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期末测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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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纸的习俗由来如今已难以考证。
有传说是蔡莫向哥哥蔡伦学习造纸术，却因学艺不精造出了一堆卖不出去的糟纸。其妻子为了折回本钱和他合谋假死，然后向来参加葬礼的众人宣称，她之所以能死而复活是因为蔡莫烧的这些纸在阴间变成了钱，阎王同意她买命回魂。至此蔡莫做的纸供不应求，烧纸变钱的说法也流传开来。
还有一种比较朴素的说法是烧通“捎”，可以通过燃烧这种方式把阳间的物品捎带给阴间的亲人。
无论哪种说法是真的，又或者全都是假的，周阳向姜瑜描述“找水果”的原理时提到了烧纸，就代表他应该认可烧纸这种举动的意义。
即变假为真。
姜瑜想到这里，果断打字向周阳询问道：[水果需要烧给你吗？]
目前为止他的任务流程都是由周阳告知的，所以姜瑜不担心对方说假话。因为如果这个环节可以说假话，玩家将不会有一点胜算。无限副本的任务虽然都很坑，但也没坑到这种程度。
果然，周阳满脸遗憾地承认道：“是的。”
姜瑜：[怎么烧？]
周阳：“用火烧。”
姜瑜：……
周阳朝他眨了眨眼。
不能说假话，不代表不能含糊过去。除了一些关键的，姜瑜猜测应该是系统要求必须透漏的信息，周阳都可以避而不答。
和周阳多聊聊应该能套出更多信息，但这方面不是他的长项，姜瑜没多纠结。
他蹲在地上看着三个纸水果，思考该怎么烧。
虽然是养子，但每年清明回祖宅祭拜时母亲也会带上他，姜瑜对烧祭品需要遵守的一些规矩和流程还算了解。
只是受限于时间地点，大部分规矩和这里都不匹配。烧纸，像周阳说的，需要注意的恐怕真就一个点火的行为。
问题是，哪来的火呢？
姜瑜没有抽烟的习惯，身上也没带打火机。立刻下楼去买……他看了眼四周的书架，这个高度拿书垫脚其实能硬爬上去。
但就像周阳需要水果却非让他在书里找，现在爬出去买打火机应该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恰当途径。
不过提到水果……打火机能不能也用意念想一个？
姜瑜眼睛一亮，快速翻动手里的书，却连翻几页都无所获。
农业书籍，想在里面找出打火机的字眼当然很难。姜瑜停下这种随机撞大运方法，改为根据目录搜索。
什么情况下农业书籍会提到打火机呢？
姜瑜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目录页滑动，最后停在了虫害二字上。害虫，也许可以用火烧？要是没有再去肥料那里看看，他记得草木灰就是烧出来的。
很难说运气是好是坏，姜瑜翻到具体章节后发现，害虫防治一章中确实有用火烧法施治尺蠖的内容。但只提到了火焰温度，和打火机没有半点关联。
姜瑜忍不住有些沮丧，因为如此推断，烧制草木灰的过程应该也不会提到打火机。
打火机，打火机……姜瑜手指反复摩挲纸张上的火焰二字，心想要是要是能改字或者拼字就好了。已经有了火，再凑上打和机两个字。好像打火机还有别名，叫火机，这样就只需要一个机字。可惜现在只有火，变不成机器……
嗯？
姜瑜想到这里突然感到有哪里不对——为什么自己非要执着于打火机呢？
制造打火机也是为了点燃火焰，他完全可以一步到位直接造火啊！
姜倒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惹得周阳好奇地看了过来。
“想不出来也不用自残啊。”周阳牛头不对马嘴地关切道，“现在跟我结婚还来得及。”
姜瑜已经学会了无视这家伙的垃圾话，放下手继续想点火的事。
意识到可以直接采用火字后，接下来就该对着书想象默念了。但这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他默念时应该说什么。
还是用献给周阳xx的句式吗？这样直接给他一团火，会不会把他烧死啊。
还在喋喋不休，小声念叨让姜瑜嫁给他的周阳忽然感到身体一凉，闭上嘴茫然看了下四周。
姜瑜默默移开打量的目光。
还是算了，他想。任务要求是满足周阳的愿望，真把他烧没了，自己的任务岂不是也没了。
姜瑜想了一会，最终决定在心里默念“我要给三个水果一团火焰”。
之前已经耽误了些时间，做好决定后姜瑜没再犹豫果断开始造火。
可能因为不是实体，这次想象比前三次轻松许多。
炽烈明亮的火苗凭空浮现，自上而下缓缓将三个水果包围住。然后，“轰——”
整个火团猛然炸开！
万千火点如烟花迸射，在空中划出数道金色的弧线，又洋洋洒洒的落下。像是一场微观流星雨，又像环绕盘旋的萤火虫，将整片区域照得金光灿灿，绚烂异常。
非常梦幻的场景，但火是有温度的！
飞溅的火星不仅照亮了书架，也点燃了它们。姜瑜反应过来后试图将其扑灭，却根本赶不上燃烧的速度。
