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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锅炉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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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放亮的时候外面已是一片白，吸一口气都能直直冻进肺管子里。林穆白作为南方人，这齐腰厚的积雪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以抗拒的诱惑，一大早就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一头扎进了雪堆里，硬生生把自己滚成了一团毛茸茸的“萨摩耶”。
在雪地里撒泼打滚的时候别人只当他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仿佛是外地游客过来观光旅游的。但宋成霖乐意一大早就陪着他胡闹，耐心地替他把身上和脑袋上的雪拍干净，手指轻轻在他的眼睫毛上蹭了一下，抖落最后一点雪屑，然后适时侧了侧身，躲过突如其来向他掷来的一团雪球。
“这么会躲？小时候没少打雪仗吧。”林穆白在雪地里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张脸都冻成了和雪一样的颜色，顿了两秒才突然大喊一声“袭击！”，紧接着就把在手心里攥了半天的雪球猛地砸了出去。这回宋成霖没躲，只是有些无奈地抹了一把下巴蹭上的冰渣，道：“玩这么久了，不冷么？”
“不冷不冷。”林穆白冲他做了个鬼脸，长长舒了一口气瘫倒在雪地上。半响，忽然叫了一声：“成霖。”
宋成霖应声望去，正对上年轻人如初雪般剔透的目光：“和我讲讲你的事吧。”
宋成霖短暂地一愣。随即缓缓垂下眸，轻声问：“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家人，朋友，或者小时候发生的事。”林穆白快乐地晃着腿道，“可以吗？我想听。”
“我......”宋成霖罕见地迟疑了一下，有些含糊道：“没什么好讲的。”
林穆白对他语气里下意识的防备多少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起了自己过去的经历。宋成霖只是静静听着，从林穆白的讲述中仿佛看到了他微缩的一生——出身于普通家庭，父母偶尔吵架但感情很好，成绩一直位列中游，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也算一帆风顺。
简简单单普通人的一生。
宋成霖看着他讲到高兴处兴致勃勃的脸，不动声色地想：真好。
“那你呢？从小到大真没发生过什么好玩的事情？”直到把自己讲得口干舌燥，林穆白才终于停了下来，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随口道：“我都讲这么多了，宋兄，也不给个面子。”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宋成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她死的时候我大概六岁，被人一枪打中了头部，流了很多血，但我想这样也好，至少死的时候不会受太多罪。”
林穆白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对这一番话有些猝不及防。心口处传来的钝痛让他强行回神，低声道：“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当时她一年也只能来看我几次，我......”宋成霖顿了一下才说，“我已经不记得她的脸了。”
林穆白没有再追问下去。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都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着迷一般的气质，第一次见面时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透不出半分情绪，像是沉在海平面以下的寒冰。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总在无形中吸引着他不断靠近，不止是因为他三番五次救过自己的命，还有......反应过来之前林穆白就已经覆上了他的手背，同时惊讶地发现在这雪地中呆了这么久，这人的指尖居然还是温热的。
宋成霖由着他无意识地摩挲了好一会他的手指，清了清嗓子道：“你想说什么？”
林穆白被他一双眼睛盯着，局促得恨不得直接涨红到耳后根：“我就是想说......”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惨叫突然打破了这来之不易的平静，林穆白惊得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什......”
