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luminol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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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
诊室里异常的安静，隔着门板还能隐隐约约听见走廊里传来的谈话声。
江昭穿着一身白大褂，胸口前的口袋夹带着工牌。他眉眼有些冷清，漆黑茂密的碎发衬的他皮肤更加白皙。
他骨节分明的手将桌上的资料翻看又翻看，微微蹙眉，转头看向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沙发上的人。
那人懒洋洋的背靠沙发，外套松散地敞开，双臂环抱胸前以一种微妙的眼神审视他。
他们十多分钟前还碰到吵了一嘴，本以为是最后一面，没想到又以这种尴尬地方式坐在这四目相对。
江昭其实很不想看到他，但对方这次毕竟是以病人的身份出现。
“情况我了解了，你可以跟我说一……”
“江昭。”
一道磁性又飘忽的声音错不及防地打断他，还没等他回过神，对方又懒懒散散地开口：“这么多年不见，你还跑来当心理医生了？我还以为你会去帮撒哈拉沙漠降温呢。”
江昭假装听不见他的嘲讽，继续说：“范听澜，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没用的，你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再不进行干预，到时候……”
对方拉长语调，又叫了声他的名字。
范听澜手撑沙发站了起来，他走到桌子前将双手撑在上面，略微低头看着江昭。
“江医生，”他语气很不友好，“这次恐怕是个误会，如果我提前知道是你我肯定不会来，谁知道你会不会公报私仇？”
江昭抬眸看他，又想到那些资料，上面写过范听澜翻来覆去换了十几个心理医生，但最后的治疗都以失败告终。
这是一种不愿意相信其他人的表现，但他又一次一次的去找，这又是不想放弃自己的表现。
但江昭又不想强迫他，于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到桌上推过去，“如果你需要帮助，还可以来找我，随时恭候。”
范听澜垂眼看向那张名片，片刻后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装作很礼貌地笑了笑：“不用了，我不喜欢随便捡垃圾回家。”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门板也发出“咚”的一声。
江昭是真没想到，范听澜会变成这样……
高中的时候，他们成绩不相上下，还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老师本以为他们会互相扶持一起变得更优秀，谁知道恰恰相反。
江昭觉得范听澜说话不正经，成天吊儿郎当的。范听澜也看不惯江昭这副好学生的样子，觉得他很装。所以就导致两个人一见面就互掐。
后来范听澜突然转学音讯全无，江昭也再没见过他。没想到再次见面是以医生和病人的身份，还闹的这么不愉快。
老实说，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江昭应该尽全力帮助每一位患者，但无奈范听澜连看都不想看到他，强行开启治疗只会适得其反。
江昭用腿将椅子转了个方向看向窗外，片刻后轻叹了口气。
……
“我让你给我找心理医生，你怎么给我找了个麻烦？”
范听澜满脸无语，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正忙些什么，声音有些模糊：“什么麻烦？我找的是心理医生啊，我跟你讲啊，这个人很牛的，之前我女朋友有点抑郁，别人就跟我推荐了这个医生，人家负责又专业啊。”
“你女朋友别是看上他了吧？”
“我靠你瞎说什么？”对方放下手中的活，声音忽然放小道：“上次我女朋友回来跟我说，那个医生他喜欢男的！安全着呢，咱别瞎想奥。”
听到这，范听澜不禁皱眉。
这家伙还喜欢男的？同性恋啊，怪不得我一见他就这么来气。
范听澜把自己和江昭的孽缘讲给了秦意，没搭理对方的震惊和连环问题就把电话挂断了。
今儿真是倒霉……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在满满当当的烟条里抽了一根，点上吸了几口。下一秒他却突然想到什么，一脸烦躁地捋了把头发，将抽了没几口的烟扔地上踩灭，然后径直去了停车场。
刚踏进停车场就扑面而来一股凉气，紧接着范听澜就意识到自己心脏跳的很重，很吵。他开始也没在意毕竟经常这样，直到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时才发觉双手抖的厉害。
