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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人蛊4 突然出现的荒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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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茫茫白雾，滂沱大雨，女人的哭声，孩童的笑声……
梦的最后，潮汐倾覆、海水倒灌。
所有的一切都沉没入海中。
一无所剩。
他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门被打开，清晨的微光洒进昏暗狭小的房屋。王志明提着几袋还冒着热气的包子走了进来。
“苏冉，你醒了？”
“快来吃饭吧！”
他将袋子放在木桌上，拉开一张椅子，“快来，我已经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
苏冉慢吞吞从床铺上爬起来，一脸颓丧地走向木桌。
王志明：“怎么丧气沉沉的，昨晚没休息好吗？”
苏冉咬着包子，含糊地“嗯”了一声。
包子还是温热的，外皮蓬松柔软，咬下一口，鲜肉甜腻的酱汁儿溢出在口腔。
解决完早饭，司机简单分配了一下调访村庄的任务。
苏冉的任务是采访村民，王志明则负责在旁边用摄像机进行拍摄。
他走在路上，拿出一张纸质清单。
“我看看，唔……采访第一步，先与采访对象进行简单友好的沟通，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
苏冉眼睛还没从清单上移开——
忽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人，径直抓向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连拉带扯地拽走。
王志明脖子上还挂着沉重的摄像机，他高举机身，着急忙慌地追了上去：
“喂！前面那个，你要把他带去哪？”
女人将苏冉带到一个幽僻的角落，她神色紧张地东张西望，似乎是想避开什么人。
王志明气喘吁吁地赶到，他盯着那个女人：
“咦？你是昨天那个……”
昨晚，他与苏冉在乌水村闲逛时，看到屋内一个女人蹲在一个男人身边，用毛巾细细擦拭他的脚。
男人神志不清，状似孩童。
此刻，女人的双手紧紧抓住苏冉的肩膀，如
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指尖用力得白。
她的眼中流露出急切的渴望。
“是你……我看到你从那片雾里出来了！是村长带你出来的对不对？”
“你告诉我，他和你说了什么？”
她尖锐的指甲紧紧嵌进苏冉的皮肤，肩上传来的痛楚使苏冉下意识掰开女人的手。
他退后一步，警惕地望着面前癫狂的女人。
“抱歉，我不知道。”
这是真话。
从白雾中出来后，苏冉将那条系着红穗的银铃递给村长。
村长脸色大变，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苏冉没有听清。
当他想再问，村长却什么都不肯说。他匆匆将银铃递给苏冉，走掉了。
女人狼狈地摇头，身体颤抖得如同一片枯败的落叶。
“不可能！”
她睁大双眼，歇斯底里地冲苏冉吼道：
“除了村长，其他人都不可能安然无恙从那片雾出来！”
“你到底是谁？”
王志明将手一把横在两人之间，“喂！我刚才就想问了，你叽里呱啦的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雾什么村长？你把话说明白！”
女人盯了苏冉半晌，才转头看向王志明，嘴角一扯，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我现在就说个明白。”
“我的丈夫，他并不是傻子。”
“而是进入了那片白雾之后，心智退化成了孩童。”
她眼神里迸发出让人心悸的疯狂。
“不只是他，所有人——村子里的所有人，但凡走进那片白雾，无一例外，都变成这个样子！”
苏冉一怔，想起那个将他引入白雾之中的少年——难道他想害自己？
“既然你想知道原因，为什么不去问你们的村长，反而来问我一个外人？”苏冉望着女人。
女人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哀伤。
“呵，问他？”
她没有回答苏冉的问题，只是用衣袖擦了擦泛红的眼角，恢复了平日无事的模样。
丢下一句话给苏冉。
“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尽早离开这里吧。不要再做过多停留，也不要靠近这里的任何人，否则——”
“你会被这个村子诅咒的。”
回大巴车的路上，苏冉的脑海中一直回想起女人最后说的话——
“你会被这个村子诅咒。”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王志明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出言安慰道：
“没关系，不用理会她。我们马上就走了，这个村子跟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苏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王志明：
“我没事，采访的内容完成得差不多了，回去交差吧。”
大家陆陆续续回到大巴车上，准备迎接接下来的返程。
夏天霓神情恹恹靠在座位上，旁边的男生讲着冷笑话逗她开心，却自始至终没有分到她半个眼神。
恰在此时，苏冉和王志明回到了车上。
经过夏天霓的位置时，她抬头看了一眼苏冉，似乎想说什么，却很快把头低了回去。
司机：“大家都到齐了吧，那我们出发了！”
车辆缓缓启动。
窗外山峦层叠起伏，蓬松的云朵、金黄的田野、蜿蜒的溪流在眼前如流水一般飞速掠过。乌水村变成小小一点，隐于彼此交叠缠绕的林荫之中。
苏冉眼皮变得沉重，整个人昏昏欲睡。
