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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   距离小行星和地球撞击发生爆炸还有一百一十四天。

      小行星被命名为独角兽,编号A-003,出现在2028年,具体时间未知,现在是2035年。
      近几年地球资源匮乏,海水受到大面积污染,已经无法为人类提供水产品,陆地食物变质。
      森林被大量砍伐,只剩冬夏两个季节,最高地表温度到达五十,最低没有下限。
      没有冷暖气,一年就能死去数十万人。
      可再生能源寥寥无几,可用的一次性能源几乎流失殆尽,不知所踪。

      灾难是突然出现的,人类苦苦寻找缘由,至今没有任何线索,只好想尽办法自保,而最好的途径就是尽可能减少人口,于是开始大规模出现战争,整个地球已经连续七年充斥硝烟和火光。
      强者掠夺资源,将能所见的生命屠戮,无论去哪里脚下都是一片废墟和发臭的尸骨,或者躯体的某部分,即使脑浆和被生生剜下的眼珠也不过寻常。

      人类生性残暴,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因为各种原因已经泛起黑色泡沫的海水仍然涨潮,比曾经更汹涌,浪有两人高,一旦卷进去就会陷入中央不见底的漩涡里。

      日照的海面相比其他地方,已经算得上温和,保留着最后一点纯粹的蓝。

      纹媚赤身裸体站在粗粝到能磨破脚掌的沙滩上。
      白色的针织裙和内衣整齐叠好放在脚边,她□□,唯独穿着一双十分昂贵的高跟鞋,足足十二厘米,也是白色。

      世界仿佛独属于她了,没有人能进入纹媚的方圆几里,没有人对她破口大骂,他们为了贪婪自顾不暇。
      热风里裹杂的气味潮湿腥咸,空气触感粘腻,浪打石礁的响声回荡盘旋,空灵沉寂。

      没有遗言和墓碑,只是有很多瞬间走马观花般晃过眼前,酒吧里热舞的男男女女,心神荡漾的某次街头对视和擦肩而过,是和谁呢?火光,惨叫,楚楚可怜的眼睛,半路又面色狰狞。
      喝了一半的咖啡可以打包带走的小店,她记得古典乐悠扬的空间里有一架老式钢琴,上前为ladies and gentlemen 弹奏一曲Mr.Lawrence的伦敦人收到了经久不衰的满堂彩。
      当时是谁在旁合奏了一段小提琴,她身上坐了一只可爱的猫。
      钢琴最后被丢在了一片平原,她那时坐在不远处喝珍藏的最后一瓶龙舌兰,忘记产地是否来自奥地利。
      他们要摧毁一切无法赖以生存的东西,她的侧脸迎上滚烫的热浪,几乎要亮瞎眼的烈焰,夭折的野草和花,山坡最后是变成沙漠了吧,钢琴只是不堪一击的零件,没资格拥有骨灰。

      她的眼睛被烫瞎了大片。泪流不止地往前跑,来到这片自己第二次光临的海,躯壳跟着意识昏昏沉沉。

      “纹媚,是一个听起来就很漂亮的名字。”
      “爱我吗?不爱也没关系,你是我的唯一就可以。“
      “媚,活下去吧,直到世界末日来临,陪我活下去,陪我坐在废墟里数星星。“
      “会是什么样呢?我不知道,但我希望起码特别好看。姐姐,我喜欢浪漫,和你在一起就是。”

      纹媚有个爱人,可她不记得对方姓甚名谁,家在何方,不记得关于她的任何。
      于是她自杀了。
      她要去来世找到她所忘记的。

      睡梦里,有人在唱一首熟悉的歌,她听不清歌词,但有一句好像是:
      My only lover , stay at every agony dark dream,
      then I back to a wonderful city, full of crazy,such beauty.

      歌声将纹媚沉坠的灵魂唤醒,她睁开狭长的眼睛,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海,可十分澄澈,一排排长灯将浪映射成璀璨的波光粼粼,连带自己身处的岛屿都镀上一层暖黄色。

      站在一旁等待的女孩看向她,左手张向眼前,然后凭空出现一艘航船,帆被吹得鼓起,入口正好在她们中央。

      纹媚身上穿着自己生前最喜欢的那条连衣裙,鞋却变成比那双白高跟舒适许多的运动款,但不算太违和。

      “地球马上就消失了,他们自相残杀是找不到生路的。你如果想死,就只能想办法帮他们渡过危机了,想活也一样。也是帮我们,我们可不想以后生活在一堆碎片里。“
      “我叫迟璇。这里是A-003的虚拟世界,完成所有任务就能找到回家的钥匙,等你走出这里,危机自然就解除了。“

      纹媚漂亮的眉眼紧紧皱起,迟璇看起来很年轻,比她年轻许多,是那种活泼带点童性,很有灵气的漂亮,但说话做事似乎又很稳重,如果放在人类社会,俨然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

      她问纹媚:“要登船吗,还是坐会儿?”