书架和书都是易燃材质，烧起来一片连一片，火势几息就猛了起来。
浓烟伴着热气扑面而来，姜瑜捂住口鼻轻咳了几声。
来不及思考自己刚才是不是有哪里做错，现在是逃生时间。姜瑜抬头看了眼正在燃烧的书架，高温让眼前的场景有些扭曲。他伸手试图拿下本书垫脚，被烫得一缩。
烫手就不拿了。姜瑜后退一步，决定将书架踹倒。然而抬脚前，一个问题叮地一声在脑海里响起——
书架砸在地上发出声响算不算违反不要大声喧哗的规则？
危急关头还想这个有些奇怪，但想到了就是想到了。并且姜瑜随之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火烧书籍的罪过会比大声喧哗轻吗？
倒不是说他会因为这个就放弃逃生，只是如此推断下去，这场突然的大火就显得很微妙。
姜瑜低头看了眼还在地上的水果，惊奇地发现它们不仅没被烧得破破烂烂，还因裹在明亮的火焰里显得越发饱满可口。
周阳站在几步外，同样没有受大火影响。
姜瑜原地不动站了几秒，忽然闭上眼睛。
视觉消失后，听觉和嗅觉更加灵敏，书架被燃烧发出噼啪声，黑烟和高温让人呼吸困难。
于是姜瑜把手机放回兜里，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开始短暂地憋气。
周围还是很热，姜瑜紧闭双眼，让自己忽略这些外在的干扰。转而想象图书馆没有起火时的样子。想象冰冷干燥的空气，以及空气中油墨和纸张的味道。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种强迫自己的举动很难，但姜瑜因为身体不好，从小就被医生叮嘱要控制情绪，不要大喜大悲，少生闷气。他很小就学会了转移注意力，半带着“催眠”自己。
这次他也很快冷静下来，并陷入新的幻想之中。
渐渐地，皮肤感受到的高温消失了。
又不知过了几秒，憋气结束，姜瑜自然而然呼吸起来。空气洁净干爽，带着淡淡的墨汁和木头的气味。
松开耳朵，空气中有低低的嗡鸣音传来，是中央空调在运转。
姜瑜睁开眼睛，橙红色的火光仍在摇曳，但没有丝毫热度，更像一场漂亮的灯光秀。
少年静静站在光雨中，火苗在发丝间跳跃，赤蝶在衣袂间浮动。灼灼热浪凝成两颗橙红色的琥珀，半掩在鎏金的睫羽之后。
姜瑜再次探向书架，之前烫得他缩手的书也被裹在火光中，这次摸上去却一点不热。
他收回手，转身看向后出现的两排书架。与“烧”到现在都不见焦糊的前后两排书架相比，后出现的左右两排书架已经被烧得半毁。烧掉的地方没有变成黑炭，而是碎裂成光点直接消失。
按照这个速度，大概再过七八分钟就可以彻底烧没吧。
姜瑜拿出手机看了眼手机，发现来得及，终于松了口气。
他看向周阳，对方蹲下来戳了戳地上仍在燃烧的水果，又抬头看他，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姜瑜也没说什么。
燃烧的速度比预想中快了一点，一人一鬼安静地等了五分半，书架就彻底消失，大火也随之熄灭。
与此同时放在地上的三颗水果一闪，出现在了周阳怀中。没了火光后水果看上去新鲜自然，感觉比之前更真了。
不，对于鬼怪而言说不定就是变成了真的，姜瑜想。
姜瑜打字问他：你的愿望满足了吗？
周阳抱着水果失望地点了下头。
[恭喜玩家成功满足图书馆地缚灵的愿望。获得奖励积分：20，一个问题]
[一个问题：玩家可以向地缚灵提出一个问题，对方必须如实回答]
姜瑜脑中响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积分他早就知道，但一个问题……
姜瑜琢磨了下这个任务奖励的描述，觉得有点不对劲。他问道：[如果我问的问题你不知道答案呢？]
意识到姜瑜的任务不可能失败后，周阳的态度就变得冷淡了一些。他瞥了眼姜瑜的手机道：“这是你要问的问题吗？”
姜瑜赶紧摇了摇头，并打字道：[不是，你不用回答了。]
周阳点了点头。
姜瑜想了一会，选了最保险的那个问题：[如何在请笔仙后安全摆脱对方的追债？]
周阳又一次问道：“这是你要问的问题吗？”
姜瑜这次点了点头。
“好。”周阳想了想道，“绝对安全的方法没有，但有相对安全的。你有没有听说过买命？”
不等姜瑜回答他继续道：“买命，简单来说就是得罪了鬼神后用钱财消灾，得罪了笔仙也可以这么办。不过考虑到笔仙想要你的命可能会不接受道歉，你需要强买强卖。”
“周五是七月十五，鬼气盛，笔仙会选在那天找你。”
“你需要提前备好三根香和99张纸钱，入夜后一旦感到身体刺冷就是笔仙来了，这时要立刻点香，三根香同时点，接着在三根香燃尽前把黄纸烧完。”
“笔仙会以各种方法打断这个过程，不要慌也不要信，在香燃尽前对方都无法实际伤害到你。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抓紧点香，并在香燃尽把黄纸烧光，半张也不能剩，否则买命会失败。”
姜瑜：[黄纸和香的种类有要求吗？]
周阳：“没有，随便去超市买就行。”
姜瑜：[我可以多买一些黄纸和香备用吗？万一到时候被风刮走刮灭了再重点。]