接着就开始眩晕，站不住，眼前的画面已经逐渐变得昏暗、扭曲，他想拿手机打个电话，但按了好几次密码都失败了，一气之下把手机扔了。
这时范听澜突然想到，楼上不就是医院吗？
所以他决定撑着点上去就行了，别死在这，到时候都没人给收尸……
咚咚咚——
敲门声骤然响起，还没等江昭回答便有人推门进来。
“坐这想什么呢？等会儿没事一起去吃个饭？”
来人是一位看着跟江昭年龄差不多的，身上也同样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走过来。这是他的同事，齐烨。
江昭回过神，转过身犹豫了一下，说：“随便想点事情。吃饭我就不去了还有点事没处理。”
“你总是这样，不按时吃饭怎么行？”齐烨无奈地笑了笑，“要我帮你带一份吗？医院食堂好像又研究新菜了，虽然每次的都不太好吃。”
江昭：“行，谢了。”
齐烨说完并没有立刻走开，而是视线被桌子上的东西吸引走了过来。他看到了桌上那些属于范听澜的病例，拖过来仔细看了看。
江昭没有阻拦依旧坐在椅子上，没过一会儿便看见他皱着的眉头，疑惑地问：“躁郁症……还有点轻度精分，”齐烨看着那一栏栏超指标的数据随口道：“还挺严重的，这人办住院了吗？”
江昭摇摇头。
“唉，我最近也遇到一堆这样的病人，根本不愿意配合，家里人也都拿他们没办法，有的还能苦劝一下，有的直接说我们是邪教一个劲的要报警呢。”说到这，齐烨就忍不住苦笑。
话音刚落，诊室的门再次发出响声。
范听澜一路跌跌撞撞的过来，中间好几次差点倒下去，他靠着那点不多的意识走到楼上，见到江昭的诊室记得自己来过，想都不想地就要进去，谁知道门把手还没够到人先撞门上了。
他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乱摸一通够到门把手，用身体的重量压下去，随后便听见一阵耳鸣声接着就彻底晕了过去。
……
刺鼻的消毒水味遍布周身，范听澜的睫毛颤动两下，接着便睁开双眼，模糊的光线立马照射进来，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缓解。
接着，他第一时间就看见了眼前站着的人。
见他醒了过来，江昭松了口气，转身拿纸杯去饮水机接了杯温水，然后走过来递到他面前，“先喝口水。”
范听澜的意识还没完全缓过来，听见他的话就不加思考地接过，一杯温水下肚总算有了些舒适的感觉，脑子也逐渐清醒了。
先前的记忆像雨水一样哗哗地在脑子里涌现，他想起自己在停车场犯病，然后撑着身体来找了……
江昭？我靠……
但范听澜立刻就冷静下来了，他现在是病人，就算赖在这江昭也不能赶他走。
可自己前不久才明确拒绝了他，之前有多潇洒现在就有多狼狈！简直了……有什么比现在的情况更让人难堪的吗？！
江昭看他复杂的神情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将一旁的椅子拉到范听澜面前，接着面对面坐下。
这一切都被范听澜看在眼里，他脑子里顿时呈现出一堆想法，“谈判？还是想再嘲笑我一顿报复回来？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小心眼呢江昭？”
面对范听澜乱七八糟的猜测，江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原本不想管范听澜，这人性格顽劣说话也永远没个正形，高中的时候是现在也是。但范听澜如今却变成了江昭完全想不到的样子。
可能是职业病吧，江昭不想看见任何一个因精神疾病而走到人生终点的人，不管这个人是谁。
大学的老师曾经对他说：其他医生大多救的是生命，而我们，要救的是灵魂。
江昭抬眸看他，片刻后淡淡道：“范听澜，让我帮你吧。”
范听澜愣了一下，随后就觉得可笑，自嘲地说：“帮我？”他往前靠了靠，胳膊搭在腿上，抬头看着江昭，“你确定我不会被你气出更严重的病吗？”
“试试才知道，不是吗？”江昭平静道。
范听澜真的很讨厌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跟高中时候一样让他不痛快。他刚想开口拒绝，却突然想到之前的电话，他那个朋友一向都是很可靠的，接着又想到刚刚自己晕倒的时候……
于是范听澜鬼使神差地开口：“你这算求我吗？”
这话一说出口范听澜自己都想给自己来一巴掌，这什么狗屁问题？江昭一会儿肯定得嘲笑他了……
谁知，江昭听了后却毫不犹豫道：“算。”
这回范听澜是真愣了，他一脸不解，“不是，你他/妈图什么？”
江昭也想问问自己，到底是图什么？他没有义务必须给范听澜治病，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但他就是没有。
“可能，就是想图一份可能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luminol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