      纹媚仅仅花费三十秒不到就接受自己在这个不做任务就死不了的鬼地方复活了,但看在这个虚拟世界和这小姑娘都挺漂亮的份上,她暂且原谅了这些杀千刀的意外。

      “我叫纹媚,“她懒懒倚靠在身边的灯柱上,单手环胸,抓过自己长至胸口的发丝,头向上仰,问迟璇:“这里有烟吗?”
      “你脑子里想什么就有什么。”

      打火机的铁盖在指尖撬起,蓝红交加的火苗温度在指尖渲染出一片红印,左手大片遮住红唇,爆竹在口腔散出凉甜,顷刻间就有烟雾缭绕。

      她说:“想什么就有什么?想做怎么办,你当伴吗?”

      一张豪华欧式精致大床出现在小岛中央,占据这一小片平地的大部分位置。

      纹媚笑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迟璇看。

      小姑娘也没有不好意思,像是想到什么,说:“我有女朋友了。”
      “她人呢?”
      “她在等我回家。”

      打火机在青葱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明明就是有意调戏:“姑娘,有女朋友还叫别人姐姐?我是清白人家,很正经的。”
      迟璇不说话,也盯着她看,看得纹媚有点毛骨悚然,然后转移话题问她:“这儿还能救死人吗?”
      “A-003上都是地球来的灵魂,不是人,这里很早就被创造出来了。我们每个群体都有不一样的技能,而且可以互通,有的是召唤人类的灵魂,有的是帮助她们回到临死之前,但无一例外都要完成所有任务才行,跟你们的考试差不多吧。”
      “创造者不知所踪,我们谁也不知道副本到底有几个,守在最后的灵魂也不知道那里就有出口。找到出口才能找到实体可以通向地球的通道钥匙,所以只能请人类来帮忙了。”
      “谁找的我?”
      迟璇想了想,说:“觉得你怕死的。”
      一根烟燃尽,她随手丢在沙滩上,问“那就是还有其他人类了?”
      “随手丢垃圾属于破坏环境行为,口头警告一次。“

      一本日记簿模样的本子出现在迟璇手里,她无情在个人品行那一栏写上处罚。

      “?”

      纹媚失语了一瞬,有些不可思议地质问:“迟璇,你在地球的时候是学校纪检部的走狗吧?难怪派你来接我。”
      迟璇温温柔柔面不改色:“姐姐,这是规定,犯规之前不让提醒的。口头警告满五次就算任务失败,一般警告三次,还要回来面壁思过七天,严重警告两次,面壁三十天。你总共只有一百一十三天了。”
      “任务失败的话,虚拟世界崩塌,所有生物都只能魂飞魄散。”

      纹媚生性是一个很冷漠的人,母亲去世以后她就再也没表现过善良的一面,现在突然告诉她自己要去当救世主?
      那群牲畜,值得吗。

      迟璇说:“你也可以选择在这里待到时间结束,我无权干涉。反正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这里有恒温系统,自行调节就好,把你的衣柜搬过来也行。”

      哦,激将法。
      她不为所动,继续抽着烟,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垃圾桶。

      再抬眼时,迟璇已经消失不见了,微风卷来一张字条,写着:什么时候准备离开,我会再出现。

      纹媚动了动酸胀的脖颈,心想,那就一起和这个遭殃的世界完蛋吧。

      瘫在床上又马上昏沉过去,她朦胧看见潮水和临死时涨的一样凶猛,这次没有失去意识,而是稳稳当当站在海底,手边摸到一把刀,不知道怎么水里就见了红,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听不太清。

      纹媚转过头的瞬间,海岛消失不见,她双脚重新踏实又沉重地站在地面上,面前多出一位抱着孩子的母亲,温暖又柔软的胸膛里,婴儿睁着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很乖巧地看着她。

      似乎察觉到纹媚的视线,于是转过头来和她四目相对,然后笑得灿烂。

      纹媚听清了那首熟悉的歌谣:

      Little baby ,young miss , sweet heart,
      I always guess you from distant ocean,
      Antique picture & magic theatre.
      My only lover , stay at every agony dark dream,
      then I back to a wonderful city, full of crazy,such beauty.
      How can I find you again, again, repeat more than season times change?
      See you the last once, when we become this,
      Just bring me an old paper,
      Had your mark.
      I trace your gone, feel sth. wrong in your eyes,
      So right, all right,
      I cross 100 miles & 1000 years,
      Sending the magnolia ring you haven’t take.

      女人发音是标准的伦敦腔,一遍遍重复如此柔和的旋律,身后是被炮火轰击过的战场,他们高举和平的旗帜,声嘶力竭用各种语言怒吼着愤懑:停战,联手,不伤害任何一名无辜的人,不让妇女与儿童无家可归,不让任何一条生命白白流下罪孽的血。

      她身边走来一名士兵,来自中国,他说:“救下他们是职责所在,帮他们寻回本心也是。同样来自世界,没有人应该去赎什么莫须有的罪孽。我们为世人做的这些,也不过是为了让将死者多看一眼日月。”

      “记住现在这滴眼泪,勇敢地去看完这个世界,替母亲活下去。小纹,找到自己最心爱的人,死去才算圆满。”

      找到自己最爱的人,死去才算圆满。

      她如梦初醒,热流转瞬即逝。
      找到她,爱上她,和她结婚,纹媚总是忘记自己必须找到那位素昧谋面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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