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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12.

      他换好衣服,两人从游泳馆正门出来。
      邹凯鼓起勇气,牵上她的手,软软的、小小的,原来是这样的触感。他心里忍不住地发出感叹,胡思乱想。

      直到身边人小声嘀咕了句,邹凯没听到,低头挨近她,“……什么?”
      黎欢移开视线,投向旁侧,很快又收回来,意有所指,“我问你,害怕吗?”

      邹凯方才一颗心都扑在她身上,在想隔壁寝室谈恋爱的约会都做了什么,这会听到她问他,才把注意力抽出来几分,听到传进耳朵里的闲言碎语和不友好的目光。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地分析:

      “哎你说校花咋想的,不好好抱紧富二代大腿,怎么着?还给自己降低标准了?傻了吧?我怎么听见金钱哗啦啦没了的声音。”
      “什么傻不傻的……”
      “要我说人校花可比你聪明!钱捞到手了,嘿,还找了个备胎,绝了。”

      “你是说那男生是咱校花留的后手啊?”
      “不然?”

      一群碎嘴子,邹凯猛地回头,瞪着扎堆的几人,凶神恶煞得像是要吃人,几人没料到倒是吓一跳,赶忙一哄而散。
      黎欢淡声:“以后还会碰上的。”只会更糟糕更难听。

      邹凯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出走,恨不得替她挡住一切窃语,流言蜚语有时远比刀剑锋利,她满脸平静,对这些似是习以为常,邹凯心更是一疼。
      黎欢微微皱眉,疑惑了下。

      她晃了晃被牵着的人,停住脚步,迫使他回头看她。
      看清他眼睛里藏不住的情绪,黎欢心口被一只手捏住,偏过头嘟囔:“你心疼我。”

      “嗯。”
      “那万一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呢?”
      “哪样?把我当备胎还是后手?”邹凯手撑着膝盖,弯腰直视她,“我只信你,只信你说的。”
      “……欢欢,是吗?”

      余丽女士说喜欢一个人不能光看外表,要用心,用心去感受……她这样做了,看到的全是赤忱、灼热,某一瞬间竟然想哭。
      为什么会答应富二代的交易,其实她也抱有一丝期待的,明烈真挚的追求、无微不至的体贴,有这么个人明目张胆示爱,黎欢也是需要被爱的。

      只是后来赌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在富二代那里,她只是门面、装饰,是他享受追捧、被同圈子的人起哄的话题,既如此,他利用她,那黎欢就要得到自己该有的,应了所谓的交易。

      在这上头,她结实地摔了一跤,很惨。
      同样,意识到她对“爱”的误解,听取母亲说的‘用心’,哪知就成了现在。她怀疑自己又是头脑一热,对上面前的目光,她持有怀疑态度:真的会有人做到这个地步吗?

      “不是。”黎欢给出答案,是给他的,也是给自己的。她不是头脑一热,是真的,真的喜欢上了一个呆子。

      说完,黎欢自己先逃掉了,她不管傻笑的男人,迎着风往前走,听到身后追上来的脚步。
      连风都是温柔、幸福的。

      这一天以后的以后,黎欢都在等,等她哪天重蹈覆辙地再摔一跤,摔到这辈子都怕,彻底地将心用石头包裹,可等啊等,也没如她所料。

      父亲车祸去世,母亲行动不便异于常人,这让黎欢过早地接受到生活的残酷,她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扬起高贵的头颅,用此来和解同学的排斥;
      她需要张牙舞爪,接过母亲的软弱去要赔偿金,维持艰难的日子;
      她需要赚钱,很多很多的钱,为母亲装假肢,买新房子,母亲生病时能愿意去医院;她要承担起家的责任……

      黎欢不会百分百投入一段看不清终点的感情。
      她没有太多精力,或许只当消遣,她对爱情抱着悲观态度,在任何一段恋爱中给自己留了个缝隙当退路。

      但是这条缝隙就在日常相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点一滴被缝补起来了。

      富二代也会给她带早餐,但远没有他能坚持,她活了多久就有多少份爱心早餐等着,黎欢都替他累,想让他多睡会,为此还被小埋怨:“早餐不能不吃,你是不是不想陪我长长久久了?”
      好大一口锅,黎欢不背,之后再也没管过了,前一天晚上她还主动吩咐自己要吃的。