就在他全身都放松下来，即将踏入梦境中时。
王志明突然叫醒他。
他费力睁开双眼——
“苏冉，你瞧，雾是不是变大了？”
听到这句话，苏冉彻底清醒。他一把拉开挡在窗前的王志明——
茫茫白雾将整个大巴车包裹起来，四周的树木都被浓雾吞噬，只能看到依稀的轮廓。
人的视线根本无法穿透白雾，雾气仿佛晕染开的水墨，将远处的景色一笔抹去。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搞的？突然起这么大的雾。”
“车还能继续开吗？”
“导航怎么不动了！”
“我靠！我手机没信号了，你们呢？”
司机停下车，雾气太大，他不敢贸然行驶。
有人焦急地向司机询问：“手机没信号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司机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只能先安抚众人：“大家先回座位上坐好，也许过一会儿，雾就会变小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白雾没有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车厢内空气变得沉闷湿重。
最开始还有人在插科打诨，后来，玩笑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恐惧、焦虑、紧张……犹如水流越积越多，汇聚在一起，将众人淹没在负面的情绪中。
一个女生肩膀微微颤抖，在座位上小声压抑地抽泣，细微的哭声尤为安静的车厢里回荡。
哭声如同导火索，点燃了众人积累已久的情绪。哭泣声、咒骂声、焦急的问询声……在车厢里此起彼伏。
苏冉望着窗外白雾，“这样不是办法。”
他走向司机，询问他车内有没有绳索。
司机茫然地点头，从驾驶位的抽屉底下拿出一捆长长的白色绳索递给苏冉，问他要做什么。
苏冉将绳索一端绑在自己的腰上，另一端递给身旁的王志明，让他牢牢抓住。
“我去车外看看，不会离开太远。你一定要抓紧绳子，让它随时保持绷直的状态。”
“你看着手机，每隔1分钟，摇晃一下绳索，我在那边也会通过摇晃来回应你。”
“记住，一旦我那边没有回应，立刻把绳子收回来。”
王志明摩挲着苏冉递过来的绳子，将它紧紧抓在手心。
他的嗓音带着紧张：
“苏冉，一切小心。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不要硬闯，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苏冉郑重应下。
他稍微调整腰上绳索的位置，回头看了王志明一眼，便一脚踏出车门。
王志明坐到车门的阶梯上面，看着苏冉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白雾中。
“……小心。”他喃喃自语。
白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苏冉只能靠着摸索前进。
越往外走，雾越来越浓，直到完全看不见了。
苏冉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深怕一脚踩空。
他希望能找到白雾的界限，将这个消息带回车厢。或者，看附近有没有能够容纳他们的村落，让他们歇歇脚，等雾散了再走。
因为原先学校计划只有几个小时的旅程，众人并没有带上足够的水和食物。
如果困在这片雾中太久，又迟迟等不到救援，他们肯定会脱水而死。
想到这儿，苏冉加快了探索的步伐。
在雾中，他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久，只能靠王志明摇晃绳子的频率判断走了大概有半个钟头。
界限到底在哪？
他的心中不免添上几分急切。
另一边，王志明每隔一分钟就要摇晃一下绷
紧的绳索，确保苏冉现在的处境是否安全。
车内众人环绕在他身后，屏息凌神地注视着。
绳索晃动一下。
绳索再晃动一下。
他一刻不敢停地维持着这个枯燥乏味的过程。
晃动一下。
再晃动一下。
……
他晃了晃绳索。
没有回应。
王志明心下一惊，手上竟忘了动作。身后有人提醒他苏冉肯定是迷失在雾中了，让他赶紧把绳索收回来。
王志明一听立马将绳子往回拉，却有一个人突然窜出握住绳索往反方向扯，硬生生制止了他的动作。
“夏天霓？你想干嘛！”
夏天霓手还紧紧扯着绳子，情急之下，她朝王志明吼道：“别往回拉，你看！”
她松开手，王志明看到绳索小幅度地左右摆动，然后，摆动幅度越来越大，仿佛——
苏冉在奔跑着躲避什么东西。
“苏冉！”
苏冉不顾一切地在白雾中奔跑，鼓动的心跳声在耳边清晰可闻。
明明腰上的绳索绑得不紧，他却感觉如同前来索命的恶鬼一般将他勒得喘不过气。
雾中，清脆的铃声忽远忽近，似乎在跟随着他移动。
不是他的银铃。
早在大巴车启程之前，苏冉就在乌水村随便找了个草地，将那串系着红穗的银铃埋进了土里。
苏冉根本不敢停，在茫茫大雾中四处乱撞，寻找逃生的出口。
他的脑袋一片混乱。
为什么？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铃声？
是那个少年吗？
上一次，对方也是这样，将他引入了危机四伏的迷雾之中。如果不是村长的出现，他恐怕会永远迷失在那儿。
少年身上伴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事，就像这无声无息间悄然出现的迷雾。
那个抓着他肩膀歇斯底里的妻子，她的丈夫一定是在这片雾中看到了什么，才会生生变傻——
傻子才不会说出这里的“秘密”。
如果对方真的想害他，他该怎么做？逃走，回到大巴车上，还是……杀了他？
铃声突然消失了。
苏冉后知后觉停下脚步。
雾散了。
眼前，是一座荒村。
断壁残垣，野草丛生。
一个阿婆站在村口，佝偻着身子。她的面容像皱皱巴巴的树皮，粗糙不平，充满沟壑。
她静静站在那，如村口枯树落下的一片枯黄秋叶。
阿婆露出慈祥的微笑，朝苏冉招了招手：
“小弟弟，你是迷路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