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 20 章 ...
-
一周后的某工作日早晨。
舒真联系了一位口碑很好的律师，又带着这位律师登门，来到了蔺桥的公司。
安维维被蔺桥差遣，负责今天的接待，再见舒真时只觉得缘分离谱又奇妙。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路上拼个车的人，几个月后就成了公司的合作伙伴？
他在楼下接到舒真和律师，刷工卡带他们上楼，把他们送到约好的会议室里。
“蔺总还在上一个会议里，要晚一点才能过来，这几位是公司的法务、财务、人事负责人，律师老师这边的疑问，可以由他们进行解答。”
安维维给大家发矿泉水，一边和舒真介绍现场的人。舒真挨个握手，记住了对方的名字。
他自己请来的律师姓贝，来之前就已经和舒真沟通过两次，非常专业。贝律师废话不多说，直接拿出先前已经列好的问题，同对面法务开始交流。舒真暂时没事，就把打印好的《动物之家》设计案，与拷贝在U盘里的demo，交给安维维做备份。
demo的体积有点大，安维维一边拷一边告诉舒真：“我一知道老板要跟你签，就跟他打了申请，想加入你这个项目的专组。”
说是专组，但也不是说专门只负责这一个项目。
他们公司业务四面八方的，舒真这个500万的标的其实有点不够看。
所以这专组里人员很精简，法务财务人事都是全司共用的，真正的成员目前只有两人。
而安维维接到的指令也只是，负责一下两边文件的传输备份，预约一下会议室和相关参会人员，顺便在另一位专员抽不开身时，接待一下舒真而已。
这不就是带薪摸鱼？安维维成功夺得这份工作时简直美滋滋，以后要是能拉舒真打打游戏，借口调研市场，岂非比带薪拉屎还要快哉？又听耳边舒真问：“他同意了吗？”
“当然同意了。”安维维一抬镜腿，高深莫测地说，“他拉会的时候说了，硬性要求是游戏经验丰富。我在我们公司那可是资深老玩家，没人争得过我。再说咱们本来也认识，你上次送我的礼物就在我电脑旁边摆着呢。反正以后你有什么事都找我就行，来来，咱俩先加个好友。”
能跟熟人对接是好事，安维维性格也有意思，舒真笑着和他加上了微信，本来还想再问问他公司的事，结果安维维给他发来的第一份文件就是，报销说明。
“律师的费用你准备好发票，还有今天你们过来的路费，我刚才打印的时候看过合同了，按照你们的协议，这些全都可以报。”安维维别的不提，薅公司羊毛是绝对的高手，“等会我带你去楼下食堂吃饭，蔺总特地交代过的，要给你申请一张工卡。我们公司刷卡午饭不要钱，你以后没事做都可以来蹭饭。”
他自觉这些都是悄悄话，不好被其他人听到，于是同舒真凑得很近。蔺桥从隔壁散会后推门进来，看到的正好就是这一幕——安维维和舒真凑在一起，两颗不大的脑袋挨着，简直与他在贵阳机场第一次见到舒真时的景象如出一辙。
这景象像什么，上一回蔺桥还没得出印象。这次再见，脑子里很快有了类比，像两只松鼠。
蔺桥在门口站了片刻，看着这两只松鼠交头接耳，一只给另一只灌输薅公司羊毛的一百零八种姿势，另一只则一边忍笑一边惊奇，不住点头，不好说到底学到了几分。
“蔺总。”财务率先发现了蔺桥，同蔺桥打了声招呼。安维维听到了，立马收声，一秒切换为端正的精英模样。
舒真亲眼目睹他这变脸，忍笑忍得很辛苦，干脆不去看安维维，站起身来，说了句“早上好”。
蔺桥也说了一句“早上好”，又问：“合同看过了？”
“看过了——”舒真见到蔺桥，总是心情很好，尤其是，蔺桥今天竟然戴了副银边框的眼镜，这导致舒真的视线被吸引，有点惊讶，还有点好奇，还觉得这眼镜款式有点好看，非常适合蔺桥。
“律师老师说还有几个问题，需要今天再确认一下。”舒真说。
贝律师在另一边道：“一点小问题，你们的细节很好，马上就能结束。”
“辛苦了。”蔺桥过去与贝律师握了一下手，又交代己方法务，改完后不必盖章，放到他办公桌上，下午他会回来与舒真签字。
法务笑道：“明白，蔺总中午还要出门吧？一会我拿过去就是了。”
蔺桥中午确实还约了其他行程，眼看会议室里井然有序，没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这就要走了。
舒真猜想他应该是挺忙的，自然也不会留他，蔺桥没再说什么，只回头看了一眼舒真，见他还是和安维维站在一起，就和所有人点了一下头，走了。
他这一眼看得不明显，没人在意，舒真自己也觉出问题。实在是他今天是第一次来蔺桥公司，看什么都挺新奇——刚才一路进会议室时，走廊上有一些公司合作的项目说明，舒真好奇多看了两眼，安维维便给他介绍了，他们基本上是个投资公司，但不是募资那类，基本还是老板看好项目，以公司的名义投资，一个项目的盈利养下一个项目这样。
路途太短，安维维也来不及多说，只能大概概括——以前因为政府关系好，他们公司主做旅游方面的实体建造，在全国各地投了不少景区和度假村。
但几年前的特殊时期，旅游上的生意受了很大影响，于是蔺桥顺应市场调整方向，分散投资，孵化了不少快消，软件，文娱的新兴品牌。
后来特殊时期结束，大家触底反弹，旅游又有了一段小黄金期。其他方面的投资就暂缓了缓，大头重心还是放回了老本行上，直到几个月前蔺桥和另一个股东分家，断掉了那个股东带来的关系，随后公司几次管理层会议，蔺桥的意思都是要重拾零散投资，转向更贴近民生和文娱的市场。
