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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甲子 ...

  •   谢长歌虽有意放慢了行程,延后到了金陵,但一路上到底还是舟车劳顿,条件不适合养伤,伤势许久未能痊愈。

      楚玥请了信得过的御医来府里诊治,给谢长歌换了药。宁王实权接连被削,正是举步维艰的时候,楚玥左右无事,便闭门谢客陪着他在府里静养。

      “在金陵的这几个月,我是看出来了,宁王煞名在外,人缘确实不怎么样,连个前来探望的朋友也没有。”宁王府偌大的后宅只有谢长歌一个“王妃”,此刻“王妃娘娘”正躺在庭院的摇椅上,怀里揣着只狸花猫暖手,眯着眼睛晒太阳。

      冬日阳光本来就少,难得的晴天,楚麒和楚麟两个的也从学堂里早早放课,站在园子里背书。

      楚玥站在谢长歌身边,刚练完一套剑法,出了点汗,脸上带着红。听了谢长歌的话,楚玥一扬眉,道:“北离太子贤名在外,但来了金陵数月,却还是没人来催着回去,说明殿下的人缘,也不过尔尔呀。”

      谢长歌动了动身子,猫立刻跳了下去,打了个哈欠后,跳进了花园。谢长歌抬臂将楚玥拉到自己怀里,细细地亲吻起那两片死活不愿意吃一点亏的薄唇。

      “子钰连嘲讽人的样子,都那么惹人喜欢。”

      楚玥红透了脸,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没办法应付谢长歌那些信手拈来的情话,说不出回应的话,只会红起脸转移话题。但谢长歌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楚玥,所以有意无意,总爱说着这些没有正形的话逗他。

      “算了,说不过你。”楚玥挣脱了谢长歌的怀抱,唯恐被孩子们看到两人之间亲昵的动作,“赶明我也去秦淮,好好学学怎么说你这些话。”

      楚玥有意这样说,故意想让谢长歌紧张,谢长歌却没给唬到,笑着说:“我记得你说过,南朝官员不许狎妓,你今天进了秦淮,明天御史台的劄子就能把宁王府压塌了。”

      楚玥摇头:“那可不一定,现在宁王府正在多事之秋,谁也猜不出来我们这位陛下心里什么打算,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参我,平白惹了一身腥。”

      “那你也不会去……”

      “为什么?”

      谢长歌转头看向假山前头背书的两小只,确定了俩孩子都忙着记忆先生留的课业,没工夫抬头去找他们的父王,随后猛地把楚玥抱紧埋入了怀里。

      “因为啊,秦淮的花魁,哪有宁王妃倾国倾城?”

      “倾国倾城?”

      “还器丨大丨活丨好。”谢长歌眯起眼睛,闻起楚玥脖颈后传来的好闻的皂角香气。

      “还恬不知耻。”楚玥说。

      谢长歌点头:“对,在江湖上行走,靠的就是这张脸皮。”曾经的流氓长成了老流氓,脸皮厚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被骂了也能眯着眼点头称是了,不知道是不是一项跨时代的进步。

      “今天要出去。”两人在冬日的暖阳下温存了一会儿,楚玥起身,让人去叫墨竹。

      “去哪儿?”老流氓眨巴了几下眼睛,蹦了三个字出来,但眼神儿里写满了“能带我不、别留我一个人、我要一块儿出去”等诸多言语。

      “见个人,想想法子,再一直拖着不走,渊儿该怀疑自己是给爹娘抛弃了。”楚玥起身,回屋换出门的行头。半夜偷摸出去,不能打扮得一眼就让人认出来自己是宁王。

      谢长歌起身跟在后头,关注点并不在该关注的地方,开口就问:“谁是他娘?”

      “你是,行了吧。”楚玥忙着把衣裳换成粗布的,没空搭理谢长歌,换好后给自己戴了个青纱帷帽遮脸,顺便从柜子里也翻出了一套袍子,扔给了谢长歌,“废话少说,想跟着一起就穿上,到了别多说话,让人疑心了你的身份。”

      谢长歌接过袍子低着头不说话,楚玥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开口道:“不好意思,跟手下的人说话习惯了。”

      话还没落,就听到对方没脸没皮地说:“刚刚的子钰好霸道,我好喜欢~”

      楚玥一阵恶寒,搓了搓上臂,道:“跟谁学不好,偏跟古尔真学。”

      谢长歌收了笑,正色道:“是真没见过你这样。朝堂上,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记忆里的子钰是带着棱角的温婉,像一张白净的纸,摸起来柔软光滑,但一不小心触碰到了锋芒,手指也是能被划破一个口子的。

      但方才的子钰,语气从容强硬,显得很干练。谢长歌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忽然看见了宁王为了推行法度,在朝堂上跟那些老臣们周旋的样子。

      “废话少说,爱干不干,不干辞官。”

      朝堂上的子钰,或许就是这么睥睨着那群恪守中庸的老臣,把自己的和煦悉数藏在了冰冷的面具之后。

      “不对,还得加一句。”楚玥笑道,“辞官的劄子替你写好了,签个字呈上来就行。”

      “子钰,比起从前,我更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谢长歌也跟着笑了起来,“无拘无束的,人都活了过来。”

      --

      两人骑马在金陵城绕了几圈,进了一个农家小院。

      小院灯火未熄,院中堆着晒干的稻草,养了一头牛和几只鸡,看起来和普通的农家没有多少区别。

      “找谁?”谢长歌比了个口型,问楚玥。

      楚玥摇头,示意他暂时别问,带着人推门走了进去。

      茅草屋里坐着一个男人,面容黝黑沧桑,似乎在专程等着楚玥的造访。

      “殿下这个时候过来,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楚玥摘下斗笠,坐在了男人对面,谢长歌站在一侧,扮成随行的侍卫。

      “胆子不大,就是赌一赌。”

      “赌什么?”男人问。

      “赌一赌羽春楼还有没有最后的一点子良知。”楚玥手指点着桌面,“大人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在这间茅草屋,屋里也有三个人,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从谢长歌变成了楚玥,坐在男人对面的人,则从楚玥变成了荣王楚琋。

      “子钰,这便是羽春楼的首领,日后若有难处,可找他帮忙。”

      随后楚琋又朝男人说道:“甲子,这是我五弟,以后见了他,就像见到了我一样。”

      那时男人跪在了楚玥面前以示效忠。

      “四哥没想过,自己为了维护太平盛世一手建立起的组织,最后却成了铲除异己的工具。”楚玥冷冷地说,“在蓟城看见羽春楼的杀手,与其说是心惊,我其实更觉得心寒。”

      “殿下说得不对,羽春楼其实没有变。”甲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所谓维护太平,本身就是一种铲除异己。谁会扰乱太平盛世?是武林邪派?还是异心将领?说到底,我的主人认为谁扰乱了太平,羽春楼的剑锋就该指向谁。”

      “说到底,你我都是陛下的剑,用来震慑天下的武器。人人敬畏后,剑锋就不该继续闪着锋芒,否则众生只能看见了剑,谁还能看清持剑的人?殿下,就这么一点的道理,我不信你不明白。”

      甲子的这些话,楚玥不是不明白,但只不过是想要更好,想要这个国家、这座城市、这个朝堂更好一些,想把自己能为他们做的,都做了……仅此而已啊。

      为什么,自己的皇兄,就非要自己的命不可?

      “殿下还是请回吧,权当今夜你我从未见过。”甲子说,“念着当日荣王殿下的情分,容我多言一句,留给您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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