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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火凤 ...

  •   援军方到,需要好好休整适应一番,才能真正开始协助离国展开作战。谢长歌趁着空档又将众人聚集在一处,几方势力共同开了几次会议。

      “昨夜我同韩、王两位将军商讨到了三更天,暂时定下了大略方案,若有不妥之处,诸位尽管提才是。”谢长歌眼神示意时轩替自己继续把话说下去。

      时轩心领神会,开口道:“匈奴儿郎擅长马上作战,因此可调出一队与大离骑兵共同从正面对辽军发动奇袭,后方可由殿下亲率一队人马偷袭放火。”

      “粮仓附近必然重兵把守,即便前线出了再大的麻烦,也不可能放任着敌军随意进出,太子殿下打算如何把这粮食给烧了?”古尔真问道。

      既然定下了主意,便定然是实际可行的,谢长歌不假思索地开口说道:“辽军营地空旷,若是有人马靠近,即便是深更半夜,也极其容易被对方发觉。但根据斥候描绘的地形图,辽人粮仓旁有一处地势很高的断崖,野草遍生,很适合隐藏人马,但就是不好到达。到时我带着一批精锐人马,埋伏在那里,等待时机,用点火的箭直接射过去”

      楚玥不由地生出了一丝诧异。今日提到骑射,谢长歌轻描淡写,似乎以为自己真的是马上的将军,剑锋所指,无往不利。但他明明记得,这人马骑得不好,箭也射得乱七八糟,别说辽人粮草,一箭出去,没把自己给烧了,就是千恩万谢了。

      “战场凶险,殿下还是不要亲自去了。”楚玥开口,“若是殿下信得过,不如楚某代劳。”主动请缨倒不是担心谢长歌出事,而是皇帝年迈,离国一旦失去了太子,皇孙年幼,朝中必然会乱,且不说辽人能从这场战争中捞到多少油水,让刚刚失去父亲的渊儿去独自面对这些最狰狞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自己是为了渊儿……

      谢长歌却并不领情,反而笑道:“宁王回朝不久,或许不知,我虽不是什么武功盖世,但骑射的工夫,在大离也算得上拔尖的。”

      楚玥讪讪地笑了起来,并不太信:“殿下万金之躯,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交给别人,我终归不放心,须得眼看着辽人粮仓烧起来,才能睡个安稳觉。”谢长歌朝着时轩招了招手,时轩便立刻将弓箭递了上来,侍卫则掀开了主帐的帐门。

      谢长歌将衣袖往上扯了几分,露出手腕上的红绳,随后挽起雕弓,走出主帐,在夜空里看了一会儿,一箭射了出去。

      不多时,侍卫从远处捡来了一只南飞的候鸟,身上还带着离国太子方才射出去的那支箭。

      这人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谢长歌。这个念头在楚玥脑中徘徊了一瞬,旋即散去。

      “殿下好本事。”楚玥说,“我甘拜下风。”

      谢长歌谦逊一笑,道:“雕虫小技罢了,骑射的师父教得好,我多练练,也就会了些许。现在宁王可对我放心了?”

      楚玥不再阻挠谢长歌亲率人马烧粮,却对他口中的师父有几分好奇。

      “倒也不是外人。”谢长歌手掌攀着腕上的红绳,朝着楚玥笑了笑,“你五哥。他活着的时候教我,我没学会,或者说根本就没好好学,后来他不在了,我寻着当年的记忆,一点点把他教的给学了,等意识到的时候,竟然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高手。”

      这话说得并不谦虚,甚至语气里隐隐带了几分自豪。提及子钰的时候,谢长歌总也学不会谦逊二字该如何写,恨不得把楚玥的好说给全天下听。

      但楚玥不想听,本能的想要逃避,甚至希望自己从未听过谢长歌的这些话。

      “那殿下可想过,粮草烧了,辽人定会警觉,若是到了那时派兵来追,万一被追上了该作何是好?可有退路?”楚玥将话题又转回了战场。

      谢长歌知道,对方既然这么问,定然是有所准备,于是转而询问起楚玥。

      楚玥道:“我可带着一队大昭儿郎作为埋伏,藏在烧粮折返的必经路上,若有追兵,可一击破之。”

      众人再无异议,但毕竟玩的是阴的,唯恐走漏了风声,所以商议今晚行动。

      忽然,谢长歌想到了什么,轻蹙眉头,低声朝时轩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成日里忙着行军作战,连年月都记不得了。”

      “殿下,今日是十五。”