      长这么大,黎欢受了委屈,惹得起的就当面报复回去,惹不起的就忍下,她和母亲承担不起再多的波澜。但是他不行,别人瞎侃扯上她,他都能把人揍到警局,等着李女士来捞。
      在李女士暴打一顿时,闭口不言,只道人家欠揍。
      挨了打,学聪明了,知道来找她卖惨找她疼……

      刚开始恋爱,他格外笨拙,后来从杨子口中得知,这人尾巴上天,把男寝非单身汉聚集到一起,美名其曰聚餐,实则偷取经验,恋爱怎么谈,约会必做项。
      秉持个‘别人有的她要有,别人没有的她也要有’的歪理,弄得人啼笑皆非。

      他的爱没有热恋期,这让黎欢奇怪,两人在一起,拌嘴、吵架以及相恋半年的集中争吵爆发期,这很常见,他们也有过闹矛盾,比如说她失联、她不理人刻意挑刺……
      多是她的无理取闹,可即便这样,他也忍不了多久。

      黎欢算过,最多俩小时,他就成了淋过雨的委屈小狗,哒哒跑她面前递台阶,眼睛红红的,小声地控诉:“生病了不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把我当男朋友了”、“那油腻男就想占你便宜,非得和他合作,合作就算了还骗我”之类的。
      所有,他们吵架别说过夜,俩小时都没过过。

      他也有怪癖,喜欢收藏她用过的东西,被重新粘上的发夹、不喜欢了的饰品、拍摄的照片、一起看过的电影票根,都被他保存得很好,也是后来她才偶然发现。

      黎欢以为她这样自利、喜欢气人、不擅长交流沟通的性格,总有一天,他该受不了,然后离开。但这一天始终没到来,一开始感受到的赤忱仍在他眼中,炙热化成温水、甘露浇灌着高贵的花。
      他对她,一直热恋。

      他对她,总让黎欢感觉有一丝小心翼翼,这在某种程度上何尝不是缴械,那把利刃握在黎欢手上,她能肆意地任性而为,鞭挞或是捉弄他。
      在他这里,她永远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一段感情中占高位的那个人,称之为利益既得者,而这样的人往往不会过多探究和思索,因为受益的是自己。很显然,黎欢是他们恋爱的主导者,也是随时叫停者。
      按理说,她大可以装糊涂,但耐不住自己好奇。

      新婚夜,黎欢被伺候得很好,来的人除开双方家长,就是两人都相熟的朋友。这些朋友多数是邹凯这边的,发小、同学、队友,慢慢相处,和她也熟络。
      就算他不在,她也能和这些朋友约出去玩、放松的关系。

      她把自己封闭起来故作高冷,他却不痛不痒地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卸掉她的伪装,扩大她的社交圈,让她除了他还有另外的往来,帮着她交朋友。
      黎欢发现这人不呆,只是在自己面前格外傻气。

      后来,在她的逼问下,他才肯说,“我不想你孤单。”支支吾吾说得还极不好意思,黎欢当时听完后不屑地想要轻嗤。
      她十几年形影单只,不都也过来了。

      但嘲讽的嘴角还未落实,情绪涌上来就控制不住地委屈,为这么多年。黎欢想,他这人,真的是……
      太会让人心软了。

      新婚那天,黎欢穿了双他送的高跟鞋,他没让自己走多少路,多是他背着。喝酒、招待,他都挡在自己前面,有人护着,她乐得偷懒。
      安安心心地当漂亮的新娘子。

      那天夜里,他还是如以往在这事上束手束脚,保守得像几百年前穿来的人。他们谈的几年恋爱,细数,黎欢才发现,暧昧的性.行为,全都是她一手主导,活像个女流氓。
      为此,她有时会不满,发脾气,“你干嘛!把我当什么了,瓷娃娃?碰都不敢碰?”

      明明他早就有感觉,在受不了的边缘,还闷头地怕她难受,生怕弄过度让她疼了。黎欢崩溃地仰头长叹,骂他木头脑袋。
      他这才反应,更加卖力。同时气喘地像小狗蹭她脖颈,小声回她,“是仙女,你是仙女。”

      这词从他嘴里说出来,不违和,但在此情此景下,黎欢听进耳朵,一个哆嗦,总觉别别扭扭的。
      她嘟囔:“我要是仙女,那你成什么了?”