周阳：“黄纸可以，保证在香燃尽前烧完99张就行，可以烧多但不能烧少。香灭了不能重点，不过这个过程中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将香熄灭，无论是风还是笔仙。”
周阳的回答非常详尽，虽然系统说只能提一个问题，但包含在内的一些小问题他也没有拒绝回答。
至于一些擦边的，比如没和笔仙完成交易四科考试只考了三门还需不需要送笔仙的问题，周阳拒绝回答，姜瑜也不遗憾。
问答完成，周阳摆弄着手机的水果不再说话，一副送客的姿态。
姜瑜把地上的包捡起来拍了拍灰，抬脚欲走前又转过身道：“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这句话是他张嘴说出来的。
太久没说话，姜瑜的嗓音微哑，但吐字仍很清晰。周阳沉默片刻道：“什么问题？”
姜瑜：“你真的喜欢我吗？”
周阳：“……为什么问这个？”
姜瑜想了想：“昨天有个鬼故意在比赛中输给了我。”
财富和美色在择偶中是利器，两者恰巧姜瑜都有。所以从小到大，他遇到过很多很多说喜欢他的人。
这些人中有的表示自己愿意为他做器官配型，虽然实际姜瑜并不需要，有的刚向他告完白转身就搂上了另一个漂亮男孩。有的贬低他想借机问出母亲工作方面的动向，有的努力上进只为了能多见他几面。
总结起来实在是非常复杂的经历，幸好有家人帮忙应对。
只是姜瑜以为这这事只发生在现实，没想到无限世界里似乎也有重演的迹象，对象还变成了鬼怪。
难道真像红姐说得那样是他觉醒了什么可以影响鬼怪好感度的能力吗？姜瑜直觉不是这样，又找不出证据反驳。
现在，他想听听周阳的想法。
“鬼怪，虽然虽然看上去和生前很像，也能交流说人话。但从断气那一刻起，支撑我们存续下去的就从□□变成了执念，所有喜怒哀乐由此生由此灭。”
周阳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先说起了人和鬼的不同：“而执念，简单来说就是死前最不甘心的事。不是没有人的执念是向善的，比如纯粹的对亲人配偶的爱，但非常少，大部分都混杂了戾气。毕竟死去，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类似的说法姜瑜在论坛上看过不少，经常有老玩家以此高阶新人不要轻易相信鬼怪的话。但他没打断，认真听着。
“而我，被朋友投毒，死时候浑浑噩噩，清醒过来后就发现自己成了地缚灵。”周阳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的血迹，“我最大的执念是活过来继续学业，其次是离开这个地方。”
“地缚灵可以通过找替死鬼摆脱束缚，所以我想害死你，但结婚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说到这里周阳停口，似乎话说完了。
但姜瑜还没听懂。
他总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但也想害死我？”
“……差不多吧。”周阳有些说累了，摆摆手道，“输给你的那个鬼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他的执念是别的方面，对于生者的恶意没那么大，所以干脆放你一马让自己开心开心。毕竟活着时候还追求点物质，死了就真只图一乐了。”
“总之想靠勾引过关是行不通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爱你更要杀死你的鬼怪，这种类型的还挺多的……你怎么还不走？”
姜瑜：“……”
本来他是要离开，没想到突然被扣上一顶黑帽子。
姜瑜想解释，又觉得没必要。
小时候他因与别人争辩失败生闷气时，母亲曾开导他，一个人的刻板认知不是一场独立的偏见，而是源于他迄今为止所接受的思想的总和。很多时候否定一个观点就要否定整个过去，大部分人都不会接受。少部分人服输也未必是真的赞同，离开后他们又会飞快恢复原本的想法。
所以如果他单纯想从争辩中获得乐趣，就不要让自己被失败所困扰否则得不偿失。如果他是真切地想改变对方的想法，就不要只呈口舌之快，要加上行为、利益等更有分量的东西。
而姜瑜既不想和周阳吵起来，也不想改变什么。
死都死了，让让他吧。这样想着，姜瑜双手合十默念了一段话，然后转身离开。
周阳一怔。
烧供果的环节结束了，但这个过程中建立起的联系犹存。姜瑜默念时坚定而真诚，他便由此收到了来自对方的祝福。
不同于水果吃下肚的饱腹感，祝福带来的是一种仿佛被阳光晒过的暖意，对于鬼怪而言更加稀少而珍贵。
只是祝福的内容……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周阳低声重复完，露出了一个仿佛吃到酸葡萄的表情。
“就当是祝福吧。”他最后低声嘟囔道。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期末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