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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看雪 ...

  •   如果我因为这一句不愿意就失去所有继续努力下去的动力的话,那我真是应该死透在三十岁那一天,也不用再来到这里了。

      我回来,就是要把这句不愿意扭转成愿意的。

      我一点也不气馁,房间里暖气很足,地板都是温暖的,烤的人整个昏昏欲睡,我那根手指被林承喆稳稳当当的缠好了,我又可以继续削皮了,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让他吃到这口苹果。

      所以,我再次拿起了刀子。

      “你就不能吃带皮的吗?”他忍不住问。

      我有点没忍住想笑,我是不介意吃带皮的,可某人不愿意吃带皮的,还会像仓鼠吃瓜子一样把皮退出来。

      “不能,”我回答。

      “那,要不你放着我让阿姨过来帮你吧,”林承喆天真无邪的说。

      阿姨今天回去了,让她专门为两个苹果而跑一趟,我有点吃不消,我还是想看着林承喆吃我亲手削了皮的苹果。

      所以我没搭理他,三下五除二的削完一整个苹果。

      “给你,”我把苹果置到他跟前。

      “给我的?”他有些惊讶的问。

      “嗯,”我微笑着满意的点点头,“快点接受我的心意吧,不然手都白破了。”

      林承喆没跟我预料的一样和我推搡个七八回再接受,他低下头把脸藏进乌黑柔顺掉落下来的刘海里,“谢谢,”他有些支吾的说。

      “嗯,不客气,”我说,说完拿起另一个带皮的苹果上嘴就咬了一大口,为了让林承喆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我为他削好的苹果,我没再多看他,免得他难为情,我拿着苹果走到了窗边。

      透过擦得一尘不染的大扇玻璃我看到了外面飘过几片团在一起的细小雪花。

      冬天的雪总喜欢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悄然落下,在第二天太阳躲在乌云后面爬上天空的时候,把世界染的一片白。

      又是一个下雪天。

      距离林承喆离开我已经整整三百六十五天了,那个世界里的林承喆在做什么呢,知道我已经离开了的消息了吗?岩驹会告诉他吗?第一个收到我死讯的人是岩驹还是林承喆,还是和我已经几年都不曾联系过的樊钱江。

      我又开始想念林承喆了,不管是三十岁的他,还是我身边这个十八岁的他,我都想念着,并且深深的热爱着。

      我不能原谅樊钱江对我造成的所有伤害,哪怕日子一天天过去,哪怕樊钱江向我道歉,我会忘记所有的伤痛兼并怨恨一起逼迫自己释怀,但我仍然无法抹除已经焊入我脑海中的记忆。

      既然我做不到原谅伤害过我的人,那么,林承喆也不该原谅我,前世,被我伤害的遍体鳞伤的林承喆和那个跳下了十八层楼的樊邺一并的留在了那个世间。

      我所做过的不能被抹除,不能被原谅,但这个世界,一切都还未发生,一切都是从零开始的,林承喆有没有爱过我,我不在乎,我只想好好做一个值得被原谅的人。

      我想,一切都还来的及。

      “林承喆,下雪了,”我对他说。

      “嗯?”林承喆含糊的应了一声,嘴里没咽下去的苹果让他没说出更多的话。

      我看着窗外笑了两声。

      “要过来一起看吗?”我说。

      “哦,”林承喆应声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吃剩一半的苹果。

      “好吃吗?”我问他。

      林承喆不回答我。

      我笑了笑,“怎么,我手都割破了还换不来你一句夸赞的话?”

      他还是没看我,眼睛看着窗外的漆黑,伴着一两点的城市星光,无情的说,“又不是我让你割破的。”

      “……”

      窗外透过玻璃带了滤镜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我看的入了迷,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他面颊上所有的细节全部印在脑子里,他眉心的宽窄,睫毛的长度,鼻梁的高度,嘴唇的颜色,下颌的弧度,没情绪时绷着的嘴角,开心时却不愿意大笑而是淡淡抿唇时的样子,事无巨细的记下来。

      “你耳朵又红了,”我认真的看着他。

      对,还有他粉红色的耳朵,也要记下来。

      “不关你事,”林承喆无情的回答。

      我不以为意,他就是这样一个嘴硬的人,全身上下最硬的也就只有嘴了。

      “林承喆,”我说,“以后,还像这样陪我一起看雪,好吗?”

