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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侠义剑ⅱ ...

  •   [虐攻,注意避雷]

      少年时不知天高地厚,能够轻易地为自己的一点本事沾沾自喜,沈溯也曾经在酒醉放出豪言壮语,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情。

      那时他还是颍都剑派的少主,家中尚有可靠长辈在外遮蔽风雨,而他,什么都不必担忧,日子过得优哉游哉,整日和妹妹在一块儿,除了练剑就是四处玩耍。

      对的,他还有个妹妹。妹妹很可爱,自降生起,他们就一直彼此在身侧,从未分离过,也从未想过会和彼此分离。

      长辈们也会说起他们记忆业已模糊的幼年,说分明是双生子,当妹妹的洄儿懂事比哥哥溯儿晚些许,被大孩子欺负了也呆呆的模样,那时的溯儿就已经懂得冲出去,要为了妹妹和那些孩子拼命,被围着打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后退半点,凶狠得吓人。

      也许,就算没有长辈及时发现那场斗架并阻拦了他们,赢的人也还是沈溯。

      只不过,代价就是长大之后他的眉尾仍旧留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他和妹妹面容一模一样,并肩而立,几乎像是镜子映射出来的两人,就只有这痕迹,将他们两个区别开来。

      两人曾经一起坐在屋檐上,在皎白玉轮之下吃着糕点。

      沈洄吃着糕点,晃着腿说:“哥,张生云说他也心悦我,我心里好开心,可是又难过,你说要是有一天我嫁给他,不能再见到你了,我可怎么办呀?”

      “傻丫头,”沈溯撑着脸看她吃糕点,笑她,“嫁人又不是别的什么事情,哥哥就是要对妹妹好,不管以后你去到哪,哥哥都会在的。”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哥哥都会保护你。

      沈溯是这样对沈洄说的。

      脑袋突然嗡嗡作响,他头疼得看不清任何东西,眼前发黑,心一阵阵绞痛。

      有人在说话,他听不清,不对,不是听不清,他是不想听清,他不想,他不想听清,他不想知道,不想再经历一遍。

      “哥……”

      “哥……”

      “哥,我是不是,我是不是要死了?”

      所有杂音都如同海潮褪去,残忍而不合时宜的,他的世界在这一息静得出奇,令这一句话清晰无比地砸落在他的心上,血汩汩地自窟窿喷涌而出。

      他低头,看见妹妹的脸,苍白破碎。

      “不是的,小洄,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哥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你别怕,你不会死的。”

      他抖着手,要去捂住妹妹颈间的伤口,血流得太多,他的手很快就被染成刺眼的红,他想要带她离开,却动弹不得。

      只能重复:“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哥哥会救你,哥不会让你死,不会的,你不会死。”

      沈洄的眼神已经变得空洞,“好可怕,哥,我好害怕,我还不……想……”

      “死……”

      到最后,发出的只余下气音,她的嘴唇微动,还想说再多,可是已经无法做到,双瞳一点点失去光彩。

      头轻轻歪过去,死了。

      “小洄,小洄,别睡过去,”沈溯叫她,头痛欲裂,眼睛热辣辣地疼,“别睡过去,哥哥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

      周围血泊中的尸身朝他爬来,伸出一双双手,沈家百来口人,一个个死不瞑目,全都看他,问他:

      “少主,为什么您不救我们?”

      为什么您不来救我们?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

      肩头一重,一双手摁在上面,捏得他生疼。许多人倾身在他耳边问他,许许多多张嘴闭合又张开。

      为什么你不为我们报仇?

      你已经忘记我们了?对不对?

      你果然忘记了!

