃到噎时双手捧起碗低着头去够碗里的粥,姜振别过头不再看他们,他看向带着脚铐的男人,那男人像是没什么力气,小口小口咬着馍,碗里的稀粥倒是早早喝干净了。
难道是药在馍里?
许是他发呆的时间太久,引起了劫匪的不满,“喂!小子,看什么呢!”
“没没看什么”,姜振瑟缩着回答,迅速将馍塞进嘴里,粗粝的口感让他呛了一下,他忙捧起粥碗灌下去一口。回忆着带脚铐男人的吃法,姜振喝完了一碗粥,又吃了半个馍。
劫匪不在乎他们吃了多少,看四个人都吃了,就提着木桶走了。
地窖重新归于黑暗,姜振倚靠着墙,感觉四肢逐渐失去控制,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他被换到了一处房间里。视线从模糊转为清晰,他发现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他和带着脚铐的男人。
“你醒了。”带着脚铐的男人开口道。
姜振不搭理他自顾自查看四周,那男人也不在意姜振的态度,继续搭话,“你是因为晕过去了在生气吗?”
“可能是我话没说没清楚误导了你,药不在饭里,吃完他们会放迷香。”
“那两个人呢?”姜振晕过去的时候也想明白了,他不想提这茬,另起了一个话头。
“应该是被抓走了。”男人不甚在意道,“可能下一顿饭被抓走的就是你我了。”
姜振黑眸定定的看着男人,“你不会。”
“哦?”
“要被转移的人,会像那两人一样,用绳子绑住,你带着脚铐,你是被关在这的,为什么?”
男人避而不答。
几句话的功夫,沉默与追问的人调换了个。姜振继续问,“你和江南吴家有何关系?”
男子慕然抬头,姜振这才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男女莫辨的脸,一双水眸寒冰似的盯着他。姜振看向男子眉心一点,心里暗叹,没错了。
“江南吴家嫡三子,春日随师采风,率家丁五人,每旬来信报平安,然夏至刚过就失了音信,家族派百十人查找,均杳无音信。我出发时,吴老太爷特意来信,托我寻找,如果有信告知他老人家。”
姜振看着眼前自听到吴老太爷就垂泪的男人,声音冷清,“我问你,你同江南吴家有何关系?可曾见过吴家嫡三子?”
“你凭什么断定我与吴家有关?”
“一凭你的口音,你虽掩饰但乡音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过来的;二凭你的衣袖,吴家家徽拆绣于内袍袖口两端,我看的分明;三凭你这张脸,江南盛传吴家三子眉间有颗红痣,据说…”
“够了,是我。”男人冷声打断姜振的话,“我就是吴清诚,你又是谁?”
“吴三公子好,在下姓姜名振字扶清,祖上得受皇恩,获赐断案斧。扶清此行是为平西北一带不公不清之事。”
“你是姜家的。”吴清诚喃喃道。
“正是。”姜振应道。
吴清诚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开口,“我听祖父说起过京城姜家,你家老爷子还曾借住我家。只是我没想到,姜家的第三代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
姜振面上一红镇定道,“我已及冠,就已是大人了。”
吴清诚轻笑,“你年过十五了吗?”
“我十六了。”
“嗯,十六岁的少年郎,这般身量倒是可以。”吴清诚见人有些恼了,也不提他怎么年纪尚小就及冠了的事,只换话题道,“我离家许久,不知道祖父如何了。”
“书信字迹潇洒遒劲,想来身体不差,只是纸上有泪痕,应当很是担心你。”姜振正了正脸色回答,“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何在此?”
吴清诚眼神飘忽,像是陷入了回忆,“那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我同老师离开江南后,原本一路向南采风,谁知路过一处村子,竟见到了佛像石刻,那些石刻显然是敲击下来的,边缘参差,我们给村民银两,这才问出了他们是在何处所得。”
“第二天,我和老师换了路,直奔村民所说的那处。到了地方,那些石刻已被破坏的七七八八,只留几处完好,我和老师记录下来,接着寻找,没成想,遇到了一位老人,老人起先以为我们也是来敲石刻的,后来说清楚了才告诉我们,这里远离朝廷保护的范围,无人看管,只有他这么一个老头闲来看看。”
吴清诚说起石刻发现滔滔不绝,姜振仔细听了一阵,见还没有说到正题,不免出言打断,“吴公子,请问发现石刻一事,与你被掳至此可有关系?”
吴清诚睨了他一眼,“姜公子,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随意出言打断人,很不礼貌啊?”
姜振回想了一下林知县,确切道,“没有,倒是有人说过我看的分明。”
“呵。”吴清诚哼笑一声,加快了语速,“这些石刻很明显是我朝之前所做,只是地域偏远来不及保护,老师着急,想通知当地衙门,我们分了两路,我留下来记录石刻,老师和两名家丁去县城报官。一切都很顺利,老师报官后我们重新汇合,想着既走到此处索性沿路看看其他石窟好了,某日急雨突至,我们为了躲雨就进了一家驿站,吃完睡了一觉就到了此处。”
“那驿站可是有旌旗?”姜振问道。
“正是。”吴清诚应是,继续道,“我被抓来之后,也说了家中富贵,只要放走我们万事好说。那群人根本不听,第一天抓走了我的家丁,第二天抓走了我的老师。我等了几天,还以为他们改了主意要放我走了,谁知醒来我就在一座马车上,折腾了半天,又把我送回来了。自那之后,我就被带上了脚铐。”
“他们可有问你要过家族信物?”姜振沉吟了片刻,问道。
“并未。”
姜振听完吴清诚的回答,沉默不语,吴清诚知道的并不多,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迷晕后人会被带走。带去哪里不知,为何带回也不知。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啊?”吴清诚被关了两个月,难道见到一个熟悉的人,虽然老打断他,但有人说话总归是好的,谁知这人却苦大仇深的皱着眉,一句话也不说了。
“你小小年纪苦着个脸想什么呢?”吴清诚朝姜振位置挪了两下,却见那人回头嘘了一声,“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