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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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涯带着童佳沿着城边兜了好大一圈。
看见童佳背着包溜进了垃圾场，他才转身又往城里走去。
下城一共13区，每个区都有个酒吧，有的讲究些还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但也有些，--比如现在他眼前这个，连招牌都没挂，只在门边飘了一张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布，上面用炭笔写了个三十，意思是这里面只卖一种酒，售价是三十。
宋涯径直走到吧台侧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示意酒保给他先倒一杯来喝。
东2区的酒是用种在边缘地带的谷物酿的，更靠近中心的土地种植的都是口粮，只有这些感染严重又不舍得浪费的才会被拿来酿酒。不过会喝这种劣质谷物制品的都是些拿命换日子的，感染区里几进几出，倒不见得多在乎。
宋涯小心翼翼地顺着杯沿抿了一口。
酒保从吧台下拿出一个小盒子，“喏，老头让我给你的。”
宋涯看了一眼盒子。
黑色的金属盒子，侧面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小小的凸起。
他接过来，大拇指在那几个凸起上轻轻蹭了一下，又借着身体的遮挡看了一眼，才把盒子放到衣服的里兜。
酒吧里并没有太多人。这个时间还是上工点，能喘气的都还在矿里。
下城的一切都是为了供给上城。
用于燃料的原石开采、军需日用的生产、垃圾处理回收，等等。
如果能顺利度过分化，成年Beta还能进入官方管辖的矿区开采原石，或者在种植园、用品厂中谋一份工作，其他人便只能自寻生路了。
酒保叫王可，是个Beta。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凑过来。
“你弟弟今天没来？”
宋涯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小童佳呢。”
酒吧的陈设相当简陋，吧台也只是一张宽长的大木桌子。
王可只觉得腿根一凉，低头一看，一把细刃匕首正抵在那里。
冷汗顺着额角下滑，他讪笑两声，“是有人托我问侯的嘛。”
宋涯下巴紧绷，脸上神情不见如何变化，眼中却闪过一丝暗芒。
Omega的人数比Alpha还要少许多，不论自愿与否，绝大多数都集中在西区。而那些少部分在其他区中分化成Omega的小孩也会很快失踪。
下城区有几分规矩呢？想来能有的去处也不过就是那些。
童佳生得清秀，十六岁了还是个白生生的模样，不知多少人早早盯上他。
王可连连作揖：“真不是我啊，我就是替人问问…”他说话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小。
宋涯抽手把匕首收回袖中，双目含怒，反倒笑了一声，冷冷道：“我还在呢，就这么急着找死了？”
王可叫这句话又勾出一层冷汗。
宋涯十多岁时候生得一把玲珑骨，又倔又傲。明明是一张勾人面孔，却从不正眼看人，领着一帮奶娃娃在垃圾场边混饭。
起了歹心的何止一两个。
竟是一个也没能活。
酒吧没有主灯，只在各个角落里点了几盏油灯，宋涯坐在阴影里，露出半张白净的面孔，眼睛亮得像是郊外的鬼火。
何苦惹这个疯子呢。
王可心里暗暗淬了一口。
宋涯将杯中酒喝尽，屈指叩了叩桌面：“有点正事没有？”
王可也不觉得尴尬，双目一转，反倒抱臂端起了架子：“事是没有，值钱消息倒是可以卖你一个。”
酒吧人来人往，面前算是个消息集散地，王可也作中介替人集散消息、雇人做事。
宋涯看王可神色不像作假，口中却道：“这破地方什么消息能值几个钱？”
王可哼声不应。
见宋涯不疾不徐反倒有起身欲走的架势，才哎了两声，叹气道：“知道哥今天得罪你了，便宜给你。”
说罢招手，示意宋涯近前来听。
他压低声音凑在宋涯耳边。
宋涯不动声色的侧过头，让对方的呼吸离自己的口鼻远一些。
王可语罢，不无得意地看向宋涯。
宋涯沉默片刻，将一张纸币压在玻璃杯下。
此时正好有新的客人，王可应声，走出两步后，想起些什么，又回身从吧台里掏出一把东西放在桌面上，“带回去给小鬼们甜嘴吧。”
台面上是一把彩色玻璃纸包装的小粒糖果。
