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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狩猎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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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3:20,紧急集合哨像把尖刀捅进宿舍。
沈沉野被陈昭叙的枕头砸醒时,窗外探照灯正把树影投在墙上,活像张扭曲的蜘蛛网。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有人踢翻了脸盆,"咣当"一声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凭什么Omega不用夜间拉练?"陈昭叙边系腰带边骂骂咧咧,"老子信息素是Beta味儿的洗衣粉就该活受罪?"
沈沉野慢吞吞往作训服口袋里塞了颗薄荷糖,指尖碰到个硬物——是那颗刻着"SSG"的子弹壳。昨晚战术训练时,宋硕归的弹壳"恰好"滚到他脚边。
露水浸透的操场上,总教官的咆哮混着电流杂音:"夜间急行军!目标后山观测点!"
沈沉野站在队伍末尾打哈欠,后颈阻隔贴被夜风吹得翘起一角——作为Beta,他根本不需要这东西,但学校规定全员佩戴。
余光瞥见纪检部的红袖章在右侧晃动,他故意把左脚鞋带踩散。
"七班沈沉野。"宋硕归的声音突然贴着耳后响起,"鞋带。"
转身时鼻尖差点蹭到对方下巴。月光下Alpha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阴影,迷彩服领口露出的锁骨沾着水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学长亲自检查啊?"沈沉野慢悠悠蹲下系鞋带,指尖在鞋面上画圈,"这么关心我?"
宋硕归的作战靴碾过草地:"怕你摔进沟里连累全队。"
陈昭叙在旁边发出漏气般的笑声。
进山的羊肠小道上,沈沉野故意落后大部队。陈昭叙凑过来咬耳朵:"我刚看见Omega宿舍楼灯都没亮!学校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知足吧。"沈沉野掰开薄荷糖,"好歹没让咱们背三十公斤装备。"
糖纸还没扔,前方突然射来刺眼的手电光。宋硕归站在三米外的岔路口,光柱里浮动的尘埃像群惊慌的飞虫。
"七班的,跟上。"
沈沉野小跑过去立正敬礼,作训帽歪戴着:"报告学长!我鞋带又散了!"
宋硕归的目光在他系得工整的鞋带上停留两秒,突然从战术腰包里掏出卷军用绑带扔过来。
"再掉队,"月光照亮Alpha转身时绷紧的下颌线,"绑在背包架上拖着走。"
山顶观测台的风像刀子。沈沉野趴在水泥台上画方位图,铅笔尖突然被阴影笼罩。
"坐标偏差17密位。"宋硕归的测绘杆点在图纸东北角。
杆头移开时,沈沉野瞥见金属面上刻着极小的"SCY←"。他假装调整图纸,用铅笔在箭头旁补了个笑脸。
"喂,"他戳戳宋硕归的战术腰包,"有吃的没?"
Alpha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沈沉野以为又要挨训,却看见对方从内袋掏出块压缩饼干——包装袋上贴着便签:「难吃,但能救命」
字迹工整得像份作战报告。
陈昭叙突然从观测镜后探头:"我也要!"
宋硕归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手:"你带了四包辣条。"
返程时,闪电劈开天幕。
沈沉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迷彩服早已湿透,黏腻地贴在背上。陈昭叙在队伍前方鬼叫:"这雨大得能养鱼了!"
"七班注意!"教官的吼声混着雨声传来,"前方废弃防空洞暂避!"
沈沉野正要跟上,脚踝突然陷入泥坑。他踉跄着抓住岩壁,却摸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宋硕归不知何时折返,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松手。"沈沉野甩开他,"Beta不需要Alpha救......"
话音未落,山壁轰然滑下一片泥石。宋硕归猛地拽过他手腕,两人滚进防空洞的瞬间,洞口被塌方的泥土封死。
黑暗中有粗重的喘息声。
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宋硕归滴水的下颌线。
"信号断了。"Alpha收起对讲机,声音冷静得可怕。
沈沉野拧着衣角的水,冷笑:"学长不是全能吗?也有搞不定的时候?"
