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外套 ...
-
洗手间的空间本就狭小，岑渊又长手长脚的，挤进来之后，季宁几乎找不到能站着的地方。
他们之间只隔着半寸距离，只要往前一步，他的鼻尖就能贴上岑渊的胸膛。
这是要做什么？
他抬头，正对上岑渊的眼睛，岑渊的眸色深，看不出什么情绪，和媒体传闻中一样，下了戏的岑渊冷得像块冰。
“脱衣服。”岑渊看着他，忽然开口道。
季宁：？？？？
他下意识瞪大眼睛。
是他的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他的精神出问题了？
岑渊刚才说什么？脱衣服？
在这样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岑渊说出这种话，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
季宁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岑渊已经干脆利落地脱下自己那件黑色T恤，露出劲瘦的上半身。
他肤色比拍《渡江》时白了不少，身材却与电影里没什么差别，胸肌与腹肌的轮廓分明，深刻的线条在灯光下一览无余，就这样全都展露在季宁眼前。
季宁甚至能感受他皮肤透出的热意。
他这下彻底愣住，心跳乱得不像话。
他僵硬了半天，岑渊才终于舍得张开尊口解释：“我在这儿的照片被传到了网上。”
刚才大家凑上去和岑渊合照要签名，岑渊没拒绝，只要求不能今天发到网上，以免被狗仔追过来。
但还是有人不知道是出于炫耀还是别的什么目的，不但把和岑渊的合照发到网上，甚至还带上了定位。
季宁反应过来，岑渊现在本就是八卦正中心，要是独自一人被狗仔围在，明天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新闻。
等等，所以他脱衣服的目的是……？
“狗仔认识这件衣服。”岑渊道。
季宁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迷惑狗仔，想和他互换衣服。
不早说清楚。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岑渊的款式完全不同，确实很有迷惑效果。
手指伸到衬衫第一颗纽扣的位置，季宁指尖微顿。
他要不要转过去背对着岑渊脱衣服？
都是男人，刻意转身好像有点奇怪。
岑渊刚才也是大大方方把t恤脱掉了。现在时间紧迫，他没必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可是，就这样当着岑渊的面脱衣服，好像也有点奇怪。
脑子里胡乱想着，季宁手上的动作没停。他今天解扣子的时候不知怎么格外笨拙，好不容易才脱下衬衫，递给岑渊。
岑渊没有第一时间接。
他的目光在季宁身上顿了一瞬，很快收回。
季宁觉得岑渊道谢的时候声音有点哑。
岑渊的T恤套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的，大了一圈。
而他的衬衫在岑渊身上也显然不服帖，肩膀的部分都硬生生被撑宽了。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还是在岑渊刚转来不久，他们俩关系刚有些破冰，但相处还很僵硬的时候。
那是一个很寻常的大课间，唯一特殊的是那天是周一，要参加升旗仪式，所有人必须穿校服。
森北的初秋冷热不定，季宁里面穿了夏季款短袖的校服，外面又套着校服外套，准备看天气决定到时候穿哪件参加升旗。
但是后来他一件都没穿上。
他是当天的值日生，要在人都走得差不多后开始打扫教室。
那天和他一同在教室的有同为值日生的岑渊，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座位上没离开的学委。
她穿着夏装校服，趴在书桌上，季宁还以为她睡着了。
但是他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她原本洁白的校服，后腰处沾了一道鲜红。
季宁明白了。
学委闭着眼，睫毛一直在颤，下一秒，就听到季宁说：“你先穿这个。”
她下意识睁开眼，看见季宁递过来的校服外套。
季宁的外套洗得略微褪色，却很干净。
学委离开之后，季宁和岑渊继续打扫，那天他也很倒霉，在把活都干得差不多，端水盆去换水的时候，忽然脚底一滑，大半盆脏污的水就这么倒在他自己身上。
季宁咬牙换完水，回来想把湿透的校服擦干净，但是根本无济于事。
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他也不是没穿校服，只是校服脏了、湿透了。
季宁自暴自弃地想。
湿淋淋的校服紧紧贴在身上，有风吹过，格外冷。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朝他飞过来，他伸手接住。
是一件宽大的校服外套。
