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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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睡眠怎么样。”
“还可以。”
“没有再发生躯体化症状了吗。”
“没。”
一位带着眼镜，看起来很有道德感的医生无奈说到：“叶之舟，你这样我很难进行下去，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对面的男生缓缓开口：“别管我了。”
他长得很有少年感，不长不短的刘海乖巧的盖在眼前，明明一张这么艳丽，有生命力的脸上，眼睛里却是空洞的，没有一丝波澜，好像什么东西都无法让他产生一点的悸动。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很累，但是你要知道，人生是一场漫长的旅程，你不能把自己困在某个阶段，这样子你以后会后悔的，想一想你在乎的人。”
面前的少年依旧沉默，张呈安的话无法让他心里有一点的波动。没办法，张呈安只能默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今天先这样吧，药还是继续按疗程吃，不许私自断药。”
叶之舟微微点了点头，不知是否真的听了进去，缓缓地走出了那个房间，回去的路上没有这么轻易，患上严重抑郁，严重焦虑症和双向情感障碍的他已经无法平静的面对突然的人群。
口袋里握的很紧却依旧无法控制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已经腐烂的内心，脸渐渐变得没有了血色，却还在自虐的快步走着。
直到他偶然抬头，看见了商场里大屏幕内一个西装革履，表情冷淡很有气场的男人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的片段，没有声音，只有一行小小的字幕。
汗水已经把他眼前的刘海打湿，剧烈的颤抖让他无法清晰的看清字幕，只能看见那个男人嘴巴一张一合，时不时漏出的无名指里有一个戒指，没有任何的花纹，一个很简单的素戒指。
叶之舟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看，不愿意错过一帧那个男人的表情，眼里渐渐泛红，好像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上突然下起了两滴雨，但叶之已经无力打伞，也做不到奔向没雨的地方，只能麻木的被那两滴雨水淹没。
早上吃的小米粥在胃里翻滚着，喉咙渐渐穿来灼热感，他知道再不走，自己就要开始吐了，只能继续快步离开。
回到那个狭窄的出租屋，叶之舟草草的冲了个冷水澡，便开始了工作，在国外留学了四年的他，有着一手专业且独特的绘画风格，他继续着早上出门前未完成的作品，没有开灯，靠着一盏看起来很老旧，却还很明亮的台灯照着。
时间不多了，他从下午画到了晚上十点，胃部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他才意识到自己一天只进食了上午的小米粥，为了不影响自己的进度，他随意的去到厨柜里打开了一个面包，就着冷水就这样吃下肚，继续画着。
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六点，他完成了自己的画作，此刻的他嘴角微微上扬，这好像是他这几个星期里唯一露出的笑容，按好保存后，他编辑了一封邮件，收取方显示的是帆景科技公司，然后摊开一侧的被子，服了药后闭上双眼尝试入睡。
“顾总早，这是今天的进度报表。”清晨的大厦里早早在电梯口等待的助理李飞把一份文件尊敬的递给了身前的男人。
是昨天大屏幕上的那位，男人依旧西装革履，整个人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头发一丝不苟，鼻子很高，背挺的很直，一米九的身高把电梯旁的发财树都显得矮小。
他没有开口说话，步入了总裁专用电梯，接过了那份文件，垂眸看了几眼，电梯一点一点往上升，突然他停顿了两秒钟，眉头似乎动了一下，沉声缓缓说道：“下午三点后的时间空出来。”
“好的顾总。”李飞认真回答道。
停在三十八楼，助理继续递给他一叠资料说道：“这是画手的复试简历，有两个比较突出，说是国外留学回来的，您过目。”
他将一叠简历放在办公桌上，先是喝了两口早就准备好的黑咖啡，然后随手开始翻阅，薄薄的几页纸翻阅的很快。
突然他顿住了，思绪好像被这一页小小的纸打碎，整个人看起来比起刚刚还要更加的严肃，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名字和一张熟悉的脸。
他的目光好像静止了，指尖微微颤抖，最多三秒钟，他开始细看那一页的内容，二十四岁，英国威尔斯顿学院硕士毕业，高中是在南华一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一点一点的凌迟着他。
终于，他用着微哑的声音开口道：“复试的人是几点开始。”助理愣住了两秒钟，快速的反应过来回答道：“下午三点半。”
叶之舟是被闹钟叫醒的，虽然他可能一整晚只睡了两个小时，他呆呆的沉默的坐在床头，脸色很苍白，眼神依旧是空洞，每天早上睡醒时，他都需要缓半个小时，才能让自己开始转动，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生锈了很久的机器。
随手翻出了一件能包裹住自己四肢的，比较正式的衣服就出了门，不过两分钟，他又打开了门，似乎是忘记了什么，这回他拿起了一块手表，面无表情的扣在自己的手腕处。
到了公司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是湿透了，汗水浇灌了他全身，脸色看起来很差，他走进了一个楼梯间，先缓了十五分钟，然后慢步进入了面试厅排队。