宋硕归突然将手电照向他:"你发抖了。"
"冷的!"沈沉野拍开光源,却见光束转向洞壁——那里用粉笔画着个月牙标记,和他腰窝处的胎记一模一样。
空气骤然凝固。
三小时后,洞穴温度骤降。
沈沉野的牙齿开始打颤,他蜷缩在角落,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一件带着余温的战术外套突然罩在他头上。
"穿上。"宋硕归背对他坐下,迷彩服只剩黑色短袖,绷出肩胛骨的锋利轮廓。
沈沉野盯着他后颈的阻隔贴:"装什么好人......"却把外套裹得更紧。冷杉混着硝烟的气息钻入鼻腔,莫名让他心跳加速。
"知道为什么选这条路线吗?"宋硕归突然开口。
手电筒的光晕里,沈沉野看见他指尖摩挲着地图上某个红圈——正是自己初中参加生物竞赛的山区。
凌晨四点,沈沉野被一阵心悸惊醒。
他发现自己正无意识蹭着宋硕归的外套,后颈突突跳动,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能清晰闻到Alpha身上的冷杉味。
"醒了?"宋硕归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刚才在说梦话。"
沈沉野僵住:"我说什么了?"
"你说......"手电筒突然亮起,光柱里Alpha的眸色深得惊人,"'宋硕归的信息素很好闻'。"
防空洞外传来嘈杂的人声时,沈沉野的后颈已经烫得吓人。他蜷缩在角落,用宋硕归的外套死死捂住后颈,冷汗浸透了内衬。
"医疗队!这里需要担架!"
陈昭叙的声音由远及近,手电筒的光束在洞内乱晃。沈沉野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像煮烂的面条。
"别动。"宋硕归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你腺体在发烫。"
沈沉野猛地抬头:"你胡说什么?我是Beta——"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宋硕归的瞳孔骤然收缩——Alpha的视线死死钉在他后颈,那里正散发出极淡的薄荷气息。
防空洞外的人声像隔了层毛玻璃。沈沉野被抬上救护车时,死死攥着袖口——那里还残留着冷杉信息素的味道,让他后颈突突直跳。
"血压异常!"校医的惊呼声中,他看见宋硕归站在车门外,红袖章被雨水浸成暗红色。Alpha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默地退入雨幕。
医院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像张苍白的帆。
沈沉野盯着分化报告单,指尖在"二次分化Omega"的字样上反复摩挲。床头柜放着匿名送来的薄荷糖,包装纸上印着军用编号——和初中时父亲实验室的抑制剂编号同系列。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他猛地闭眼装睡。
脚步声停在床边,有手指轻轻拂过他放在报告单上的手。那只手停顿了三秒,最终只替他掖了掖被角。
关门声响起后,沈沉野睁开眼,发现被角别着枚刻有"SSG"的弹壳。
复检那天,沈沉野在走廊拐角撞见宋硕归。
Alpha正低头翻看病例本,白大褂套在军训迷彩外,违和得可笑。两人视线相撞时,沈沉野下意识捂住后颈——那里还贴着阻隔贴。
"学长也看病?"他故意用脚尖碾着地上的药盒,"Alpha也会生病?"
