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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回 不见长安行乐处,空令岁月易蹉跎 ...

  •   过了年,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一封城郊时疫的急报从不同途经送上了京中多人的案头。
      齐王看向自己的门客,门客笑道:“这一场,该用借刀杀人。”
      吴铭将一本奏折递给太子:“殿下,治疫之策已经备好,殿下进宫面圣便是。”
      晏礼从小武手里接过三个锦囊,小武道:“帮主叫您按时打开,照做即可。”

      上书房,太子侃侃而谈,头头是道,齐王说了几句场面话,晏礼摸了摸第一个锦囊,空的,只得硬着头皮道:“儿臣还没想好……”
      城郊,太子在施粥,晏礼躲在暗处拆开第二个锦囊,上面写着:该用午饭了。
      晏礼在城郊转悠了一天,一肚子气,忍到晚上,终于忍不住去黄金台见吴铭。
      吴铭在后院正房见客,晏礼偷偷看去,竟是太子和户部尚书牛得利。只听太子夸赞:“谋士果然不同凡响,如今从朝堂到民间,皆在说孤能力出众又爱民如子,父皇也夸奖了孤,多亏了卿的谋略啊。”
      吴铭微笑:“不过是些小事,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我听说牛大人刚刚得到三百万两银子的救灾款,不知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太子朝牛得利甩了个眼神,牛得利笑道:“按照惯例,收入囊中便是。”
      吴铭说:“时疫事关重大,陛下定会亲自稽查,倘若发现贪污,太子殿下只怕前功尽弃啊。”
      太子说:“不让父皇发现不就行了?”
      吴铭却道:“不,此事就是要让陛下发现。”太子和牛得利瞪大了眼。吴铭接着说,“只不过,贪墨之人并不是殿下,而是睿王。届时殿下再借办案之机叫睿王退赃,这笔钱,自然回到了殿下手中。”
      太子与牛得利相视大笑:“吴铭啊吴铭,孤之前见你与睿王合谋杀赵怀安,还怀疑于你,看来是孤多疑了。”
      笑声中,门外的晏礼红了眼。
      太子一走,晏礼就从暗处走出,气冲冲走到吴铭面前,将第三个锦囊甩到吴铭身上,大喊:“吴铭,你这个阴诡小人,亏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耍我。”
      吴铭捻起锦囊,不紧不慢道:“王爷别急,我这是在帮你。”
      晏礼气急败坏:“你那是帮我吗?你是要害死我。”
      吴铭并不生气,只是把锦囊递给晏礼:“黄金台只帮听话的人,不管王爷有什么误会,都一定按我说的做。”
      晏礼双手抱胸,转过身去,吴铭推了一把轮椅,来到晏礼身边,伸手拉下晏礼的手,将锦囊塞进晏礼手中:“我保证,最迟明日,你一定会需要这个锦囊。”
      晏礼手握锦囊,说:“我就再信你一次。”说完转身就走。
      吴铭在后面高声说:“助手选河阳知县姜舒。”

      晏礼在床上翻腾了半宿,才渐渐睡着。早上还没醒,就有侍从来叫他,说太子带着皇上来了。
      晏礼赶紧爬起来,穿了衣服梳了头去见皇帝。
      已经喝了一会茶的皇帝止不住发火:“日上三竿,犹在酣睡,做了亏心事,还睡得着!”
      晏礼看向太子,太子轻视道:“你贪墨赈灾银两,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是不知羞耻。”转而向皇帝道,“父皇,不要再跟他说了,直接搜查就是了。”
      晏礼心里有数,从袖袋中莫处锦囊,偷偷打开,只见上面写着:牛的账本在刘大手里。
      晏礼转头看了一眼刘大,刘大冲他点了点头,晏礼松了一口气,道:“父皇想看,那就看吧。”
      厢房的门打开,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整箱整箱的银锭,随意摆放着,间或有些金条散落其中。
      太子立刻开始拱火:“父皇,救灾如救火,四弟这番举动,是置百姓性命于不顾,定要严惩啊。至于银子,就让儿臣先行带走,以赈济灾民。”
      皇帝正要点头,晏礼端正跪下道:“儿臣这些银子是从户部偷来的,但除了银子,儿臣还偷了别的东西。”
      刘大将账本递到晏礼手上,晏礼奉给皇帝,皇帝翻了几页,回头一脚踹翻了太子。太子不明就里,跪在地上大叫“父皇”。
      皇帝指着太子骂:“你和牛得利合谋,这些年贪了多少银子?朕还真是小看你了。”
      太子犹自大叫冤枉,晏礼说:“儿臣因为兹事体大,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请父皇降罪。”
      皇帝回头看太子,太子竟一指牛得利,道:“父皇,都是牛得利做的,儿臣一概不知啊。”
      牛得利当即伏地大喊冤枉,太子不敢让牛得利说下去,一脚踹向牛得利,把牛得利踹倒在地,然后扑上去拳打脚踢。

