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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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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年底，12月份的首尔并没有下雪，但是空气中还是透着一股湿凉
凌晨的月色正亮，新村洞的一间小房子里也依旧亮着灯光
“阿瑾，真的不打算留在韩国读博了吗？你的教授不是想留你在医院吗？”
一个带着圆形眼镜，有些微胖的男生看着对面面色有些潮红的男生说
“不读了，在国外这六年真的好累啊，上学真的不适合我，我想回国歇歇”
张衍瑾的眼神中有些呆滞，呆滞的眼神背后又藏着一抹别人难以察觉的悲伤，他一边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一边回应道
坐在张衍瑾身边一个长头发女生听到他说的话之后，猛地干了一杯烧酒，对着张衍瑾吼道
“啊咦，西八儿！张衍瑾！你他妈走到现在这一步容易吗？
“你在韩国打了多少工，受了多少苦，才把自己供到研究生毕业！”
“你原来不一直想着留在国外吗！你就算不读博，留在这儿找工作也行啊！你可是首尔医学院出身！哪个医院不得抢着要你啊！”
“我和高佳我们俩和你不一样！我俩纯混子，我俩只是混个学历就回去了！而且我俩有家里人给我们兜底！你有谁啊？你除了你自己还能指望谁？指望你那个不给你钱的亲爹吗？”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遇到什么事情给我们说啊！我刁敬亚就算他妈的倾家荡产也肯定帮你！你他妈别当个闷葫芦啊！”
“你他妈要是走了，那我和高佳怎么办啊！”
那个面容娇好，留着长头发的女生低头啜泣起来，微胖男生高佳连忙抽出纸巾递过去
三个人就这样坐着低头不语，耳边只有刁敬亚的啜泣声
就这样三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张衍瑾拿起桌上的烟，也给了刁儿姐了一根
“啪！”，点着火，他猛地抽了一口
呼出的烟气像空气中的愁绪一样浓稠
“刁儿姐，我真的没有碰到什么难事儿，你和高佳就放心吧，我真的是因为太累了，想回家歇歇”
“这几年我不是在挣钱，就是在上课，我真的累了，我觉着我不应该把日子过成这样，我也不喜欢这种生活，我真的过够了！”
他抬手抽了一张纸巾，把快掉在地上的烟灰弹在了上面，高佳连忙开口道：
“瑾，没事儿，弹桌子上就行，反正都得擦”
张衍瑾终于露出了点笑容，笑着说
“别了，你回头又得说我俩把你家弄得都是烟灰！又得忽悠我给你买咖啡！我可不干那赔本儿的买卖！”
高佳哈哈大笑了几声
“怎么可能呢？我是最善解人意的！我是善解人意大王！”
“你放屁！你是牛bi大王，你吹牛bi是一把好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纯属谬论！你是谬论大王！不要再说啦！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几句欢快的笑声把桌子上的愁云赶走了不少
刁敬亚掐灭了手中的烟，扭头看着张衍瑾认真的说
“你要是太累了，那就歇歇呗，就光上课就行了，别去兼职了，钱不够的话，就给我说，我给你兜底就是了，没必要回国”
“刁儿姐，不是钱的事儿了，我又不是没钱，主要是…”
张衍瑾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愣了有两三秒，眼角已经有些发红，泪水不断地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好像在很用力地让它不要流下来
再开口便已经有些哽咽：
“主要是…，我只是…，想我妈了”
张衍瑾不知道是忍不住了，还是不想忍了，泪水从眼角一滴滴地滑落，开始打湿他的脸庞，打湿他的衣裳
刁敬亚和高佳变得有些发愣，直到最后也没再劝张衍瑾留下，只是举杯祝他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
12月16号
张衍瑾没给任何人打招呼，只是发了一条带着机场配图和定位的朋友圈，然后就直接拎着两个大行李箱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条长达几十秒的语音轰炸，张衍瑾根本不敢点开，只敢一键转文字，然后“细细品读”……
落地胶东机场后，张衍瑾又换乘高铁，然后换乘大巴车，最后打了个出租车，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青禾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线小城市
他按照自己脑海中清晰的记忆，走进小区，坐上电梯，然后他从包里拿出了已经两年多没用过的钥匙