“去看看。”宋成霖沉着脸道。
两人清理干净身上的积雪走回大厅，充足的暖气让有些发僵的四肢逐渐回暖，林穆白随手拽住一个人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又听到他战战兢兢地回应：“我不知道，好......好像死人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快速上到二楼，迎头就差点撞上正急匆匆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的孙岳，看到他俩才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叹着气道：“217死人了。”
“怎么会？”林穆白眉心一抽。
“你们自己去看看吧。”孙岳摆了摆手，一副被恶心到还没缓过来的神情。据他所说昨晚住在217的一共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分别叫谭新和孙倩倩，应该是对情侣，两个人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出过门，同伴敲门也不应，结果再开门进去就看到了两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出事房间的门虚掩着，从门口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林穆白推门进去的瞬间就屏住了呼吸，看到地上那两具尸体几乎触目惊心的惨状——尸体的腹部已经完全被撕裂，到处都喷溅着鲜血和残缺的人体组织，两人死前面目狰狞，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即便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死人，但这一幕还是让林穆白有些反胃。
“少了点什么。”宋成霖皱眉观察着尸体，“他们的内脏不见了。”
林穆白闻声望去，在一片血肉模糊中看到原本属于脏器的位置果然空空如也，只有一点零星的碎肉还黏在骨架上。“应该是被吃了。”宋成霖冷静分析道，“四肢还有头颅都有被强酸腐蚀过的痕迹，我猜测是来自某种昆虫。”
“虫子？这鬼地方哪他娘来的虫子？我连只苍蝇都没见过。”孙岳捂着鼻子站在一边，嫌恶地道：“一会把尸体拖到雪地埋了吧，太恶心了。”
“昨天磁带里提到过，它们会被光线和温度吸引。”林穆白沉吟着说，“这一点也符合昆虫的趋光性。但......这得是多大体型的虫子，才能大到吃人？”
孙岳打了个哆嗦：“你你你，你别吓我。”
就在此刻，武慎突然连滚带爬地从门外跑了进来：“找......找到'巢'了！”
“什么？在哪？”三人齐齐回头。
“在锅炉房。”武慎咽了口唾沫，脸上是明显的恐惧神情：“那里有蛾子......好多，好多的蛾子。”
锅炉房是维持酒店整体供暖的一个集中区域，由大量老式机械和交织缠绕的大型工业管道组成，管道上装有排气阀，需要有人定期进行排气，否则锅炉压力太大容易产生爆炸。
林穆白等人一进入锅炉房，马上被里面的高温烤得汗流不止，同时也看到了武慎口中所说的蛾子：那是一种现实世界里绝对不会出现的生物，体型巨大，足足有一米多长，体表为黑褐色，胸部背面分布着灰白色的圆形斑纹，远远看去竟像一张人脸。
这些体型巨大的飞蛾此刻就静静趴在锅炉房的墙壁上，目测至少有三十只以上，在高温下似乎是短暂进入了休眠状态，哪怕有人靠近都一动不动。
林穆白看着这些聚集在一起的“人脸”，不由得头皮发麻：“是它们杀的人？”
“但有个问题，如果这些飞蛾是借助强酸杀人，那当时出事的房间门窗上并没有被腐蚀过的痕迹，它们又是怎么飞进来的？”宋成霖皱眉道。
“谁知道呢，这些鬼东西总不能会敲门吧。”孙岳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两人沉默着，并没有接他的话。
从锅炉房出来后宋成霖先去处理掉了217房里的尸体，等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锅炉房内的发现已经传开，那群聚集在一起的死亡飞蛾简直像给每个人的心头都安了个不定时炸|弹，原先他们来到这里时还有九个人，只是过去了一晚，人数就已经减少到了七个。
在死亡的沉重打击下有人直接躲回了房间里不敢再出门，而宋成霖则带着他继续在阅读室查找关于舞会的资料，但一直到晚餐时间林穆白都有些心神不宁，经过那条昏暗的长廊时鼻翼间都仿佛还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偏偏是217。林穆白苦笑一声，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电影中被大雪包围的全景酒店，神秘的217号房间内全|裸的恐怖女尸，还有仿佛转过拐角就会从墙壁内侧喷涌而出的血水......他强行把这些恐怖的联想从自己脑海中驱逐出去，眼睛不经意看向走廊墙壁上挂着的画像，忽然又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
这幅油画上的年轻男爵目光柔和，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但那双用画笔点缀的眼睛，此刻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正死死盯着他。
林穆白怀疑是今天自己精神高度紧绷导致出现了幻觉，又赶紧看了一眼手表上记载的大脑动态数据：数据显示他的理智值正处于正常水平。
但当他低下头时，那种被人盯住的感觉却越发强烈，画像上原本面目柔和的男爵不知何时变得狰狞起来，那股恶毒的视线几乎把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连后背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干什么呢？”一双手突然从后面轻轻扶住他的肩，林穆白浑身一颤，猛地清醒过来。当他再回头看时，那副油画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这幅画是有什么问题吗？”宋成霖皱了皱眉，“我看你在那站着盯了半天了。”
“没什么。”林穆白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吐出，“可能......只是我太累了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