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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忆 ...

  •   从满是消毒水气味的病房中醒来,龚羽一脸懵地眨眨眼。

      他的头很疼,像是被钝器砸过,用手缓缓摸上去,确实缠着纱布,肿起一个大包。

      龚羽听到心率监测仪滴滴的响声,还有病房外医生护士匆匆的脚步声,窗外的鸟叫虫鸣很悦耳,但他现在没心情去注意听。

      因为他感觉自己丧失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记忆。

      龚羽家庭优渥,父母双亲严厉,从小到大都对他有着超乎常人的要求和约束,大队部学生会,他必须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存在,绝不允许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

      在十九岁那一年,他因出柜而被父亲抡起的椅子打倒在地,短暂地疼昏了过去。

      但龚羽记得很清楚,那次打的不是后脑勺,他的年龄也不是二十五岁。

      六年……

      龚羽收回看向病人信息栏的目光,这六年间发生了什么,他现在一无所知。

      他拉起滑落的被子,艰难地盖在肩头上,伤口接连不断地用闷痛干扰着他的思绪,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继续回想。

      再次醒来,窗外黯淡下来的天色昭示着龚羽这一觉睡了至少五个小时。

      他按下床边的按钮,等待护士来临的期间,用转不太动的头小心地观察着身处的这个病房。

      目测三十五个平方,沙发茶几一应俱全,装修虽简约但看得出用料考究。

      只放了自己这一张病床。

      担忧身体状况的同时,龚羽心中不免生出一些欣喜。

      看来自己这几年过得不错,否则也住不上这么好的单人病房。

      这样想着,护士和主治医生进门来看,询问他的感受,在手里的纸上写了几个字,“嗯,各项指标都正常,但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龚羽觉得怪怪的,开口跟他们说失忆的事,那主治医师闻言诧异地看着他,顿住一会后掏出手机,竟然发消息去了。

      “你——”

      “龚先生,我们再带您做个检查!”

      小护士推着他去往诊室,用一堆仪器贴片查了半晌,最后说是脑子里有淤血压着,等过阵子散掉就会恢复记忆。

      龚羽沉默:“……”

      回到病床上,他盯着小护士的眼睛,问道:“你知道我的手机在哪儿吗?”

      龚羽从醒来直至现在,都没有在病房中见到手机的身影,没有现代化的交流工具,他的信息搜索渠道无比受限。

      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小护士说:“龚先生,您的手机在车祸中损毁了。”

      “车祸?”

      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他们刚才一个字都没说?

      “是的龚先生,三天前您遭遇了连环车祸,是齐先生将您送到了我们医院,他对您可真好。”

      龚羽皱眉,他直觉这里的护士医生,医院病房,乃至自己车祸这件事都透露着不太寻常的味道,这种古怪的感觉在护士说出这句引导性的话语后更是达到顶峰。

      于是他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下去:“谁是齐先生,我和他什么关系?”

      护士暧昧地挤挤眼睛,小声告诉他:“齐先生就是我们院长的儿子,您的男朋友,我们已经把您醒来的消息告诉他了,他估计一会就到。”

      男朋友?

      龚羽不认为男朋友的身份需要一个外人来强调,这就像是得知自己失忆后突然蹦出来的一样。

      如果是真的,何须如此?

      他一个字也不信,对护士说:“麻烦你打给我的紧急联系人,让他来一趟。”

      龚羽的紧急联系人一直都是他妈妈,虽然在记忆中,他刚跟父母大吵一架,但到了目前的境遇中,他能想到能帮助自己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这……”

      护士眼神闪躲,显然并不情愿。

      龚羽挑眉:“怎么?这所医院没有我紧急联系人的电话?病人的信息都没能完全掌握,还敢收治病人,是想被举报吗?”

      护士纠结地瞥他一眼,“我需要先去请示王主任。”

      龚羽本以为这是拒绝的意思,但没想到九个小时后,他的紧急联系人竟然真的赶来了。

      男人风尘仆仆地推开房门,他的肩膀耸拉着,把版型良好的风衣穿得稍许潦草,人长得着实不赖,但做出一副哭丧似的表情,眼尾通红地望过来,直把龚羽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不是车祸刚醒,而是得了绝症。

      “小羽。”

      男人嗓音沙哑,像是赶了很远的路才找到自己。

      龚羽心说可不是吗,九个小时,估计是打飞的来的,这医院四周环境优美,全是树,必定远在城郊,还挺不好找。

      他思绪游移片刻,紧接着问道:“你是谁?”

      男人迈着僵硬的步子走过来,伸出手应该是想要握住自己,但最终没有,他说:“小羽,我是你的丈夫,接到护士的电话我就马上订了机票回国,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龚羽看着他一脸的愧疚,狐疑地缩缩脖子,“丈夫?我们结婚了?什么时候?”

