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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香水 ...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Hello, the number you dialed cannot be answered temporarily. Please try again later.”

      当机械冰冷的女声再次从电话听筒中传出的时候,何彦希终于放弃了拨通赵斐辞电话的念头。

      他眼前一片模糊,脑子钝痛,感觉天旋地转,凭借本能点进置顶一个熟悉的头像,摸索着在键盘位置打字:阿辞,我实在有点不舒服,你还在加班吗?能不能抽空回家送我去趟医院?

      发完这句话手机依旧久久没有回音,那条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何彦希躺在床上,胳膊搭在额头上,能明显感觉到异常的热度。

      可能是病痛让他变得格外脆弱,只能不断重复赵斐辞的名字。

      没有等到赵斐辞的回复,他只能强撑着给自己穿戴整齐下床,在门口一把抓起手机钥匙胡乱塞进棉衣口袋,踉踉跄跄去坐电梯下楼,打车去医院。

      寒风瑟瑟,又是大半夜,何彦希在路边吹了半天冷风也没打到车。最后撑不住蹲在路边抱着膝盖,牙关一个劲儿打颤,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

      终于有一辆车远远打着闪光灯由远及近停在他面前,晃得他忍不住抬手挡了下刺眼的光。

      “哎,你怎么了?”一个胖胖的寸头男师傅下车看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忙问。

      “医、医院......”
      何彦希说完就整个人往旁边一栽倒了下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白色的天花板、输液的吊瓶和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味真切地提醒他现在正在医院。

      大概是输液的缘故,他感觉身上好受很多,用了点儿力气坐起身就正好看到护士拿着本子进来:“203床,你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

      何彦希问她:“送我来的人呢?”

      “他送完你好像还有事,就先离开了。”护士给他调了下点滴的速度,又叮嘱了几句注意点滴完了按铃换药。

      “你还有三瓶药要打,多看着点儿啊。小心手背鼓包。”

      说完准备离开,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你家里人呢,喊个人过来陪你吧,你是病毒感染,得住院两天排查一下到底是什么引起的,最好有个人陪护。”

      “他,有点忙……今天很晚了,我迟点儿喊他来。”

      何彦希话说得很犹豫,一句话斟酌着停顿了好几次。

      护士很贴心地没有多问,继续查房去了。

      药液流入身体,他的手背变得有些凉,体温逐渐降下来,困意后知后觉涌上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嘶…”

      何彦希被一阵细微却尖锐的痛感刺激醒来,睁眼竟看到赵斐辞坐在他病床边,眉笼愁云急急问询:“彦希,我才忙完就看到你发消息赶过来,你现在好点了吗?”

      二院是距离他们家最近的医院,赵斐辞猜到他在这里并不稀奇。

      这时候看到赵斐辞在身边,他心里难免觉得安定许多,视线下移看到赵斐辞握住他打吊针的那只手,还在源源不断向他传递着暖意。

      怪不得他睡得很香,只对拔针时候的尖锐刺痛有感觉。

      他身体不适已经有段时间了,之前一直没放在心上,只是这两天突然总是觉得疲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什么力气,脑袋一直发晕,反反复复发烧。

      其实他有发消息和赵斐辞提过,但是赵斐辞没有什么反应,两个人的聊天也总是不同步,通常是何彦希发一句,他隔很久才回复一两个字“在忙”、“才忙完”、“开会”之类,或者简单的几个词。并不针对他说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和回应,寥寥数语就单方面结束了对话。

      明明在同一个地方,彼此还像有时差一样。

      这段时间他总等不到他回家吃饭,精心准备的饭菜总是放在餐桌上热了冷冷了热,最后他也没了吃饭的心思,草草对付两口就全部倒掉。

      等他打电话过去也经常是助理接过,只说一句“赵总正在忙,您有急事的话我转达他,稍后给您回电话”。

      他想出声时又觉得等他回家吃饭算不上什么正当的理由,和许多事比起来这件事都显得太微不足道无关紧要,最后只能吐出个“没事”挂了电话。

      赵斐辞当然也没有因为他的电话回过来任何一个电话。

      甚至忙到连家都很少回,何彦希睡觉时和醒来后家中几乎都找不到任何一点他回来过的痕迹。

      但他看着现在又握着自己的这只手,还是如同以前一样虽然粗糙却温暖,让他生出贪恋和不舍,不忍心就这么松开。

      赵斐辞紧跟着抛出一迭问题:“你饿不饿?要不要喝水?我给你打了热水。”

      说着开始自顾自忙碌起来,又是给他倒热水又是打电话让人往医院送些清淡的饭来。

      何彦希一言不发,任由自己的冷被包裹在他温暖的掌心,蜷缩起来,躲在他温暖的话语和体贴细腻的表皮下。

      赵斐辞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脑袋凑过来,一只手扶住何彦希的后脑勺固定住,用额头贴在他额头试着何彦希的体温。

      这样的动作下,赵斐辞的问句却显得格格不入,冰冷到咄咄逼人,只用他们俩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何彦希:“彦希,你是真的病了吗?”