      林承喆转过身看着我,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些闪烁的东西,嘴唇轻轻张开又闭上了,几次想说什么都没说出口。

      “十二年以后,我三十岁生日那天,答应我,陪我看一次雪,好吗?”我再次问,“就当作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林承喆点了点头说,“嗯。”

      我挪着步子往他旁边靠了靠,周围很安静,仿佛能听见落雪的声音,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此刻,我是幸福的。

      林承喆终于像个兔子一样把剩下的苹果全部啃完了,我闭着眼睛想,他现在的嘴唇一定和苹果一样甜,我对他吃过苹果的嘴唇的喜欢就像他对苹果的喜欢一样,咬在嘴里就想吃个干净。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甚至连和他无缝靠在一起都不敢,因为失去过,所以知道有些事情是多么的珍贵,我不想再次承受失去林承喆的痛,这次,我想跟着他的脚步慢慢来,如果,他能喜欢上我的话。

      “你,”林承喆慢悠悠的说,声线还是那样的平稳,“你那天为什么对张小宗道歉?”

      他半天没说话,想的原来是这件事么?

      “因为对他做了应该道歉的事,所以就道歉了,”我回答。

      “你以前不会。”

      我们两个的视线在玻璃窗中对上,他看着窗中我的眼睛很久都没有转开。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是会变的嘛。”我说。

      “是吗?”

      “嗯。”

      “那你变的也太多了。”

      从他语气中我揣摩不出来他对我的变化是满意的还是不满的,我确定的是我肯定是朝着好的方向变化的。

      “不过是道个歉而已,”我说。

      “不止,”他说,“还有很多。”

      “比如呢?”

      “……比如……你对岩驹不一样了。”他说。

      “嗯,还有呢?”要说不一样,最不一样的应该是对他。

      “你不打架了,”他说。

      “嗯,你怎么知道我不打架了?”

      “你最近脸上没伤了,”他说。

      “……嗯,那些伤其实不是和别人打架弄的,”我说,“是我爸打的。”

      我就这样把最想要盖住的耻辱对着他说了出来,前世的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情,岩驹多多少少知道些我的情况,但他也不会跟任何人讲,一开始若有人问我的伤是怎么来的,我就说是打架,后来大家看到我带着伤,便默认我是打架了,这样也好,省的我总是解释。

      我发现对林承喆的喜欢之后,我的自尊变的极为脆弱又极为要强,为了能不让他觉得我可怜,不让他用那种审视打量的眼神看我,我对他的态度变的莫名其妙的凶恶起来,我和他的对视不会超过两秒,我和他的对话不会超过两句,从任何角度来看,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只是越来越疏远,越来越恶化。

      只有在我躲到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后才会对我和林承喆之间永远也不会有任何瓜葛的这一事实感到无限的绝望和失落。

      “……”林承喆陷入了沉默,我让他见到了另一种他接触不到的世界,和他洁白干净相反的世界。

      我现在选择告诉他,就是单纯的想要博取他的同情,如果这能够让他以后还留在我的身边,我就一点也不觉得丢人。

      “疼吗?”他看着我问。

      我看见他漂亮的眉毛拧到一起,看着委屈极了。

      “疼,”我这样说。

      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他向我靠了过来,棉质的睡衣贴到了我的胳膊上,如果他看的够仔细,就会发现我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我极力压制着的笑。

      “你今天来找我,是因为他又打你了吗?”他问。

      “不是,因为我想见你了。”我说。

      林承喆忽的一下抬起了头,冷不丁对上我自上而下俯视着他的目光,我们两个站的极近,肩膀几乎贴到了一起,他微微仰着头看我,眼珠像深色的琉璃一样美丽深邃,上下嘴唇轻轻的抿在一起,我稍微低头就可以品尝到世间最美好诱人的东西,我努力克制着,拳头不由得攥紧了。

      心跳正在加快,隔着十二年,仍然抵挡不住我对十八岁的林承喆无法自拔的心动了。

      “你看到我对他们不一样了,那对你呢,你发现我对你不一样了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问。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一会定到我的瞳孔中,一会飘到我的嘴唇上,一会又移到我的脖子上,最后又移回我的瞳孔上,点了点头说,“发现了。”

      “嗯,发现了就好,你那个总是带伤的同学他是想和你做朋友的,”我告诉他,“做永远的朋友。”

      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继续说,“所以,你一定要答应他,未来的每一个冬季,都可以像现在这样一起看雪。”

      “会的。”他恳切的说。

      晚上我自然是赖着没回家,博取同情那一招非常有效,最终结果就是我直接从沙发上住进了他们家的客房里。

      不是林承喆的卧室里。

      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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