身边的面试者无不抬头看向他，因为他的脸实在是突出的好看，慢慢开始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画手还有这么好看的吗，都可以直接出道了吧！”“我要是长这样，我肯定不当社畜。”
工作人员看到他的那一刻也愣住了两秒钟，然后是发现他的脸色很差，于是轻声道：“你是叶之舟吧，马上就到你了，你脸色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叶之舟摇摇头，没有开口说话。他很紧张，双手变得僵硬，甚至开始出现了微微耳鸣。
他站起身，准备进去，脚步好像灌了铅，一点一点的移到了那个位置，眼前有三个面试官，但他一抬头就跟眼前的男人对视上。
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头发长度，五官，还有那双自然放在桌面的手，是以往在深夜最喜欢抱着他的那双手，只是眼神和之前不一样了，他好像是在看着陌生人，里面没有了熟悉爱意和温暖。
叶之舟准备开始自我介绍，但他身体实在是僵硬，开口第一句居然发现哑了音，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另外一个面试官开口道：“你好，请问你是叶之舟吗”
他回答道：“是的。”然后便直接开始了第一轮的发问“请问你如何看待角色灵魂塑造和市场价值之间的关系。”
叶之舟缓缓回答：“在我看来角色灵魂塑造是画手的基础能力，而市场价值是结果论，需要找到两个之间的平衡，才能制作出一个成功的产品人物。”
面试官正准备再次开口时，中间的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空气中似乎凝固住了，两个面试官对视了两秒钟，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叶之舟突然好像变成了一个胆小鬼，不敢抬头看向他，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期待着什么，无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手表，他垂眸小声回答道：“三月份。”
停顿了一刻，继续问道：“为什么突然回来，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了吗？”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以为可以等到熟悉的辩驳或者其他怒气回答，此刻却很安静，空气比起刚刚的凝固，现在好像是又落起了一层霜，没有人敢开口讲话，手又开始了无意识的颤抖。
叶之舟回答不下去了，因为此刻他的眼前只剩下一团白雾，他好像突然一下变成了一个听不见也看不见的怪物，他觉得自己快被吞噬了，却连基本的求救和挣扎都做不出来，只能麻木的沦陷下去。
面前的人低着头，只露出头顶圆圆的发旋，他看不见叶之舟的表情，以为他还像从前一样爱走神，或者在偷偷生闷气，开口道：“如果你没有准备好，就下一个吧。”
听到这句话，叶之舟一下子清醒了，猛的抬头，露出了那个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说道：“没有，我准备好了，你可以继续提问。”
顾总看着那张像纸一样苍白的脸，愣了两秒，本来想开口的堆积了四年的问题，在嘴边被堵住了却硬是说不出来，似乎开口之前，会像冰刀一般先把自己刺的遍体鳞伤，突然他就觉得没意思了。
“我没有问题了，你先回去等通知吧。”缓缓开口道，语气很平稳，没有起伏。
其他两个面试官见状没有开口讲话，只是互相又继续对视两眼，然后继续低头假装看资料。
叶之舟在洗手间里，捧着一把冷水就这样浇灌在这里脸上，水顺着他的额头，走向他的睫毛，下巴，直到锁骨，渐渐把衣领打湿，他慢慢的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脸很白，嘴巴却异样的泛着红，身材很瘦弱，比起从前，瘦了不知道多少，他变了很多，很懊恼，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被他搞砸了
似乎是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太久，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漂浮着，额前泛起一点一点的灼热感，他知道自己也许要发烧了，便草草的擦了两下脸，准备离开。
坐在宾利后座上的顾总此刻正望着窗外，眉头微皱，看着人群里走在最后的那个人
脚步缓慢，低着头，露出的脖颈比起从前细了很多，肩膀变得很薄，让人怀疑他这几年是不是根本没吃过一顿饱饭。
以往每一次见到这张乖巧的脸，总是会看到他那一刻就奔到他面前，来一套撒娇流程，挤眉弄眼的问他今天的你有没有比昨天更爱我，然后用嘴巴堵住，不让他回答。
此刻的对方却好像一朵凋谢的玫瑰，肉眼可见的他这几年过的不好。
怎么，他远在英国的爱人没有把他照顾的很好吗，为什么会弄的这么狼狈，这些年过的还开心吗，发现面前这个人过的不好，自己却比他更加难过，明明已经不在乎了，已经不在乎了。
头疼欲裂的叶之舟停下了脚步，他准备缓一下再继续走，他找到了一个便利店，随意坐在玻璃窗前，身体无力的靠在墙上，正准备闭目养神一会时，面前停了一辆宾利。
“起来，送你回家。”语气依旧平缓，叶之舟看着面前虚影的男人，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那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也说了同样的话，只不过这一次角色互换了。
“顾尘景，好久不见。”叶之舟眼神空洞的向着顾尘景这样念道，好像这一句话他已经独自练习了很久，但这一次面前终于有了对象。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