宋硕归合上病例本:"来看某个不遵医嘱的Beta。"
"现在不是Beta了。"沈沉野脱口而出,又立刻后悔。
沉默在消毒水气味里蔓延。最终是宋硕归先转身,却在擦肩而过时低声道:"薄荷比洗衣粉好闻。"
沈沉野僵在原地,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敢呼吸。
深夜的病床上,沈沉野用手机搜索「初中生物竞赛宋硕归」。
第一条结果是三年前的新闻照片:颁奖台上,十五岁的自己举着手术刀标本,而观众席角落有个模糊的侧影——那人校服袖口别着纪检部雏鹰徽章。
他猛地锁屏,月光在手机壳上照出掌心汗渍。
枕头下的弹壳硌得肋骨发疼,像颗未击发的子
弹。
病房的窗帘半拉着,阳光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明暗交界线。沈沉野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的阻隔贴——那里还残留着临时标记的刺痛感。
门被猛地推开,陈昭叙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拎着两杯奶茶和一袋零食,Alpha信息素里裹挟着淡淡的焦糖味,在消毒水弥漫的病房里格外突兀。
"你倒好,天天躺着,"陈昭叙一屁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插上吸管猛嘬了一口奶茶,"军训都快结束了,晒黑三个度的只有我!"
沈沉野瞥了他一眼,伸手去够另一杯奶茶:"没给你带份?"
"少来,"陈昭叙拍开他的手,"医生准你喝冰的了?"
沈沉野"啧"了一声,收回手,目光落在窗外的操场上——远处还能看到军训方阵在训练,口号声隐约传来。
"你没打电话和阿姨说你分化的事吗?"陈昭叙突然问,声音低了几分。
沈沉野的手指顿了一下。
"......还没。"
"你打算什么时候说?"陈昭叙皱眉,"这又不是小事,阿姨迟早会知道。"
沈沉野没吭声,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分化报告单上。"二次分化Omega"几个字刺眼得让他想撕掉。
陈昭叙叹了口气,从零食袋里掏出一包薯片扔给他:"行吧,你爱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说。"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宋硕归那边......"
"关他什么事?"沈沉野猛地打断,声音比预想的要尖锐。
陈昭叙挑眉:"临时标记都打了,你说关他什么事?"
陈昭叙不说还好,他现在想起自己被宋硕归临时标记了就想逃离地球。
沈沉野被按在担架上,后颈的阻隔贴早已被撕掉。校医的镊子夹着酒精棉擦过腺体时,他疼得弓起背,却被一双手稳稳按住。
"按住他。"校医对宋硕归喊道,"我要抽血化验!"
沈沉野挣扎间,闻到冷杉信息素突然暴涨。宋硕归的手臂横压在他锁骨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别动...会伤到你。"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沈沉野无意识抓住了Alpha的袖口。他听见宋硕归的呼吸乱了一拍,随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了他发烫的腺体——
是Alpha的犬齿。
"临时标记。"校医松了口气,"能撑到医院。"
沈沉野在眩晕中看见,宋硕归唇上沾着他的血。
沈沉野抓起枕头砸过去,陈昭叙大笑着躲开,Alpha的反应速度让他连衣角都没碰到。
"别激动啊,"陈昭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就是传个话——宋学长让我问你,出院后需不需要他陪你回家。"
沈沉野僵住了。
"......他凭什么?"
"凭他是你的临时Alpha?"陈昭叙耸耸肩,"而且他说......"他故意拖长音调,模仿宋硕归那种冷冰冰的语气,"『沈沉野的妈妈有知情权』。"
沈沉野抓起另一只枕头,这次直接砸中了陈昭叙的脸。
"滚!"
陈昭叙大笑着接住枕头,却在看到沈沉野的表情时收敛了笑意。沈沉野低着头,手指死死攥着被单,指节泛白。
"......喂,"陈昭叙放轻了声音,"你没事吧?"
沈沉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平常那副不耐烦的表情:"我能有什么事?"他扯了扯嘴角,"告诉他,不用他多管闲事。"
陈昭叙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行吧,话我会带到。"他站起身,把剩下的零食全堆在床头,"不过......"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你迟早得面对这件事,沉野。"
门关上的瞬间,沈沉野抓起那包薯片狠狠砸向了墙壁。薯片袋破裂的声响在空荡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他躺回去,抬手遮住眼睛。
后颈的腺体还在隐隐作痛,像是提醒着他——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