他抬头看过去，校服的主人站在窗边，站得笔直，他身上的夏季校服雪白，窗外阳光晃眼，落在他脸上，让人看不清表情。
“要迟到了。”岑渊淡淡开口。
那天他和岑渊跑过大半个操场，终于在铃响前的最后一秒赶到班级队伍。
他奔跑的时候校服鼓荡，远处的树叶沙沙作响，天空还带着一点盛夏未尽的蓝。
心脏因为急速奔跑而剧烈跳动，大口呼吸的时候，除了泥土、草地的气味之外，他还闻到一点皂角香。
来自他穿在身上的，岑渊的校服。
包厢的门和记忆里的班级门重叠，被岑渊推开。
岑渊已经联系过助理，对方马上就到。
包厢里的其他人还不知道他要离开，只以为他和季宁有事要出去一下。
眼看他就要这么走了，季宁忽然叫住岑渊：“等一下。”
岑渊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季宁垂下眼，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闷：“这家ktv有个后门，我带你过去。”
后门比较隐蔽，熟客才知道，狗仔一时之间找不到。
岑渊再度全副武装，戴上口罩和鸭舌帽，变回机场照里生人勿近的大明星。
后门外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路灯昏暗，安静得只余虫鸣。
季宁陪岑渊等他助理的车，他们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岑渊的助理确实很靠谱，很快赶过来，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他们眼前。
看着岑渊的助理为他打开车门，季宁缓缓舒了一口气，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今天过后，他和岑渊就再也不会有交集。
他还是会无数次看到岑渊，在微博热搜，在电影，在商场大屏里。
关上车门前的一瞬，岑渊忽然抬眼，直直望向他。
岑渊突兀地开口：“季宁。”
季宁怔住，可岑渊好像只是随便叫了一下他的名字，什么都没有再说。
连一句再见都没有。
车门关上，轿车如离弦的箭一样驶出他的视线。
--
直到汽车离开小巷，坐在副驾的黄小幸才开口：“大影帝看够了吗？”
车内顶灯没开，岑渊的面容陷在一片黑暗：“没有。”
黄小幸语气还算平静，但攥着方向盘的手已经紧了许多。
“你参加同学聚会的照片已经被发到网上了，这个节骨眼儿上，狗仔会拿这件事做什么文章你比我更清楚。”
那张合照被发出去后便有了不小的讨论度，还没等狗仔乱写，吃瓜路人们就开始猜测，岑渊忽然现身同学聚会，会不会和他的神秘告白对象有关。
岑渊的小号这些年发过不少微博，有台词分享，也有照片和他零零散散随手发的一些心情。
大家整理分析之后，一致觉得岑渊应该很早就开始了这场漫长的暗恋。
高中同学显然是重点怀疑对象。
岑渊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他不是莽撞冲动的少年，他清楚，并且能为自己做过的事承担后果。
黄小幸做了岑渊六七年的经纪人，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几乎比他亲妈还长。
岑渊一向很尊重她，除了这件事。
岑渊看着后视镜，缓缓开口：“我不在乎。”
作为业内的金牌经纪人，黄小幸要替岑渊考虑粉丝，考虑人气。
可岑渊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不是这些。
黄小幸劝不动他，只觉得心累：“你到底知不知道……算了。”
她顿了半晌又问：“森北有没有什么好医院？”
一旁的助理小乐听了半天，终于敢插嘴：“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黄小幸语气凉凉：“我要去治一治我的高血压，顺便去精神科治治你岑哥的恋爱脑。”
小乐尬笑了几声。
岑渊的声音从后座传来，语气松散：“历史上很多伟大的演员都有精神问题。”
“是吗？” 黄小幸握住方向盘的手愈发用力，“单看这个，我相信你能留名影史。”
----
季宁和他们聚到半夜。
其实岑渊离开之后，大家就都玩得不大尽兴。
唱歌的照样唱歌，玩游戏的照旧玩游戏，只是再没有刚才那样热烈的气氛了。
岑渊的出现像一场梦，梦醒之后，大家心里难免空落落。
姜越依然兴高采烈：“刚才我又管岑渊要了个签名，回头放在咸鱼上，估计能卖个大几千上万的。”
季宁掀起眼皮瞥着他。
“开玩笑的。”姜越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都是老同学，我怎么可能随便卖老同学的东西。”
他看着季宁，忽然察觉出一点违和：“不对啊宁哥，我怎么记得你之前穿的不是这件衣服。”
季宁看向身上大了一号的T恤，这才想起来，他刚刚和岑渊换了衣服。
虽然换衣服躲狗仔这招最后并没有派上用场。
但岑渊宽大的衣服此时还穿在他身上，散发着淡淡木质香。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