      “在两年前的三月六日,我手机里有照片。”

      男人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下来,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锁屏就是鲜红的结婚证,他把手机解锁后递过来,“小羽,这是我们的聊天记录,还有相册,你慢慢看,头如果疼就闭眼躺下,我今天在这里守着你。”

      龚羽观察到他的锁屏密码是自己的生日,愣了一下。

      他没结过婚,压根看不懂哪里有造假的痕迹,煞有介事地扫过两眼,知道男人的名字叫顾文洲,比自己大一岁半之后就开始翻聊天记录。

      顾文洲的工作也许和机械电子有关,置顶有很多群聊,自己在置顶的最下方,已经有半个月没说过一句话了。

      他们的聊天很简短,每一句话基本不超过十个字。

      频率不高,大约两三天会聊一次,大部分时间内都围绕着“今天吃了什么”和“工作有遇到问题吗”。

      疏离冷淡到不像夫夫,而是合租在一起的房客。

      相册也没什么好看的,很多器械的图片报表夹杂着零星风景照,龚羽只在最顶上找到了几张自己的侧颜。

      色调昏暗,画质模糊,偷拍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龚羽抿唇,看上去他们二人感情不佳,有快要离婚的嫌疑。

      他把手机塞回顾文洲口袋里,让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要站着挡光,“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男人顺从地挪动身体,却没有坐到龚羽指定的位置,而是在床畔坐了下来,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反复确认他有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也许还想伸手碰一碰的,在龚羽排斥的目光中放弃了。

      顾文洲收回颤抖的手指,深吸一口气说:“工作缘故,我们在一场交流会上互递了名片,是我加的你。”

      龚羽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又问:“那我们为什么结婚?”

      “因为相爱,小羽,因为我们相爱。”

      顾文洲说着这句话,可语气悲伤至极,甚至带上了哀求,令龚羽一头雾水。

      他向后靠在软枕上,审视道:“恕我直言,从你展示的证据来看,我并不这样认为。”

      “我能理解。”

      顾文洲嗫嚅着嘴唇,半晌只吐出四个字。

      龚羽头有点晕,再加上现在已经快要天亮了,他强撑着病体保持清醒了将近十个多小时,眼前一阵阵发黑。

      所以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很累,如果你接下来的时间里依旧打算当锯嘴葫芦,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小羽,我不会走的。”

      顾文洲把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叹了口气说:“刚结婚不久,我们的感情不错,从去年开始因为职位调动,我负责的业务转到了国外,我们聚少离多,生了嫌隙。小羽,你这几天先好好修养,我们一点点把记忆找回来,好吗?”

      龚羽低头看向交叠在一起的手掌,“真的?”

      顾文洲点点头,“即使无法恢复记忆,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你别怕。”

      “我没怕,我只是不相信你们任何一个人。”

      “……你们?”

      龚羽抽回手,抬眼轻轻地对他笑了一下,“你猜今晚这间病房里一共来了几个访客?”

      顾文洲像是知道些什么,眼神中闪过受伤,对半躺在床上的伴侣说:“我不想猜。”

      “是不想猜还是不敢说实话?你到底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

      顾文洲咬牙,“我是你的丈夫,你从前喜欢叫我文洲。吵架前,我们婚后感情一直很好。”

      “那谁在说谎?”

      “总之不是我。”

      病房内落针可闻,龚羽烦躁地转过身,说了半天一句有效的信息都没有,无语。

      傍晚刚醒后不久,小护士口中的齐先生就到了,他说自己叫齐承泽,和自己是一年前在咖啡馆认识的,属于一见钟情,没两个月就发展为了恋人关系。

      这次车祸就是二人在约会途中,被后方的车辆连环追尾,龚羽受伤住院,而齐承泽伤势较轻,只有一点擦伤。

      他说将自己送来医院之后,就被亲爹拉去做检查,摁在另一个病房躺着,但一直在等着自己醒来的消息,不顾院长父亲的嘱托,第一时间就过来看他了。

      其中的逻辑漏洞暂且不提,齐承泽被逮回去后不久,病房又迎来了第二位访客。

      这次是个熟人,龚羽的发小戚绥。

      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父辈相熟,是经常一起吃饭的关系。

      龚羽原本以为戚绥是来探望自己的,对他笑脸相迎,谁知对方见到他头上裹着纱布的惨样,当场松开手里的果篮和花,上前用力地搂住了他。

      戚绥的说辞是,自己出柜后不久,他就决定要把隐藏在心中多年的情意说出来,自己虽然一开始拒绝了他,但最终还是被打动了。

      龚羽费劲地推开他,让他滚出去,明天给自己带部新手机过来,其余的到时候再谈。

      人走后又三个小时,一个男人自称是自己大三竞赛时结交的学弟,眼泪汪汪地出现。

      龚羽自认不是个滥情的人,更不会做出脚踏几条船这样的事,结果短短十个小时里被他们雷得外焦里嫩,顾文洲来之前,他都在安慰自己里面一定有隐情,至少他没有随便跟别人结婚。

      好嘛,凌晨五点顾文洲就带着结婚证照片来了。

      龚羽气郁,每个人都义正言辞地说,和自己是伴侣关系。

      他该相信谁?

      能相信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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