临近傍晚，界膜的模拟效果开始缓慢将天光调暗，甚至逼真地在天地交接处徐徐晕开一道灿金色的晚霞。为城市边际的垃圾场镀上薄薄的金光。
为了便于管理，下城区的建筑分区环建，不同的区域负责不同的业务，东边的几个区主营垃圾处理。垃圾场环区而建，挂着不同公司标识的粗大管道自上城区联通，向下倾泻着各类垃圾，依稀还能看见其上模糊的“远都”字样闪烁着涂料自带的荧光。
越过隔离带，是东区的交易点。东区正式的注册居民可以申请交易资格，在这里做合法经营。
像宋涯这样尚未分化的，属于预备居民，还处于被居民法保护的最后期间。如果不幸分化成Alpha或者更不幸一点，是个omega，那他大约就不能继续带着小鬼们住在垃圾场边这种好地方了。
宋涯从酒吧拐出来。
长吁一口气，缓缓靠在身后的墙上。
下城区外围还能蹭到一点虚假的天光，内圈的人抬头就只能看见那堵隔绝上下两城的灰色砖面，--据说早些时候能源够用时这面砖也是配有虚拟天幕的。
再过两个月宋涯就二十了，虽然都劝他现在还没分化大约就是Beta无疑了，但他始终没办法完全放下心来。
他的目光随着交易区渐次亮起的彩色灯牌向远处推移。
王可说城防队接了命令，接下来一周，每天的夜间值守都要挪出全部兵力到城内盯防。
这是上面有谁，要做什么呢。
每隔三个月左右，就会有一次这样的调防发生，当天的夜禁也会难得严格。
只在东二区吗，还是为了掩人耳目轮流在不同地方。
垃圾场就在东区边沿，宋涯曾经看到过出城的队伍，是三辆军用车，除了上城的大人物，不做他想。
宋涯隔着衣服摸了摸挂在胸前的吊坠，低低地叹了一声，抱怨道：“怎么尽是些麻烦事呢？”
“其实这里也还好啦，”沈确温声笑道。
走在他旁边的是与他一同被分到东二区的预备军官，唐钰。
唐钰连连摇头：“什么啊，你看，这里的感染指数都飘红了！”
唐钰指给沈确看的是他的光脑界面，正显示的是感染指数监测的插件页，此刻满屏都是鲜亮的红色，一枚巨大的感叹号居中闪烁。
沈确神情不变：“可你应该短期内都不能离开呢，早点适应啦，唐钰中士。”
唐钰抓狂：“天呐我们是在一个地方长大的吗，你不觉得晚餐也很离谱吗，那个肉得冷冻多久了啊！”
今天是他们报道第一天，还有其他军校的毕业生尚未前来报道，具体的执勤任务还未公布，他们居然难得在这里得到了几天空闲。
沈确顿住脚步，脸上难得显出一丝为难：“事实上，我怀疑今天吃的是变异兽…”
他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唐钰。
唐钰摇摇欲坠，脑海中依次闪现教学视频中那些千奇百怪的变异兽画面，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
沈确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体贴道：“我现在要去外面逛逛，唐钰你要是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唐钰面色铁青，用帕子死死捂住嘴，连连摆手，看样子是一点多接触接触下城的意愿也没有了。
沈确目送着唐钰往洗手间走去，才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驻地。
事实上现在哪里还有完全未经感染的动植物呢，他轻轻地勾唇，露出个戏谑的笑来。不过是这里不常作掩饰，才显露出一二分真相罢了。
到达驻地后得知暂不参与执勤，他便换了一身常服，是事先便准备好要带来下城穿着的衣服，方才为了避免唐钰注意，在外面又披了一件，等离开了驻地，才脱下外套，将它装进随身的背包里。
解开最顶上的两枚衬衣扣子，把单侧衣襟从工装裤中扎进去，露出兽皮纹路的腰带，沈确踩着一双浅口靴，向着城内走去。
驻地的地势稍高，他举目望去，几乎可以将大半个东二区尽收眼底。
上城的天空此刻应当正闪烁着点点星光，而这里的光幕为了节能，只剩下灰蒙蒙一片。城边哨塔的探照灯，姑且可以算作下城的“星光”一点。
高大的石柱环城拉起跨区的轨道，呼啸的车厢里塞满了疲惫的面孔和码放整齐的货物。石柱下是绵延堆砌的垃圾山和高塔耸立的能量站，巨大的机械在轰鸣声中运作，卷起滚滚浓烟。
混凝土制的小型灯塔，顺着通往城内的道路延伸。
一个个渺小的人影从巨型器械的脚下走出，零零散散地汇向一个方向。
城中渐次亮起的投影正在循环播放候选人的竞选演讲。
“让我们共同走向远都更美好的明天。”
沈确比对过地图，四下看看后，脚步一错，换了个方向，绕了一小圈后，走到了另一条路上，伪装成种植园方向而来的工人。
他也汇入了人群。
走向前方的灯火通明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