正打算开门，却发现原来的门锁已经换成了智能锁，他有些茫然，他抬头确认了好几遍门牌号，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这儿里就是自己家
然后他就拿出手机，熟练的输入了一串手机号，151……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张衍瑾露出疑惑，直接打开微信，给备注为“皇阿玛”的人拨去了语音通话
电话接通
“喂？爸，我到家了”
“喂？阿瑾啊，你到家了？稍等哈！我让你爸接电话，你爸在做饭！”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好的，阿姨！”
张衍瑾简单回应，只听见手机那头传来了切菜的声音，“老张，儿子打电话说到家了，你快接电话！”
“喂？儿子！到家了是吗？”
“爸，我到家了，我给你打电话没打通，你是不是换号了？”
“没有啊，你打的哪个号啊？”
“就151的那个，你原来用的那个”
“原来是那个啊！151的我早就不用了，快一年了，那个号的套餐不划算，我又重新办了个，你不知道吗？”
张衍瑾心里充满了无语，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说：
“我不知道啊！你换号换了一年了也没给你亲儿子说！”
“回头把新号发给我就行了，家里换密码锁了是吧？密码多少啊？”
“对对对，家里换锁了，密码是你生日，000808，外加一个井号键”
张衍瑾听到密码后有些愣神，电话那头“喂？”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哦哦，行，我知道了，我先收拾东西，回头再给你打电话！先挂了！”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也没听到电话那头的抱怨:
“这臭小子，两年多没见，回国也不说先来看看他老子，挂得还挺快！”
“行了老张，衍瑾刚到家，等他休息两天再让他来这边儿住着就行了”
老张旁边的女人，也就是张衍瑾后妈笑着说
张衍瑾的老爸两年前再婚了，两个人也搬到了外地定居
青禾的房子是张衍瑾的妈妈去世的时候留给他的，也是他们一家三口曾经一起生活过的房子
……
张衍瑾输入密码后，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用白布盖着的家具，由于许久没人住，上边都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放开手中的行李，径直的走向自己的卧室，推开房门，一股轻微的霉味儿扑面而来
房间里有一张被白布盖着的床，还有一张棕褐色的书桌，书桌上有一个三层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题材的书，只是许久没有人翻阅，连书脊都有些泛黄
张衍瑾扯开了床上的白布，也没管床上是否有灰尘，就直接躺了上去
他闭着眼，呼出了好长的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舟车劳顿，还是因为这几年的辛苦终于能够得到真正的喘息
张衍瑾躺了好一会儿，虽说闭着眼睛，但心里的盘算可一点没少
“不行，现在都已经下午六点多了，我今天肯定打扫不干净，看来只能找个酒店先住一夜了，明天一早再回来收拾吧”
“不行不行，住一夜酒店多贵啊，都够我请一个小时工了，那我去哪住呢？”
张衍瑾心里还在想着怎么解决今天的住宿，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来了来了！谁啊！”
张衍瑾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好一个“彪型大汉”！
一个穿的里三层，外三层，最外边还套着一个军大衣的男的二五八叉地站在门口
哪怕鼻子都已经被风吹得通红，脑袋上的三七分发型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一把拉开门，走进去，大声嚷嚷道：
“我给你打电话为啥没接！”
张衍瑾关上门笑着翻了一个白眼，说：
“你谁啊你！大摇大摆地进我们家，小心我告你私闯家宅！”
大衣男子没根本懒得回答张衍瑾的玩笑，直接脱下皮手套，对着张衍瑾竖了一个大大的中指，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眼，说：
“你啥时候到的啊，不是说让我去接你吗？”
张衍瑾扯开沙发上的白布，示意他坐那儿
打趣道：
“我这不是觉着你忙啊！你还得帮家里去市场进货，我直接打车到这儿多省事儿，要是让你开着摩托三轮去接我，我不得冻得和你一样！像个大□□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滚蛋！你懂不懂什么叫fashion！整个青禾还有谁比我王棠棣更fashion!”