      他还真就停顿下来,想了想,说:“乞丐。”
      黎欢:“……”

      这什么神奇脑回路,黎欢不满地踹了他一脚。

      13.

      恋爱、结婚,过了凡人该有的一生。
      他们一同经营着他们的家,家里的成员去去来来,父母辈的衰老离世,儿孙辈的到来成长,他们的黑发白发,变来变去,唯一不变的是:
      她还愿意他牵上她,一直一直往前走。

      至此,垂暮老去,邹凯仍然觉得他是在做梦,只是梦境太美好,她太善良不忍让他伤心罢了。

      几十年,他问的最多的是:“黎欢,爱不爱我。”恋爱的时候会问,求婚的时候会问,孕育新生命的时候会问,到了他鬓边银白还是会问。
      她也不嫌烦,每次都会驳他:“傻不傻?”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就别过脸偷笑。

      ……

      “姥爷,”妞妞脚步笨拙地帮小老头跑腿,拿了她姥姥单人照的相框递给躺在花园躺椅上的姥爷,“给你哦,我没看见姥姥欸,她跑不见啦!”
      外头很慌乱,妈妈在爸爸怀里哭,妞妞还小,但她偷听到了大人的讲话,她知道姥爷要和曾祖母一样离开了。

      姥爷经常给她糖吃,还会哄她玩。她不想姥爷离开,“姥爷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姥姥又要生气了!”她知道姥爷很怕姥姥不高兴,更怕姥姥生气。
      就和她害怕幼儿园老师打手手一样。

      姥爷眼睛朝院门望去,黯淡了瞬,叹了口气,“生气啊,该气的,是姥爷的不好。妞妞啊,要对你姥姥耐心一点,往后要多陪陪她,哄哄她。”
      “她啊,很好哄的。”

      妞妞才不相信,姥姥不高兴,妈妈都害怕。
      妈妈说,姥姥不高兴,就要去找姥爷,只有姥爷哄的她才会听。

      妞妞老气横秋地吁了口气,姥爷嘴里念念叨叨的,她凑到跟前都听不清,她知道姥爷是在等姥姥回来。妞妞蹲在院子门口,帮姥爷看人。
      老远处,妞妞眼睛一亮,对姥爷喊:“回来了回来了。”

      谁都不知道方才姥姥跑哪里去了,全家都在找她,姥姥一个电话说她有事,有什么事比姥爷还重要?妞妞不懂他们大人的弯弯绕绕。

      她看着姥姥走得快,姥爷笑眯了眼:“慢点走,答应了等你回来。”
      姥姥的头上都是汗,姥爷抬手要帮她擦,够不着,气馁得不行,还是姥姥捉住他手,让他等一下。

      妞妞看着姥姥从提着的盒子里,拿出了个冰淇淋。
      全家都十分纳闷,只有姥爷眼眸闪了闪,不太相信,但姥姥的话让他弯了眉眼。

      姥姥说:“我记得。”
      “不只有你记得,我也没忘。高一,小卖部门口,冰淇淋球砸鞋上的笨蛋,是你吧?”还不止,体育课上她衣服旁多出来的水,桌兜的巧克力,当时的黎欢还以为谁恶作剧,现在想来……

      原来他的喜欢,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她没有察觉。

      黎欢觉得生气,气自己,这还不够,还要埋怨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不敢到她面前来。明明说好要陪她一辈子的,结果还不是扔下她一个人了。

      “别哭啊……”妞妞看到姥爷手足无措,她觉得难过,姥爷轻轻晃了晃姥姥的,小声说,“我没力气帮你擦了啊……”

      姥姥头埋在姥爷手里,“骗子。”
      “你食言了,你说要陪我一辈子的……”

      姥爷始终睁着眼看姥姥,舍不得眨眼,他喊她:“欢欢……”

      “我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要同你在一处,没想到,真的让我得逞了。”姥爷手和姥姥搭在一块,眼里满足地笑了,怅然:“只是这一生,好短暂。”

      院子里的落叶被风吹起,妞妞感受到了大人们的悲伤,哇一声哭起来。
      她被妈妈抱走,听到姥姥姥爷最后的对话:

      临了关头,姥姥哽咽着,慌忙说:“那下辈子,下辈子不要让我等太久,勇敢些,一定,一定早点找到我哦。”

      “……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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