这一点管理层们也都认可。毕竟时代走得太快了，一本万利的生意已经是过去式。
一辆车在高速的轨道上奔腾太久，车上的人们已经精疲力尽，没法再把看不见的远大目标当作理想。
人们要休息，要吃饭，要娱乐。房地产的大旗倒下了，顺应了这种需求的小额消费反倒苗头见涨。
奶茶，快闪，小说，短剧……新生代的精神需求有丰富的挖掘空间。
安维维作为老板的得力助手，得知蔺桥投资舒真时在工位上琢磨了一下午，自认为也琢磨除了一点老板的意思——他这老板虽然长了张稳重成熟的脸，其实还挺喜欢搞点没做过的事来挑战的。安维维有时候怀疑，这是他老板保持自己不和无产阶级脱轨的手段之一。
当然，以上纯属安维维个人漫无边际毫无依据的脑补，与蔺桥实际的想法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而事实上蔺桥如何想，与安维维本人也没有关系。安维维有自己的人生信条，活在当下。
哪怕公司明天突然说要去投载人飞船，让老板成为火星登陆第一人，他今天的工作也依然只是：接舒真上楼，带舒真吃饭，替舒真办工卡，送舒真到老板办公室午休，而已。
与此同时，舒真的工作则是：在贝律师的陪同下看完合同，和蔺桥确认接下来这段时间双方的工作目标，然后签字画押，回家干活。
在蔺桥离开的一小时后，贝律师仔细地与法务修订了几条细节，又一一向舒真说明。最后法务打出了新版的合同，再次经由贝律师确认后，送到了蔺桥的办公桌上。
按照蔺桥的要求，字要等他回来再签。
于是贝律师告辞，安维维带舒真去逛园区吃食堂。
蔺桥的公司规模不大，员工统计百来号人，办公场地租在徐汇靠近长宁区、一个闹中取静的新园区里，下面的食堂和健身房都与公司签了协议，午餐刷卡免费，健身房也是底折价格。
蔺桥让安维维给舒真申请的工卡不是临时访客用的那一类，是正经的员工卡，园区里的设施都能刷。舒真怕弄丢，就把工牌挂在了脖子上，结果到食堂吃饭时，正好遇到一队结伴过来的公司职员，见他有工卡，又和安维维坐一桌，把他错认成了新来的同事。
这队人有男有女，干脆也在他们旁边坐下了，纷纷热情地与舒真打招呼，又有女生问舒真工位在哪儿，说要给舒真送小零食。
舒真一边感谢一边婉拒，解释自己不是职员，具体算个什么身份他现在也说不好，总之没有工位也不会常来……没想到大家一听他是那个“传说中的游戏项目”的代表，反而更加好奇，吃了饭不够还想拉他们去manner喝咖啡。
最后还是安维维开口解围：“人家下午还要跟老板谈事的，咖啡留着到办公室里再喝，你们别在这起哄哈。”
大家这才作罢，不与老板抢人。
外面天热，安维维把舒真带回公司，开了蔺桥办公室的门，让他去沙发上坐着吹空调。
舒真还挺不好意思，蔺桥不在，自己找个会议室坐着好了，怎么还坐人家办公室？
安维维却塞给他一个平板，让他打发时间，说：“老板特地交代的，坐着吧你，他这儿也没什么不能给你看的，我睡午觉去了哈，有事微信call我。”
接着把门一关，走了。
舒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在平板上翻了翻，发现有一些公司的介绍图，于是认真看了起来。
上面的内容大部分安维维早上都提到过，只是图片里配了更详细的说明。
舒真看得仔细，接着想起他和蔺桥的相遇，又重点找了找有没有昆明的项目，最后当然是没有找到——他不知道，那项目已经全面停工，亏损创下了公司成立后的记录，只能等着后续土地拍卖转让，稍微回点本了。
蔺桥回来的时候，舒真已经翻完了平板上的图片，正在和吴小能聊微信。
说来也巧，舒真和蔺桥约今天签合同，吴小能恰好也是今天去新公司报道。
这会儿她那边也午休了，很激动地给舒真拍了自己的工位照片。
吴小能始终觉得自己能找到工作多亏了舒真和毛奇兵愿意带自己做《动物之家》，已经把两人当作了自己的人生导师，工作上的收获总想给这两人分享。
但毛奇兵向来高冷，且又已婚，吴小能有避嫌意识，不好跟人家说太多话。
这么一来，舒真就成了她绝佳的聊天对象。
毕竟按照邹研的情报，舒真虽然看起来根本不缺对象，实际上孤寡得大家都不能理解。
明明长了一张阳光小狗的俊俏脸蛋，还有一副高高瘦瘦的好身材。工作上做事端正认真，从来不搞背后花招。人际上坦诚直率，对人永远礼貌体贴。可问题是，就这么一男的，你和他相处愣是找不到一点点怦然心动的感觉。
吴小能自己私下和邹研交流，觉得舒真像个哥哥，邹研的回应则是，分明是个弟弟。两人各有各的道理，在微信上讨论了几百条，吴小能忽然说：其实我觉得他和你有点像，都像我姐。
邹研回道：我也觉得他跟你有点像，缺根筋，直不楞登，俩傻妹妹。
吴小能直觉这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舒真则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她们那已经“兄弟姐妹”了一轮，孤寡得一如既往。
当他第二次想对蔺桥按截图键时，他脑子里想到的竟然是——
要在《动物之家》里做拍照功能，让大家都能和喜欢的动物合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