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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Chapter 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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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予白的老家在离京市很远的偏远小县城里,那边的夏天很远,地广人稀,一年中绝大部分都是寒冷的冬天,沈临砚在下飞机倒火车的时候用手机搜了一下他家的地址,导航只显示到最近的乡镇,再远一点它就不显示了。
窗外微黑的天空带着淡淡的蓝紫色,将地面的积雪映衬的愈发好看,沈临砚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发到好友群里,仅几秒钟就引来震惊声。
大家都感叹这是哪里的风景,天空居然这么好看。
沈临砚盯着看着一会,丢下一个如原子弹般的爆炸消息。
【这是季予白的老家的夕阳,挺漂亮的不是吗?】
群聊里的消息停顿了几秒,他的私聊页面忽然多了好几条消息,皆是不清楚他近况震惊他千里迢迢跑去季予白老家的其他人。
沈临砚粗略浏览了一下消息,一条都没回复,反而点开了关与青的聊天框。
关与青:【怎么突然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身体吃得消吗?】
【该不会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失去他所以跑去追夫?】
只一眼,沈临砚便认出给他发消息的人不是关与青。
他冷笑一声,对那人的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
【这不刚好符合你看热闹的心态吗?陈望。】
直到他下车,对面一直都没发来消息。
刚下火车沈临砚便吸了一肚子的寒气,一整天的长途跋涉让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他找了个避风的角落,掏出手机准备叫辆出租车。
还没找到当地出租车的电话,他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抬起头,看见远处有一大一小的身影朝他走来。
稍高一点的人怀里抱着一件绿色的军大衣,稍矮一点的举着糖葫芦兴高采烈的朝他跑过来,“沈叔叔!你终于到啦!”
沈临砚半弯下腰伸长手臂将小跑过来的季安抱在怀里,视线始终落在季予白的身上没有移开半分。
只一眼,他便蹙起了眉,“你很憔悴,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吗?”
季予白摇摇头,将绿色军大衣递给他。
“先穿上,这边比京市要冷上许多。”
“舅舅说得对,沈叔叔你快穿好衣服,我们回家吃炖大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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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砚只有在和季予白谈恋爱的第一年来过他家,距今已有十多年的时间了,老家附近的建筑都有了明显的变化,沈临砚还是跟在季予白身后才确定位置。
走进门,热乎乎的暖风顿时吹散了他身上的寒气,刚换上拖鞋,季安就如同小大人一般叫他上炕,还叫他坐在炕头上,那里热乎。
许久未来到这里,沈临砚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怎么就你们两个在家,其他人呢?是出去散步了吗?”
季安眨眨眼,手指向另一个房间,“他们都在那个屋子里呢。”
“在那个屋子里面?”沈临砚起身,“我去和叔叔阿姨打声招呼,很多年没见,不打一声招呼就来是我不礼貌了。”
此时季予白正在厨房里忙碌,并不知道他推开了那扇门。
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绝对不会让沈临砚闯进去。
沈临砚推开了那扇门,在心里想了好多的措辞,如何打招呼显得礼貌又不唐突,还能让对方加深对自己的印象……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扇木门后面是四张黑白照片。
还有面前香炉里几根未燃尽的香。
沈临砚站在门口,围绕在心头的不敢置信久久无法停止。
如果,如果他没认错的话,左边的这二位是季予白的父母,那右边的二位是……
“沈叔叔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爸爸妈妈。”季安小小的身影站在两张黑白照片中央,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明媚,却显得有些凄凉,“妈妈,这个叔叔和舅舅关系特别的好,沈叔叔对我也挺好的,是个很厉害的叔叔。”
沈临砚低头看了看季安,又看看面前的照片,忽然找到了季安和季予白如此像的理由——季予白和他的姐姐长得很像。
除去这层关系外,外甥肖舅,是亘古不变的哲理。
所以,季安不是弄不清楚亲戚关系的笨小孩。
分开的这十年里季予白也没享受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他也没有独自生下孩子,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和自以为而已。
他忽略了事情的真相,将一堆莫须有的情况丢在了季予白的身上。
他待在他身边那么久也没注意到他真正的困境。
是他因为十年的时间而对季予白产生了怀疑,从而忽略了一切。
又因为季予白没结过婚从而认为他始终对自己保持忠贞。
是他的错。
大错特错。
“沈叔叔你看我爸爸妈妈是不是很般配?”季安拽了下沈临砚的袖子,“舅舅说在我出生之前他们的感情特别的好,从来都没有吵过架红过脸,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他们那样,不和另一半吵架,不怀疑对方。”
沈临砚忽然觉得自己还没有一个小孩子明白。
他白活了这么多年。
沈临砚伸手摸了下季安的后脑勺,语重心长的说着:“沈叔叔觉得你说的很对,不管是什么关系都不能随便的吵架,要耐心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季安你方便把香给叔叔拿过来吗?叔叔也想给你外公外婆上柱香。”
视线穿过上涌的烟雾,落在黑白照片上的人,沈临砚仿佛看到季予白父母对他的审视与观察,他临危不乱,郑重的向他们鞠了一个躬。
“叔叔阿姨第一次正式登门我很抱歉,我不该胡思乱想,不该大晚上的过来打扰你们,我知道不管怎么说都无法更改我之前做的事情,但我发誓,我会照顾好予白,会照顾好季安的,如果我没有做到,你们怎么惩罚我都行。”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郑重,房间里只有他和季安。
季安年纪小听的稀里糊涂的,只知道沈叔叔说了一个好重要的事情。
“沈临砚季安,快来吃饭,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怎么都不见了?”