      过了半个月,晒黑了一度的晏礼从京郊返回,刚进王府后宅,就看到吴铭和九皇子晏狄在桃树下下棋,桃花和凌霄花都开了,一树热闹。更显得那一身黑衣的人瘦削落寞,身形看起来比十七岁的晏狄还要小一圈。
      晏礼默了一瞬,还是高高兴兴跑上前去,问:“你们俩怎么在一处?”
      吴铭看了晏狄一眼,晏狄说:“偶遇。”
      晏礼转向吴铭:“此次多谢你,我还怕折腾这两日去迟了,没想到黄金台的大夫已经在义诊施药了,一点也没耽误事。对了,那个姜舒是什么人?他这次差事办得好,父皇破格提拔他为户部左侍郎,代行尚书事。”
      吴铭头也不抬:“京城巨富姜家的二儿子,五年前进士及第,因着是商户出身,仕途上颇受排挤。”看晏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继续说,“陛下如何赏你了?”
      晏礼说:“父皇准我参加朝会。”
      晏狄笑道:“朝会三日一次,四哥这懒觉大业算是完了。”
      晏礼干笑几声。

      第一回参加朝会这日,晏礼因着没有差事,散了朝便骑马回王府。走过小时候经常走过的路,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甜气息,看到了熟悉的糕点铺子,亲自下马去买了几样点心,改道去了黄金台。
      吴铭亲自煮起茶招待晏礼,晏礼道:“多谢先生妙计,之前是我错了,给先生赔罪。”
      吴铭拿起一块点心,慢慢吃起来:“王爷客气了,王爷还需谨记,以后要信我。”
      晏礼笑着说:“一定一定,你多吃些,看你身形比我九弟还要小,实在是太瘦了。”
      吴铭失笑:“我是年少时受伤致残,耽误了生长,骨骼并未长成,是以看起来小。”
      说话间,吴铭手中的点心突然落地,吴铭弯下腰捂着胸口喘息起来。晏礼跳过桌子扶住他:“你怎么了?边鹤去叫大夫。”
      边鹤赶紧问:“这点心里是不是有枣,我们帮主吃不得枣。”见晏礼点头,边鹤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请王爷送帮主上床躺着,解开衣服松快松快,我去叫大夫。”
      晏礼脑子里轰隆隆响,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都是比他大两岁,都是对枣过敏……他不敢继续想下去,抱起吴铭放到床上,开始解吴铭的衣服。吴铭下意识挡了一下,衣袖滑落,晏礼眼尖,看到吴铭手臂有异,拉起吴铭的衣袖,赫然是烧伤的疤痕。晏礼伸手去扒吴铭交错的衣衽,他记得褚钦说过,在戎羌被砍伤过肩膀……吴铭有些缓过来了,睁开眼睛,抓住晏礼的手,声音还带着虚弱:“王爷在干什么?”
      晏礼大脑空白,问:“你到底是谁?”
      吴铭闭上眼睛:“我是吴铭,是王爷的谋士。”
      晏礼逼问:“一个谋士,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吴铭抓着衣襟:“黄金台是江湖第一大帮,我身为帮主,有人刺杀也很正常,王爷第一次见我不也要杀我吗?”
      “可这是烧伤。”
      “杀人也不止一种方式。”吴铭有些脱力,再次闭上了眼睛。
      晏礼失魂落魄:“是我鲁莽了,先生见谅。”

      开门声响起,进来的竟然是太子。吴铭只好让边鹤把自己抱上轮椅,去前厅见客。三人分主客坐下,太子立刻发难:“四弟第一次上朝,不在王府研习时事,跑来黄金台干什么?吴铭可是我的少詹事。”
      晏礼呛声:“我又不像皇兄被禁足。吴铭是你的少詹事没错,可黄金台人人都能来,我凭什么不能来?”
      太子站起来:“你害我失了户部,这本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晏礼也站起来:“八年前你杀我挚友,我还没跟你算呢。”
      吴铭只是坐着就已耗尽力气,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制止晏礼,可晏礼根本不看他。
      太子用手点着晏礼的肩膀:“八年了,你还没忘呐?”
      晏礼针锋相对:“当然不会忘,保家卫国的英雄,被污蔑为叛贼,是何道理?皇兄也千万别忘了。”
      吴铭看着晏礼,心里有些难受,晏礼这些年过得并不比他轻松,他尚有事可做,晏礼只能在小小的院子里,一遍遍回忆从前,一次次陷入绝望。
      太子冷笑着后退一步,拿起身旁高几上的茶壶和茶杯,说:“好啊,那我就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敬他三杯。”太子倒满一杯茶,“这第一杯,褚钦是叛国贼,这是铁打的事实。”说着将茶杯一扬,茶水飞出,他再倒一杯,“这第二杯,褚家军全员投敌叛国,这也是铁打的事实。”茶杯一扬,茶水再次飞出,又倒一杯,“这第三杯,妄图为其翻案者,等同叛国,这就是铁打的事实。”一杯茶自晏礼头顶浇下,茶水顺着晏礼的脸流了下来,晏礼气红了眼,喘着粗气。
      太子将茶壶茶杯一扔,大笑而去,晏礼抢过边鹤身上的佩剑,就要追出去,褚钦用尽力气叫他:“王爷站住。”
      晏礼回头,见吴铭抚着胸口,斜倚着椅背,勉力支撑着,眼睛里都是不赞同。他突然发现,虽然褚钦是桃花眼,吴铭是凤眼,可他们都有很大的黑眼珠,所以眼睛总是很有神采。可天下有谁能把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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