      “十五?”谢长歌笑了两声,再次抚向腕上红绳,“没想到都拖到中元了。时轩,入夜带着渊儿去祭拜祭拜他父亲,再替我告个罪,说今年中元不能陪着子钰了,来年一定补上。”

      太子说话的时候,满帐都静悄悄的,时轩红着眼眶说了声“嗳”。

      跟着楚玥的副官心底暗暗叹了一声,都说离国太子是个痴人,没想到传言半分假都未曾做。

      “前方劳烦古尔真和韩将军带人奇袭,尽可能久地拖住辽人主力,我同宁王带人在后方点火,至于埋伏支援的事情,宁王你派副官跟着就是了,我们两人一起,也有个照应。”

      --

      银蟾初上,月明星稀。

      半人高的草丛间,回荡着各种虫鸣,挡住了隐匿在其中的不速之客心脏跳动的声音。

      “峭壁难攀,各位小心为上。”断崖下,谢长歌朝身边带着的八名箭手说道,随后看了一眼身侧的宁王楚玉。

      执意带着宁王,无非是考虑到人是南昭派来的,又是南边皇帝仅剩的兄弟,自己与他又不似同古尔真这般相熟,不清楚对方身手到底有几斤几两。平白让人涉险,若是真出了岔子,则无法向南昭朝廷解释,倒不如将人留在身边更加妥当一些。

      楚玥朝着谢长歌点点头,道:“我来断后,若是真有人不慎跌落,我也能尽力去救一救。”

      今夜十五,皎月照得天地如昼,月色下的宁王,不知为何身形也带上了子钰的影子。谢长歌奋力甩了甩脑袋,将注意力从宁王身上移开,低头解下腕上戴的红绳,虔诚地放在唇边吻了吻,随后仔细地收进了胸前。

      一行人爬了许久,中途也有人险些跌落,但终归还是悉数登上了断崖。辽军的粮仓几乎称得上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

      过了许久,辽军帐内开始异动,大批军马燃着火把离开了此处,料想是古尔真已经有了动作。

      “时辰刚好。”谢长歌道。他们原本担心用在攀爬峭壁上的时间过长,古尔真提前发动袭击,令后续的行动难以把握时机,好在双方最终都按着约定的时辰到了计划好的位置,现在只需要按照计划行事即可。

      楚玥没想到今晚的行动会如此顺利,暗中长舒了口气。谢长歌展开地图,将斥候提前画好的粮仓位置再度和随行射手确认了一遍,分配好了各自负责的粮仓,随后众人各自抽出提前处理好的箭,点燃了箭头。

      “三,二,一,射箭——”

      一瞬间,火凤离弦,飞往四面八方,夜空隐有群鸟啼鸣。

      谢长歌站在崖畔,望着远方燃气的熊熊烈火,摸出藏在胸前的红绳,再次低头亲吻了一次。

      “子钰,成了……”喃喃絮叨出的声音,穿入了周围人的双耳。

      十载光阴,隔着忘川水,隔开生死界,隔了一生一世。这样的谢长歌,楚玥是真的不认得了。

      长安城里的那个离国太子,眠花宿柳,虚度年华,永远在得过且过,贤德二字似乎从来与他无关。

      而那时的南昭五皇子,穷途末路,离国太子的出现像一场温润的春雨,撒在了干涸的土地上。谢长歌温润和煦,没有京中子弟们有意摆出的可笑架子,令当时的楚玥一见倾心。

      但春雨淅淅沥沥,浇灌的并不止自己一个人。离开时的自己,心如死灰,弃了儿女情长,只记得当年湘江水畔,也曾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但回忆总是被过分美化,当自己真的再度回到战场,又重新站在金陵朝堂上时,才发觉,年轻时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局势纷乱,人心叵测,建功立业的滋味,其实也是如履薄冰。

      --

      金陵皇城中,夜色已深,楚琛坐在精雕细琢的金丝楠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两颗品相大小俱是极品的掌珠。昏黄的灯火映在他的半张脸上,为这位帝王历经风雨的面孔增添了几分阴郁。

      “如何了?”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楚琛喉中传出。

      身侧羽春楼的探子单膝跪地,盯着地面上君王的双脚,不敢抬头:“宁王如今已经到了蓟城,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甚好。”楚琛冷笑,“宁王身在朝堂,权势只手遮天,始终是个变数。兄弟手足这么些个,他向来眼里只有我那四弟,倒不如成全了他,让他兄弟二人来个黄泉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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