门外季予白的声音在回响,他在屋里找不到人便开门出去看看。
季安嗅着空气里炖大鹅的香味,忍不住口水直流。
“沈叔叔我们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沈临砚嗯了一声,跟在季安的身后出了这个屋子,刚走出去没几步,他们二人便对上从外面回来的季予白,沈临砚脚步一顿,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季予白亦是如此。
他看到沈临砚是从哪个屋子走出来的,也猜到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赶紧过来吃饭吧,等一会饭菜就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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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吃完晚饭结束,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
烧的热热乎乎的火炕坐起来很舒服,沈临砚坐在炕稍的位置认真处理工作,他这次来的匆忙,公司很多的事情没有安排妥当,趁着饭后消食的功夫他安排好,这样他才能放心的待在季予白家里。
季予白把家里的被褥从柜子里找了出来,许是觉得这些没有太阳晒过的被褥带着淡淡的霉味,他思来想去把深藏在柜子深处的一个大红色的被子拿了出来。
他放在沈临砚面前,拍了拍被子,“等一会你就盖这个被子,暖和。”
坐在热乎炕头看猫和老鼠的季安听到拍被子的声音抬起头,一脸震惊,“舅舅你怎么把这个被子拿出来了?你不是说这是外婆准备让你结婚的时候用吗?”
沈临砚沉默的望着季予白,没开口。
季予白万万没想到被自己的亲外甥给拆了台。
尤其是被说穿了这套被子的真实用途。
他脸颊微红,欲盖弥彰的补充道:“你别听季安瞎说,这就是一床非常普通的被子,没人用过是干净的你可以放心用。”
沈临砚看着那床被子,说了一个好字。
老家这边睡觉时间都特别的早,墙上老式挂钟刚指向八点半,周边就很少有亮着灯光的人家,转过头,季予白已经铺好被子换上睡衣准备睡觉了。
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直勾勾的盯着沈临砚,这让本没有丝毫睡意的沈临砚也被迫钻进了被窝,躺在了那床拥有柔软棉花的大红被子里。
头顶的节能灯关闭后屋子变得黑漆漆的,只有淡淡的月光照进来。
直到耳畔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沈临砚才蹑手蹑脚的转过身,刚转过来便对上季予白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他也没睡,是睡不着吗?
“反正都睡不着,不如来聊聊天?”沈临砚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季予白点点头,“你想聊些什么?”
“有件事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那就是你为什么会和我提出分手,我自认为自己不害怕别人目光的胆小鬼,和你在一起时的所作所为都能对得起我男朋友的身份,可你还是向我提出了分手,在我们最相爱的时候。”
听到沈临砚提起这个,季予白神情有些恍惚。
他说的确实不错,那确实是他们最相爱的时候,没有争吵,没有偏见,甚至就连两个人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但他们还是分手了。
有时候季予白也会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当时坚持住了会怎么样?会不会和现在的结果有些偏差?
但如果就只是如果,和现实终究是不一样的,也只是个美好的幻想而已。
季予白收起想法,淡淡开口:“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要问我原因吗?”
“所以我要问你的是另一件事。”沈临砚挪了挪自己的枕头,让他和季予白离得更近些,“你家人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记得阿姨身体蛮好的。”
他只知道季予白的父亲是在他初中时离开的,所以季予白后来才会去京市读书,和沈临砚成为了同学并相识。
那年第一次来季家拜访,沈临砚也只是见到了季予白的母亲。
“分手后我妈妈体检时发现生病,在各大医院中辗转,都没治好。”
“又过了几年我姐姐姐夫去给祭拜的路上出了车祸,只留下了季安。”
“这些年我把季安视如己出,想着把他带大,才能对得起姐姐的教导。”
短短的几句话涵盖了季予白的十年时光,很简单,却又很残忍。
沈临砚试探着朝他伸手,见他没反抗鼓起勇气抱住了季予白,以绝对力气将他牢牢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轻声开口道:“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季安的另一个爸爸。”
季予白迷惑抬头,“啊?这个,我姐夫他应该不会同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