      何彦希一愣,赶紧解释:“医院都有检查报告的……”

      还没等他说完,赵斐辞就打断了他:“好了。”

      赵斐辞动作间,何彦希鼻翼翕动嗅到一股与医院消毒水格格不入的味道。

      一股香水味,很淡。
      不仔细闻根本注意不到。

      很明显是已经特意处理后的残留味道。

      何彦希知道,赵斐辞从来没有用香水的习惯。

      他之前考虑到赵斐辞会有越来越多的应酬,也曾给他买过香水,还特意挑了味道很淡的古龙水。

      但赵斐辞只是瞥了一眼:“没必要。我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味道。”

      可是这种香水味如今却出现在他颈部。

      “什么味道,好香。”
      何彦希凑近赵斐辞脖颈去闻。

      赵斐辞身子僵了一瞬,把坐在病床上的他虚虚往自己怀中揽,大概是以为何彦希是在找借口和他讨一个拥抱。

      他们已许久不似这样亲密,陡然这样接近,动作反而有些生疏和不自然。

      也正是借着这个动作,何彦希把脑袋埋在他脖子,更清楚地嗅到那股香水味。

      “你喷香水了。”
      可能是因为埋头的动作,何彦希的声音显得闷闷的。

      赵斐辞的手随便在他脑袋上抚了抚:“你闻错了。”

      何彦希偏头去看,能更仔细看到他翻折的衣领一边是立起来的。

      他是很注重细节和体面的人,就连眼下来医院陪他,头上也是打着发蜡,抓好的发型丝毫没乱,还有什么事是能让他的衣领都被翻乱的呢?

      “你家里人半夜匆匆赶过来一直照顾你没合眼。你睡着了不知道自己手鼓包,他又是给你慢慢按摩又是给你冰敷的,折腾了好一会儿。还跟我们打听你现在应该吃什么对身体恢复最好。最后怕你乱动滚针,又让我给你掌心下绑了药盒,还把你的手捧着暖了好久。”

      听到护士这些话,赵斐辞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得体,满脸写着“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的深情。

      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可能是见多了截然相反的赵斐辞,何彦希此刻忽然有点不习惯,披上衣服:“我想出去走走。”

      赵斐辞递给他一杯水,递给他前还吹了吹:“你一个人能行吗,用不用我陪你?”

      “我可以的。”

      何彦希顺着他难得的体贴下了台阶,就着他端水的手抿了两口润了润嗓子,拢上衣服走出了病房。

      还能听到身后另一床的人一直在感慨:“这俩兄弟感情真好,你瞅瞅这个陪床的多温柔体贴多会照顾人,以后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这么有福气找到这么好的老公呦!”

      清晨医院的走道上,只有医生护士匆匆来往的身影,空气中飘荡着消毒水味和药味,四处都是白惨惨的,没有什么多余的颜色。除了泛着幽绿色光的走道旁墙壁底下的绿色通道指示牌和悬挂着的电子屏上的时间却是深红色的,一分一秒地跳动变换着。

      何彦希走着走着看到导医台一个年迈的身影格外熟悉,快走几步上前,发现竟然是他博士时候的导师盛建元。

      他博士时候没少受这位老师的照顾,因此两人多年还是偶有联系,感情一直不错。

      “盛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盛建元抚了抚老花镜,眯着眼仔细辨识来人,等到认清人后,笑得脸上的纹路挤作一团:“彦希,是你啊!”
      “自从你毕业后好久不见你了,你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

      这样不痛不痒的回复,盛建元却毫不留情拆穿了他:“要是真的好的话,你也不会在这儿了吧。”

      何彦希没有被他看穿的尴尬,也不想多余解释。

      “想当初赵斐辞追你追得声势浩大,弄得轰轰烈烈的,你们俩现在怎么样了?”

      只用一句话,何彦希就想到了赵斐辞那天在博士生宿舍楼下当着来来往往的老师学生的面摆了蜡烛和花,还学别人弹唱吉他正式给他表白,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那是何彦希读博最后一年,盛建元因为家中老人去世,急忙奔丧,只能请他来帮自己代一阵子本科生的课。

      何彦希走进教室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吵嚷,直到有女生注意到来人和往常不同,小声和旁边的朋友耳语几句,然后一双双打量的目光齐刷刷定在何彦希身上。

      他仿佛毫无察觉,自顾自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没有资历的年轻教师很容易被这些心高气傲正值青春的年轻人不放在眼里,但何彦希语气带着笑,边环顾偌大的阶梯教室边介绍说明:“大家好,我叫何彦希,盛老师是你们的代课老师,也是我的博士导师,这几天他家中有突发情况不能来给大家上课,就委托我替他暂代几节课,希望这一段日子里我们能够彼此配合,那么,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大概是因为他没什么架子,年纪也比他们大不太多,因此没什么距离感,让大家觉得很有亲和力,又或许单纯是因为他说话不疾不徐,听起来却格外使人舒服,因此他开口就落了一室寂静。

      这时候“啪嗒”一声就显得格外违和清晰,引得大家纷纷循着声源看。

      因为近视,何彦希一开始寻找声音来源的时候微微眯起眼往后排看,最后无果,只好摸到一旁的眼镜带上。

      整个人瞬间就添了几分儒雅和文气。

      和那一双眼对上的时候,何彦希微微朝着赵斐辞的方向点头,语气很诚恳,歉意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位同学,很抱歉打扰了你。”

      而赵斐辞的笔之所以掉下来,是他中止了转笔的动作。

      正呵斥周遭吵闹的同学时,赵斐辞分神零星捕捉到她们的惊叹,一边抬头去看。

      看到何彦希的那一刻,手中的笔应声而落,在桌上骨碌碌一直滚出去好几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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