“你可拉倒吧！你就是癞蛤蟆装青蛙，长的丑玩的花！”
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空气中蔓延，空荡了许久的房子也终于有了些许“人气儿”
王棠棣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对张衍瑾说：
“张少爷！走吧！今天你也收拾不完了！就委屈您老先去我那儿凑活一夜吧！”
生怕张衍瑾拒绝，王棠棣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我妈让我来接你，都做好饭等着你了，你可别说不去啊！”
张衍瑾一把扯过王昭的军大衣，眯着眼笑着说：
“哎呦喂，瞧您这话说的！您能让我去家里，那是您抬举我！我怎么敢推辞呢！王公子！那咱们就出发吧！”
两个人夹着嗓子，蹩脚地说着那跟电视上学来的北京腔儿，听得人直瘆得慌
张衍瑾打开行李箱，拿了一身换洗衣服，还有洗漱包，又拿了两个专门从韩国带回来的护肤品套盒
“哎呦喂，瑾啊，这是给我的吗？你说这多不好意思啊！”
王棠棣两眼放光，非常自然地接过护肤品套盒
“一个给你的，另一个是给你妈的”
“哎呀哎呀！感谢感谢！王总，那咱们就出发吧！”
“你先走！我回来之前，我爸让他朋友把他原来不开的那个车从济南开回来了，我去取车，你自己吹着冷风先走吧！”
“对了，把我的衣服捎着，晚上我要洗澡”
王棠棣接过张衍瑾手里的包，看着他说：
“那好吧，我在家等你，你快点来，我妈说晚饭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嗯呢，知道了，很快！”
他俩一同下楼，王棠棣开着一辆装满新鲜水果的三轮摩托先走一步
张衍瑾扭头去了一家超市，买了一条烟和两瓶白酒，就走向了同一所小区的另一栋楼
张衍瑾客气地把礼物赠上，和那位帮忙开车回来的张叔儿客套寒暄了一会儿，就拿走车钥匙，下楼去了车库
一辆黑色的现代帕里斯帝停在那
“呦呵，老张竟然舍得把它给我了，回头只能买十斤苹果好好感谢感谢他了！”
“还行，挺干净的，不用慌着刷车了！”
路上，张衍瑾停在了一家超市门口，进去买了一箱牛奶，和一盒燕窝，又买了些坚果，饼干的礼盒
无论是再要好的朋友，既然有长辈在家，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张衍瑾来到了一个离家开车不到十五分钟的小区，凭着记忆，他来到了王棠棣家的门前
整了整衣裳，便按下了门铃
“来了，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留着长发，面容和蔼的中年女人
“哎呀，衍瑾！快进来快进来！”
张衍瑾一边进门，一边笑着说：
“秀娥婶儿，好久不见啊！”
她把手放在围裙上，用力地擦了下手上的水渍，看到张衍瑾手里的东西后，看着他故作埋怨道：
“你这孩子！又买东西！下次再买看我打不打你！”
“哈哈哈，这不好长时间没来了么，怎么能空着手来，以后我天天来的时候，你让我买我都不买！哈哈哈！到时候婶子你可别嫌我烦！”
秀娥婶儿听见他说的话，笑得咧开了嘴
“哈哈哈哈，以后干脆就在这住吧，省得来回跑太麻烦！哈哈哈哈！”
她接过东西，示意张衍瑾坐在沙发上
“衍瑾，坐！喝水就自己倒，咱娘俩就不假客气了！棣棣在洗澡！你坐那歇一会儿，我把最后两个菜炒了，然后咱们就开饭！”
“行！婶儿！不用做那么多！”
王棠棣这时候恰巧从浴室出来，头发都还没擦干，就着急忙慌地抱怨道：
“你不来我在家只能吃糠咽菜，就没见过新鲜菜！”
“你两年前带来的海参还在冰箱里冻着呢，都快成古董了！”
秀娥婶儿听见后，直接举着锅铲站到厨房门口，指着王棠棣说：
“你个小王八蛋净放屁！老娘哪里亏待你了！老娘是为了让你减肥！你看人家衍瑾身材多好，再看看你，直接九九归一成一大坨了！”
王棠棣甚至都不等他妈把话说完，就着急反驳道：
“我又不胖，我这叫脂包肌！你们懂不懂啊！”
秀娥婶儿懒得再搭理他儿子，看着坐在那哈哈笑的张衍瑾说：
“小瑾，你先去洗澡吧，趁着浴室有热乎气！”
张衍瑾想了想，站起身说：
“行！那我先去洗澡！”
王棠棣一脸坏笑地看着张衍瑾，挑着眉毛说：
“瑾啊，需不需要你棣哥给你搓搓后背啊！嘿嘿嘿”
张衍瑾偷偷朝王棠棣竖了根中指，小声说了一句:
“给老子滚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