      他惊惶地叫道:“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忘记,我……”

      他为自己辩解。

      我记得的,我一直都记得。

      我……

      好似有一道惊雷劈落,头痛欲裂的痛楚令他生不如死,他叫着,什么也想不起来,他不想忘记,不想忘记,他绝对不能够忘记的,却什么也记不住,他是谁?他要做什么?他要去杀什么人,他死死抓住这些线索不肯放手,想这些事情想到发疯,越想越疼,痛苦也快要将他逼疯。

      可终究还是什么都记不住。

      他伏在地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凄惨地哭叫,只是哭着,声音尖锐悲怆。

      *

      治疗的整个过程,沈溯都在尖叫。

      他没有神志,只是受到本能迫使,用指甲将他抱在怀里固定着他的严中泽的手臂掐得出了血,期间也咬人,差点咬到为他针灸穴位的玉成村,严中泽拦住了,动作迅速地把自己的没被掐出血的另一边手臂递上去给他咬。

      倒像是担心被沈溯咬着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看来严中泽也病得不轻啊。玉成村心想,真可惜他医不了脑子病。

      一个月前的暴雨夜,浑身血气的严中泽抱着个人来到他的屋前,说来也怪,那么大的雨,他护在怀里的人,居然连衣角都并未被雨打湿一丁点。

      一看,虽然貌比芙蓉,分明是个男的。

      实在是大大突破了他对严中泽的认识。

      严中泽也不废话,说只要玉成村能救他带来的这人,先前所欠下的人情债都一笔勾销。

      玉成村闻言,一把脉,心道果然如此。难怪那么爽快,原来是要他和阎王爷抢人。

      不过他江湖第一神医的名号并浪得虚名,这病,他有法子治,只不过,并不是什么体面法子。

      在最后的阶段,玉成村终于还是再开口问了第二遍,“严盟主,你果真下定决心要如此做?”

      “如果是为了这位……好,就应该放手,给他个痛快。哪怕你愿意以血供养,对正常人而言,被用近似饲养兽类的方式吊着性命,和折磨差不了多少。”

      “医。”手臂已经被沈溯咬出血,严中泽眉头没皱半点,言简意赅地答道。

      这些年,种在沈溯体内的毒性根深蒂固,后来他叫不出声,也没力气再挣扎,只是窝在严中泽怀里轻轻啜泣,为了治疗而露出来的背白皙得近乎透明,在颤动着,仿似下一秒就会抖下簌簌雪片。

      严中泽抱着他的力道也跟着重了些。

      “对不起,师兄来晚了。”

      *

      发病时,沈溯还是分不清事物。

      他的头发披散下来,铜镜中,柔顺的黑发垂落在白皙美丽的脸侧,他呆呆地盯着镜中人。

      我……?他茫然,我是谁呢?

      这张脸,为什么会令我如此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

      他又开始头痛了。

      严中泽从背后抱住他,把他单薄的身子覆住,背后传来的温度令沈溯重新安心,似乎踏上了安全稳固的陆地。

      男人低沉的声音引导着他:“别着急,慢慢想,你能够想起来,不要害怕。”

      沈溯慢慢不再发抖。

      “能想起来吗?”过一会,严中泽问他。

      “能,我,我记起来了,我是沈……沈溯,”这个名字对现在的他,已经变得陌生,“你是师兄,还有……还有……”

      讲了一会,他的思绪又断开。

      “颍都……师兄,我记不起来颍都是在哪里,怎么办,怎么办?我,我记不起来了。”沈溯着急地叫道,嘴里念念有词,“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啊……”他突然顿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更绝望地说,“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小洄还没有原谅我?是不是因为她还恨着我?”

      “师兄,师兄,我要怎么办?”他抓着严中泽的衣袖,泪滴自眼中滚落,无助地问着记忆中唯一一个不是幽灵的存在。

      严中泽把他抱起,抚着他的发说,“别怕,等吃过药,就会好了。”

      *

      人血的味道血腥得令人难以忍受。

      病发时,人血对沈溯具有吸引力,但在他意识还没变得迷乱之前,他很抗拒喝下那些血液。

      没吞咽下去的血滴落在他的脸上,似雪中红梅,妖艳诡异。他身形和严中泽相差许多,被他压在身下喂血,姿色近似话本中摄人心魄的妖,偏偏眼神空茫,又像是被人强迫着做了什么一般。

      “咳咳。”他被呛着了,血腥味更令他讨厌,他想吐出来,却又被严中泽捏住嘴,什么也做不了,这会儿后悔了、生气了也只能“啊啊”叫着,纤长的腿蹭着严中泽,想踹开他。

      一般半柱香过后,他就会忘记一切,主动凑到严中泽面前,整个人都要挂在他身上,乖巧地喝下那些血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侠义剑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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